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匆匆。
世千离开了皇宫,他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望了过去便是一愣,马车车夫是个年轻的孩子,双目带了几分俯瞰人间的意味,像是在说人仙殊途。
世千认得他,被林东江收养,并在府中,见他面时还是数年前,现在面貌依旧不变,还真是让人羡慕。
世千心中已经了然,推开车门,便看到坐在那里的一动不动的林东江,那长须,还颇有些仙风道骨。
世千才一上车,林东江行礼后就问:“王爷,不在府里,既不带护卫,请恕侍卫护卫失责之罪,也请恕我直言。”
世千举手摆了手势,然后对外道:“回府,天寒地冻的。”
林东江:“回府!”
“是,义父。”
孩子回应了声,然后便是扬鞭启程。
马车南去,过了好一会,直到出了王府门前,这世千才开口道:“你说,他们能信吗?”
林东江微微抬头说道:“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
“还有多久?等漕运瘫痪?”世千一连两问,不是他心急,而是多少人以此而生计,瘫一天没事,我王府能养着他们,可久了就不好说了。
林东江没有说话,低头盘算着事情。
见他没有开口,世千又继续说道:“这次进宫一方面是为了一个月后年节,而准备的各方礼节,另一方面就是漕运计划,但皇上只是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摇头。”
“皇上在害怕。”林东江说完,马车从剧烈颠簸,开始缓缓变慢,直到停稳。
然后等了一会,却没等到车外的木凳放下的声音,也没有孩子说话声。
林东江皱了皱眉,掀开了帘子,看着王府面前乱哄哄的一群人,轻轻说道:“王爷,元胜堂的人。”
世千凑眼一瞧,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倘若几年前他会下车以礼相待,但现在当得知他们明面上尽心尽力,实则却是阴奉阳违时,心中早早的将他们的烙上了叛徒的印记,冷冷的说道:“走后门。”
马车又缓缓前行,向后门走去。
世千坐在温暖的车里,外面是寒风刺骨的雪天,阴沉的车厢中。
世千把面对他脸面前的窗户给打开,任由寒风吹拂他的脸。
“天启六年,燕国一战,从畔水到折山,多少人吃不上饭,多少二升小米都能买一个人的日子,这才几年啊,都忘的一干二净,元胜堂掌柜子,我是看他有胆识才和皇上说的,现在你看看,吃着燕国的利股,拿着不到一成的税费,干了什么,倒卖粮食,药材我不说,最可恨的是,他们向着西陵。
前几天给我一本帐测,说今年收成不好,我还信了,三百万两,他们给我一百万,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们呢?”
世千说着话,先是平静,后是愤怒,让林东江不得不劝道。
“王爷不要动气,等计划一成,不管是四海帮还是元胜堂,都无法阻止这一切,还有这至尊之位。”
“等元胜堂和四海帮真正意义上的火拼后,调动巡防营的官兵,将他们一网打尽,所有的金银财宝都充当燕国军备,这前面好说,可是西陵那里怎么说,你又有几成把握?”
“顾言能否上当,不在于他们两个帮的火拼,而在于一个世人所认可的理由,南宁王作乱……”
咔...
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下。
轮毂似乎撞到了尖锐的石头,而停下了。
正当世千想问清楚缘由时,外面传来孩子“到了”的提示。
剧烈的颠沛让林东江话戛然而止。
“作乱?”世千说道,这句话怎么那么扎耳。
林东江连忙解释道:“皇上宠信惘臣,残害忠良,南宁王可借此多调兵在清除那两个帮派的同时,清君侧,这是一种理由也是借口,是所谓出师有名。
而西陵也是,借着你清君侧名义而说你犯上作乱,便堂而皇之的对你下死手,一旦骑兵入宫,能救皇上只有西陵那些人,到时候肯定会请他们来援,打甲兵吃力不讨好,他们也不会这样做,肯定会来王府,擒贼先擒王,到时候就是我们王府等着他们,一箭三雕。”
“有把握吗?”世千皱了皱眉,掀开了车门,见木凳已经放下,问道。
“王府大阵已准备完成,直到请君入瓮。”林东江扭过了头,挑了挑眉毛,双手行礼对着已经走到车门前的世千,恭敬地说道。
世千点了点头,准备下车,却又听到林东江说:“但还是劳烦王爷这些天辛苦一下,毕竟饵越足,人的期望就越大,到那时,你就是燕国新皇。”
说完,便大叩拜起来,却被世千一把扶住,看着他那后面有些发白的头发,想着这些年的事情,颇有些动容,眼含泪花的说道:“我当不起你的大礼,没有你这些年来的帮助,扪心自问我是谁我都不知道,倘若我若帝,你必是相爷,授侯位,才能对得起这些年来恩情。”
林东江缓缓抬头,也眼含泪花说道:“不敢,只备王爷留我一屋舍,两亩良田即可……”
