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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泰伯利亚

然而对于自生晶体侵蚀钢铁制品的担忧只是小插曲,整个人类社会依旧陷入在对外太空赠礼的狂热,与如何更好地解决开采与精炼的损耗过高问题上。

多家矿业巨头联合发布声明:谁能解决开采与粉碎刀头磨损和劣化的问题,便可以获得矿业联盟旗下任一企业的股份。

这一悬赏无论对个人还是对组织机构,都堪称十分优厚。

一时间,各大院校实验室与研究机构,包括各家矿业公司自己的技术研发部门,纷纷加入这场有可能改变矿产行业资本现状的盛宴,开始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激烈竞争。

只是从结果来看,所有的竞标方案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始终无法兼顾解决所有难题。

更别提这其中掺杂了大量滥竽充数的伪科学骗子,试图依靠各种看起来合理,或显而易见易被戳穿的把戏来浑水摸鱼。

一时间,绿色自生晶体“21世纪新型次生能源”的光环似乎变得稍稍有些褪色:它依旧具有十分远大的应用前景,但如果不能让各大化工矿产企业迅速变现成滚滚的财富,那么它至少不值得继续像现在这样得到推广。

至于民间依旧火热的对神奇绿晶的追捧,这关采矿行业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一家名为“失落之地”的新兴企业,从数千份竞标方案中脱颖而出。

失落之地,取材自旧约圣经中的一句:“the land of NOD”,意指上帝流放罪人该隐的彷徨之地——罪人该隐,将在挪得之地永无安歇的徘徊迷茫,并被永世遗忘。

更直白一些,“挪得之地”,就是地球本身。

这个名称带有浓厚宗教色彩的小公司,却意外的提供了一种看起来十分科学合理,并且极具可行性的技术方案。

它们提供的采掘车样车,装备有极薄的不明高分子材质的高频振动刀刃,和附着于刀面上的微型超声波发生场,能够快速地切割自生晶体,同时对刀头的损耗微乎其微。

不仅如此,他们似乎完全不在乎技术泄露的风险,反而直接向市场上投放了一批现成的采掘车,并迅速地被各矿场消化吸收,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就好像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这种技术,只待各大企业对自生晶体的狂热出现退却时投放市场,并一举占据绝对优势地位一样。

其他公司通过对这些矿车逆向分析后得出结论:虽然原理明确,但是受限于市面上主流的技术水平与加工能力,几大知名机械厂商根本无法像失落之地公司那样,以比现有整车低廉的价格和足以供应使用需求的生产速度,造出那两片堪称精美的超轻聚合物单分子高频振动刃,和小到能贴附在机械臂上的超声波发生器。

与开采车配套的,是失落之地公司提供的新型精炼设备,能比普通冶炼炉更高效地提取自生晶体中的重要生产原料;且能耗更低、污染更小。

不仅是各大矿业公司,一些医疗卫生行业的制药商们,也提出与失落之地公司取得联系并建立合作关系,以便共同探讨验证自生晶体对生物体的影响机理。

于是,在这种绝对的技术和成本优势下,以及一些难以言说却又合乎情理的表象下,失落之地仅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便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技术公司,迅速成长为一颗横跨实体工业与医药化工行业的新星,并朝着巨无霸的方向前进。

有些奇怪的是,这颗疯狂膨胀的新星并未遭到大量同类企业的抵制。相反,很多工程机械制造商和制药厂主动宣布与失落之地结盟,共同研发新的采矿技术,大量小国政府也主动开绿灯让失落之地建厂。

与此同时,远在美国的莫比乌斯实验室也发布声明:一名研究员不慎吸入了一些自生晶体的粉尘,经过短暂的身体不适之后,不仅后续没有更严重的症状,相反其体能和思维敏捷度均较过去有了一定的提高;对恶劣环境的忍耐度也比普通人要高很多。除了精神更亢奋一些以外没有什么不良影响。

在最后,莫比乌斯本人仍亲自露面提醒世人:虽然目前看到了一些自生晶体对生物体的积极作用,但其长远影响仍有待进一步观察;故而仍要慎重对待这种来历不明的外星物质,不能因此断定它就是有益无害;贸然向矿区播撒自生晶体碎片以进行矿业开采,仍然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当天下午,美欧各大媒体播报了莫比乌斯实验室发布的声明,不过不约而同地略去了最后一段关于随意播撒不负责任的话。

