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冰透冷冷地看着,师邝褪下大氅,挥剑飞向城门。师邝大喊着:“什么王公贵族、什么达官显贵?手里的剑就是王道!给我杀!”众队员见将军归来,气势难挡,纷纷升起了信心。
到日今日已经看透了那些贵族的狭隘和无耻的师邝,再也不对他们抱有幻想。他把这么多年积压在内心的所有屈辱和不甘通通发泄出来,他要复仇!
火力全开的师邝和胡玄庆缠斗一番,胡玄庆几乎难以招架,几个中领军大将也齐齐来战。师邝剑术出神入化,力量凶猛,来人都未能靠近。
城门下的龙组也受到将军的感染,作战勇猛起来,打得铁甲兵连连后退。有琴冰透身后的几个贵族将军见形势不妙,他们和中护军交过手,知道中护军的实力,便吓得要逃,被有琴冰透嘲笑一通。贵族们心高气傲,自命不凡,被这个黄毛丫头如此奚落,个个心怀怨气,可他们忌惮中领军的实力,敢怒不敢言。
有琴冰透又调遣了一员大将,率领着一队精英投入作战。此时,城门上,师邝几招便制服了胡玄庆,胡玄庆丢了兵器,慌了神,被一剑封喉,掉落城门。
其他几个中领军上将一齐应战,师邝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目光如炬、出手老练,和这些将士们大战十几个回合,不出一个时辰,那有琴冰透的两个心腹战将接连死在了师邝手上。
接下来是曾经和中护军大战的白爻、席友泰等人。师邝想起曾经对他们卑躬屈膝、百般忍耐便冷笑几声,为了被他们迫害的战士、为了不公的命运,师邝大开杀戒,戾气冲天,几个贵族将军也接连丧命。
战事到了这时,中领军和贵族联军的士气一下子被打压了下来,师邝率领南田澈及白虎组成员杀出重围,从城门上下来了。
中领军精锐和贵族军队纷纷挡在有琴冰透和那几个贵族将军跟前,中护军两组人马汇合了,正在战斗的中领军队伍撤回到城门口。
师邝打头,站在前面,后面是秦诗末和南田澈,再后面是一众中护军。对面的中领军和贵族联军气势一下子败了下来。
但即使损失了多员大将,有琴冰透也不显露自己的惶恐,这便是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她眼神凌厉地看着对阵,稳坐如山。
杀了那些贵族将军之后,师邝下令停止进攻。他到两军中间,冷静而又悲情地对有琴冰透说:“你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中护军。你是个聪明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有琴冰透:“将军请讲。”
师邝:“我留下,让中护军撤退。”
有琴冰透只是看着他,然后露出一抹晴朗的微笑:“中护军是国家的重器,我也不想浪费。”
师邝:“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杨穆将军会替太子管理好这支军队。”
有琴冰透冷冷地看着他。
接着师邝闭上眼睛,调整一下思绪。他转过身,望着眼前的众位中护军,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他缓缓地走过去,站毕,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昏黄的残阳和凌乱战场勾勒出一副英雄落幕的凄凉之景。
师邝语调深沉地对着自己的部下讲道:“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只能靠自己。不要像我,机关算计,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
邢钟难过地看着他:“将军!”
师邝:“中护军应该为国家而战、为自己的荣誉而战、为你在乎的亲人、同伴而战。这个国家不应该被一些无能鼠辈、废物蛀虫掌控,国家的命运就在你们的手上!”
众将士们认真地听着。
师邝:“我的退场不光荣、我应该向中护军谢罪,向那些无辜的战士谢罪。”这时,面前的中护军队员和师家护卫军的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的同伴——坚持正义、为肃清贵族势力死谏的一队长周最、为救奴隶的孩子被活活打死的护卫军、被嚣张跋扈的贵族子弟欺压的队友......
师邝虔诚地对着众人下跪,他的忏悔让在场的战士们终于有所释怀了。
师邝起身道:“撤兵吧,不要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邢钟向前一步:“将军!末将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将军!”
师邝从容地看着他:“谢谢!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只是,我们也要对身后的战士们负责。”
“哈哈。哈哈哈,天意弄人啊!”师邝大笑着,天意!都是天意!师邝看着有琴冰透身后那几个猥琐又卑劣的贵族,想着曾经的意气风发和求之不得的理想,百感交集,接着,他饮剑自刎了。
“将军!将军!”邢钟抱着将军的尸首,泣不成声。
对面的贵族得意起来,有琴冰透冷冷地看着,确认了师邝已死,她便立刻转身撤兵了。犒京城门口只剩下战争留下的残局和悲痛的中护军众人。
中护军、师家护卫军装殓了师邝、袁徐以及牺牲的队友,这一战,在场的将士们心情很少复杂,大家都默默地收拾着,战场上鸦雀无声。
少顷,鲁季孙、晏子都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南田澈和秦诗末面对两人显得十分愧疚。久经沙场的他们,一眼便明白眼前的情景。鲁季孙下马,看着躺在地上的师邝、袁徐全身的血液逆流,大脑一片空白。
十日后,云峰醒来,辕门内又恢复了平静。庵庐里有不少受伤的队友,妹妹灵犀拿着食盒来给他送饭。
云峰虚弱不堪,他浑身疼痛,强撑着坐了起来,连忙问师邝将军的情况。
灵犀穿着素色衣裳,她道,中护军刚刚埋葬了师邝将军和袁徐校尉,以及,以及将军的家眷。
云峰一听,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灵犀忙扶他:“你别着急,师小姐并没有找到,你先别急。”
云峰:“樱宁没有死?”