世千从马车上下来,身上披着上好的皮草,回望远方的,看着远方的燕国皇宫,之前还和林德说说笑笑,还说肃清手下的他是假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去怀疑这十几年来,鞠躬尽瘁的林东江,就算是怀疑也只是林东江怀疑他的份。两帮火拼是真,为了就是重新洗一遍,和皇上说调兵也是真,只不过要调兵的同时会先去一趟皇宫,要引西陵哪些人出来,也要将皇上死于非命。
王府之中的大阵就是为他们而准备,专门对付修行者而准备的,至于是什么大阵他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很放心。
西陵,这种钓名沽誉的地方,就不该存在,害得燕国百姓小家支离破碎,也害的他媳妇,永远都回不来了。
世千将目光收回,心中暗道:父亲,你心想中燕国,马上就要实现了。
世千走进府里,后面在孩子的搀扶下,林东江缓缓下了马车,刚才还满眼泪水的他,在此刻眼中多了一丝的凶光。
……
……
深夜。
顾言坐在飘着雪花的亭子上。
白色的衣服将她和雪融为一体,手握着酒袋。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嗯…
念错诗了吧。
算了,也想不出什么诗来描写这里的雪。
少女坐在在琉璃的砖瓦上,轻轻抿一口酒,目光尽头是辟邪防灾的瑞兽鸱吻。
又忽然想起之前那赵金刚说的话,陷入了思索。
如果真是一个陷阱,自己该怎么办?
顾言手在盘着,现在看来真是没有多少底。
赵金刚,他人呢!
西陵驿站中,强烈的敲门声,让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赵金刚,不得以起身。
赵金刚被顾言的声音叫醒,睁眼看时,她已经坐自己在面前,赵金刚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
昨天喝了个半醉,顾言以为他是在醉酒,没想到还真是在醉酒。
赵金刚有些不知所错的抓了抓头发。
手忙脚乱的说道:“顾小姐,肯定是做东西累了,来休息一下。”
切。
顾言翻了个白眼,从昨天晚上就不见你,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林德说东西已经完成了,还有人已经借给他了。”
“这么快。”赵金刚一惊,怎么会这么快,快得让他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林东江找到你吗?”
“找林德?”
“对,就是他,你瞧我都睡蒙了。”赵金刚抓着糟乱的头发,笑了笑说道。
“现在没有,估计也快了。”顾言坐在淡淡的说道。
赵金刚看着平静的她,知道她是在担心,“不用担心,有西陵不会有事的。”
她忽然想了想,脑海里回忆了一会,说道:“我是在想,如果真的不能将南宁王,给拿下怎么办。”
“那也没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毕竟你未来是神座之上,想驱逐黑暗,也仅仅是高臂一挥。”赵金刚想了会,又补了句:“我也觉得太顺利,要不你先撤,我留在这里。”
“你留在这里,这算什么话,不行。”顾言一口回拒。
顾言双手托腮,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想将疑惑给甩开了,不再想这个问题。
在两个人沉默之际,一股不寒而栗的从远处而起,猛然出现的气势下了他们一跳,让成京城所有修行者,都望向那里。
顾言只感觉一股难以言说的锋锐从那里窜起,似要刺破了苍穹。
“青海,天启?”
顾言默默的说道,别人的新手开始,不是不惑就是洞玄,为什么她的开始,不是知命就是天启,这还让人打不打了,问题是自己还是这么逊。
抱怨归抱怨,赵金刚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不是天启,以前他被隔在门外,现在只差半步了,话说你画的那个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碰!”
在顾言和赵金刚还在闲聊之际。
老人却透过顾言给的那几张剑诀和剑法,什么独孤九剑,还是六脉神剑,突破了这些年来,那种隔亥,在当时只当是无聊而看,倘若不是赵金刚来找自己,开出那种丰厚的条件,青海也不会答应顾言的事情。
在望向那个书纸时,又透过今天一天的观望,只是在刹那间,身上猛然乍现出一股磅礴的剑意直冲云霄,只需要在几天的参悟,他就能到达一个全新的境界,很可能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境界,天启。
青海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因自己的气势而随处飘荡的纸,嘴上露出许久不笑的笑容。
“顾言,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