于是,对于自生晶体这种神奇物质,全世界都在赞美它是上天对人类的恩赐。更有社会评论家以星相学观点论述,它是自由世界1972年彻底战胜了邪恶轴心蘇聯后上帝对人类的奖赏:正如当年空间泡传送技术,是上帝恩赐人类惩戒撒旦之子约瑟夫·朱加什维利的利剑一样。至于为什么直到1996年的现在才降下奖赏,那个社会评论家解释道:这是因为在金星与水星夹角呈15°后,天堂向人间的通道才会打开,将这一来自天堂的礼物赠予世人,所以会晚了两个12年。

这种说法明显牵强附会毫无逻辑。但是即便持反对意见的人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善意的将其当作一个丰富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谓的星相学,本来就是把各种光怪陆离莫名其妙的事物,用各种似是而非、捕风捉影的话术糅合在一起的产物。

就好比有人说“1999年九大行星会排列成恐怖大十字,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或者有人宣言“根据玛雅人历法,2012年全球大洪水会毁灭人类文明”一样;再或者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而来,声称“2020年从德特里克堡基地实验室泄漏的超级病毒,最终会导致全人类灭绝”。各种末日预言无一不是如此。

很快,又有一类与“上帝赐福”完全相反的流言诞生,内容大同小异,总结起来无非是“老夫夜观天象,查得三年之内全球就会因为对自生晶体产业利益的争夺,而爆发第三次超级世界大战。国家概念将被自生晶体分布区域的命名所取代,人类种群会遭遇灭顶之灾。幸存者苟活于苦寒极地,整个星球将化为遍布怪物异种的人间地狱。”只是它比起所谓的“上帝赐福”更加离谱,倒是颇有一种三流灾难电影剧本的感觉,公众也只将其当作无稽之谈。

对自生晶体的狂热还在继续,并随着莫比乌斯实验室的声明而达到一个新的高峰。全球各地普遍出现各种矿区周边居民盗窃矿物碎片种在家里,甚至直接吸食粉尘的案例,毕竟莫比乌斯实验室说过,这东西能强身健体,精神焕发。

一种名为碧晶泉的天然地表水饮料也在悄然间火爆全球。这种据称采集自台伯河发光河段的天然饮用水,在经过简单过滤消毒后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自生晶体的精华。喝下去后可以有效提高人体免疫力并全方位提升人体各项机能,同时带来更充沛的精力。

意大利的卫生部长更是公开在记者会上打开一瓶,边饮用边介绍它的神奇功效,成为了碧晶泉最好的广告。

其迅速占领了整个欧洲饮用水市场,一度逼得法国和西班牙外务部向意大利政府提出抗议。两国均认为这种政府官员以公务身份参与商业宣传的行为,和疑似倾销的手段,有违自由市场公平竞争原则。

法国一家保健医院还宣称通过对一些人群的体检,发现碧晶泉所在村庄的部分居民,喜欢长期停留在自生晶体聚集的地区,并且对噪声比常人更敏感反应更激烈,且个别人表现出不稳定易怒的情绪。由此,法国多家媒体呼吁:公众应慎用自生晶体的相关产品,避免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法媒的呼吁自然得不到多少认同,大家只当它是法国佬对碧晶泉业务的眼红罢了。毕竟碧晶泉诞生后,喝多了会变得“幼稚”的依云矿泉水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

只是有一个问题:

虽然大家都在狂热的追捧着这种来自外太空的、神奇的、可以像植物那样生长繁殖的绿色晶体,可是很多人都产生过疑问:这种绿色晶体是否应该有一个规范化的官方命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绿水晶”、“自生晶体”、“外星馈赠”的乱叫一气。

围绕着自生晶体命名问题的民间海选,就在各个国家的公众之间展开了——确切的说是欧美等发达国家之间,毕竟发展中国家的民众们,还要忙着在外国派驻经理的催促下,向家门口的矿区撒下自生晶体碎片。

人们一边在电视内外讨论着自生晶体的新名字,一边如辛勤的农民般继续向各大矿区播撒着这种绿色矿物的种子。

收集上来的命名方案五花八门,最高人气的两个方案正是“绿水晶”和“自生晶体”,简单又直白。

可是反对这两个名称的人也不少,理由同样充分:如此可能改变人类社会形态的神奇物质,只叫它“绿水晶”或者“自生晶体”,是否过于随便,不够正式?

直到伊格内兹·莫比乌斯再次亲自于聚光灯下露面,并向众人宣布了自己的命名方案:

泰伯利亚(Tiberi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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