灵犀摇摇头:“我想亲王肯定会救自己的外孙女。”
云峰:“我要去找她!”
灵犀:“你要去找她,也得把身体养好才行啊。”
犒京城外,晏子都、南田澈、秦诗末、辛一给师邝、袁徐以及牺牲的殷弘演等队友举办了葬礼。师邝曾经风光无限、英雄盖世,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让人惋惜。而校尉袁徐则一向得人心,前来吊唁的人无不痛哭流涕。中护军还为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哭,经历过战场的人都深深地体会到:人的生命在战争面前如此脆弱,今日他们在这里为死去的人哭泣,明日还知是谁来哭他们。
杨穆和杨桓父子前来吊唁,而后,他们商量了中护军接下来的归属,袁徐曾三番四次求了杨穆,要他接手中护军,杨穆这次来,也是想听听几个副尉的意见。
四个副尉面面相觑,现在能撑起中护军的只有前辈鲁季孙,可是他在那日犒京城门之战结束之后便没了踪影,今日的葬礼都不见他现身。
于是四个副尉便说要等等鲁季孙的消息,再者,中护军也消耗了不少元气,需要休整一番。杨穆认为说的有理,便同意改日再议。他根据师家护卫军的意愿,或改编、或解散,安置好了他们,师邝的事情就到此画上了句点。
又过了两日,星流、刘畅来看云峰,因为中护军这次大变革,大家都充满了迷茫的情绪。云峰忽然想起当日为他退敌的秋唯,便打听他的下落。星流直言道,秋唯在那次任务中也牺牲了。云峰的心情欲加沉重了。他即难过又自责。
云峰崩溃了,他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床单上,拳头狠狠得砸在床上:“都是因为我太弱了,谁也保护不了,还要连累别人!”
星流和刘畅知道云峰心里难受,看着他这个样子,作为朋友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在身边默默地陪着。
辕门内,秦诗末想要带龙组回越洛城。南田澈留他,说要商讨中护军改革问题。外表儒雅,内心叛逆的秦诗末表示并不想留下,他道,龙组的任务还没结束,暂时不参与改革。辕门中的事,他也不想参与,让其他三个组自行决定。
南田澈知道秦诗末性格固执,并且他还是不肯放弃六年前那件事情,于是便不强留,随他去了。
接下来,他们要考虑的是中护军的发展方向。与贵族撇清了关系,这下,中护军内部便干净多了,成员之间也团结了不少。作为一支针对叛军而成立的军队,中护军接下来仍然以打击叛军势力为主要任务。
只是指挥他们的人即将换做杨穆将军,他们有些不适应。当下之急,校尉的职位空缺,需要尽快决定才能安排中护军接下来的改革事宜。目前来看,资历最深,又得人心的鲁季孙是最佳人选,可是任谁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着,晏子都重新编整了朱雀几个小组。由于一队殷队长的牺牲,队长一职交到了灵修手上。灵修升任队长,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而是感到巨大的压力和责任。灵修本身就是一个责任心特别强的人,对家人、对同伴他都十分有担当,经过两年的战争洗礼,愈发成熟稳重了。
灵修原本应该开心,因为他终于在中护军有一席之地了,父亲一定会替他感到开心。但从小便克己复礼,顺从听话的灵修却有了自己的主意。
另一边,陷身愧疚和自责之中的云峰整日郁郁寡欢,他想不通樱宁回去了哪了?也许就像灵犀所说,被她外祖父救走了?
云峰不顾伤病,偷偷地跑出了辕门。他找到安嗣亲王府,却被王府的下人赶了出来。他出示自己的中护军令牌,但那管家并不买帐,而是说,尤其是中护军,王府一概不欢迎。
云峰理论不过,便在门口等。此时已经深秋,晚上寒气逼人,云峰在门口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他铁了心要找王爷问清楚,于是硬是忍着,等了三天三夜。
管家向王爷禀报,王爷觉得不忍心便接见了他。一见云峰,王爷便感到眼熟,并且这个年轻小伙子如此执着,也不由地让他有些欣赏。
云峰见了王爷,顾不上礼节,便问樱宁的下落。王爷心里一震,反问他是什么人。
“我!......”
云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我是樱宁的朋友。”
王爷:“之前樱宁来王府,和她一起的那个人是你?”
云峰:“没错。王爷,是你就了樱宁,对吗?她现在在哪里?”
王爷看着他,神情落寞地说:“我没有能力救她。”
云峰激动道:“一定是你救了她,我求求你,告诉我吧!”
王爷闭上双目,语气冷漠地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许再踏进王府一步。”
云峰被管家小厮扔了出去,无论他怎么哀求,那王爷都否认救了樱宁。
云峰心如死灰,他失魂落魄地游荡着,他第一次体会到失去心中所爱之痛,是那么痛彻心扉。
他和樱宁相遇、相处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些记忆搅动着他的神经,让他愈加痛苦。身上的伤病再加上几天几夜水米未进,他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他不知道如何排解心中的痛苦,便四处游荡,怀念着樱宁。不知不觉,他走到了犒京城郊外,曾经两个人互诉衷肠的那个竹屋,云峰幻想着,樱宁就在里面。他赶紧跑进去,里面却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就这样,意志消沉的云峰在竹屋了住了几日。这天他上山去采果子。突然从一颗苹果树上掉下一个庞然大物,云峰吓了一跳。
但是,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管它掉下来的是什么,云峰只想采几个野果充饥。
不一会儿,掉在地下的那个东西竟然开始蠕动,接着它缓缓地立了起来,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
云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红色头发,好生眼熟。
“鲁副尉?”云峰试探地问。
果然是他!只是喝得烂醉如泥的鲁季孙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便又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