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言站在海边,微风吹起屡屡青丝,她静静地看着眼前浪花翻滚的大海,陷入无限感慨:凌岳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控制她的人生,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和开心。
无垠的大海让信言对未来充满幻想,她自由了,就像上空的鸟儿拥有无边无际的大海,她也可以拥有不受任何人束缚的生活了。
可是,她真的自由了吗?为了摆脱绝望的命运,她逃离了家乡;接着为了摆脱凌岳的束缚,她逃到了犒京当上了中护军。十八年来,她一直在逃,在躲,在反抗。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活下去呢?她真得能获得幸福吗?
信言又陷入悲观的情绪。现在国家如此动荡,在中护军的日子里,她发现,没有人可以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使是那些达官显贵,也要面对残酷的政治斗争。所以她不再痛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而是变得坦然。
信言的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她对未来依然迷茫,但她曾经被黑暗和绝望笼罩的心里照进了一束微光,她的世界不再是漆黑一片。,她乞求上天眷顾她,她渴望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信言!”云峰在远处叫她。
信言回头看看云峰和玄武组的队友们,嘴角轻轻向上弯出一丝微笑。连她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那笑容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流露。虽然隔着很远,云峰并没有看到信言的笑容,但他能感觉到现在的信言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了。
那场大火之后,云峰在胖衙役的帮助下,摆脱了官府军对他和信言的怀疑,然后他背着受伤的信言找到了鲁季孙副尉所在的驿站疗伤,有胡豆、勺子、大强子的帮忙,信言很快便苏醒了过来。又修养了几日,她的伤已无大碍。
云峰向鲁季孙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帮信言隐瞒了实情,谎称凌岳是信言的仇人,追杀她至此。现在信言已经没事了,他们打算去弋阳和队友汇合,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就在云峰和信言打算动身的时候,胡豆过来阻止他们俩:“不好喽,不好喽,出大事了!”
云峰:“出什么事了?”
胡豆:“你们不要去弋阳了,副尉收到犒京的来信,军中出大事了!立即召集所有成员赶往辕门!”
云峰:“到底出什么事了?”
胡豆:“我也不晓得,副尉没说。但是你想哦,所有人即可赶回辕门,一定是出大事了!”
没错,云峰听胡豆这样说,心里也有不祥的预感。他接着去问鲁副尉,日常逗比潇洒的鲁季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严肃,他一言不发,摆摆手示意,轰走了云峰。
辕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中护军究竟出什么事了?
云峰、大强子、胡豆、勺子一同猜测,猜来猜去觉得没意思!看来,只有回去才能揭晓这个谜底。
于是几人马上启程,在鲁季孙的带领下,赶回了犒京。
一进入犒京,他们便遇见一件让人火大的事。鲁季孙带队赶往辕门的路上,大街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堵住了前面的路。鲁季孙派大强子和云峰去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
云峰和大强子下了马,走到人群中一看,地上躺着一个老太太,旁边是一辆马车,马车四周好几个仆人。老太太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周围的老百姓在一旁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肥头大耳,大模大样地下了车,看着地下躺着的老太太,问怎么回事?
仆人道,老人家貌似腿脚不好,走得比较慢,马车着急赶路,把她蹭倒了。
肥头大耳男听了,用鼻孔看人,道:“来人啊,给我抬一边去,别挡路!”
周围的老百姓见那人如此傲慢,纷纷指责。
云峰和大强子站出来道:“撞了人,你们还这么嚣张!”
老百姓纷纷随声附和:就是,就是!不能走!
接着便听到百姓中的窃窃私语:“还是少管闲事吧,他可是邢家钱庄的三公子,咱们惹不起!”
“邢家钱庄!他们家简直富可敌国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赶紧走吧。”
听到人群中这样的声音,围观的老百姓走了一大半,只剩零星几个人,要为老太太主持公道!
云峰听到“邢家钱庄”四个字,觉得十分耳熟。想起来了,那个害他性命的邢展硕,对!就是他家。
眼前这个用鼻孔看人的肥猪还真和他长得有些相像。
“滚开!”邢家三公子不怒自威地说道。
“给老人家道歉!”云峰和大强子坚决不让步!
“算了,算了,我没事。”老太太被好心的百姓扶了起来,对大家伙说道。
那邢家是犒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大家都不敢招惹他们,老太太也不希望事情闹大,便要大家散了回家去。
可云峰和大强子不干,他们看不惯这些有钱人仗势欺人的样子。
“必须道歉!”
“你们找死是吧!”那头肥猪抽出腰间的小鞭子,对着云峰和大强子就要动手,但大强子人高马大,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疼得他嗷嗷直叫!
“道歉!”大强子强势地说道。
死胖子依然嘴硬,不肯服软。
大强子继续用劲儿,那三公子疼得一通大骂,张牙舞爪地捞摸着。
后面的随从想要救主,便一拥而上,云峰和他们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行人马朝这边过来,一个打扮地华贵张扬的女子骑在马上大声呵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和我们邢家过不去?”
大胖子的随从见人来,便停了手,称呼那女子为大小姐。
那个邢家的大小姐也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邢家姐弟三人全都是一个德行,云峰轻蔑地看着他们。
邢家大小姐面相凶恶,龇牙咧嘴道:“我可是刑部尚书大人未过门的媳妇,我看谁敢放肆!”
身后的百姓小声嘀咕道:“邢家没一个好东西,就是她仗着和刑部尚书联了姻,更加肆无忌惮了,前些日子还把她家一个侍女折磨地发了疯,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罢了,罢了!我们赶紧走吧!”那老奶奶央求道。
云峰和大强子不想罢手,身后的鲁季孙也看明白了,他命令大强子放人归队。邢家姐弟俩听了这话,更加嘚瑟了,可云峰十分生气,不肯收手!
“不要耽误时间!”鲁季孙呵斥道。
于是云峰和大强子不得不听从指令,回到队伍里。中护军小队绕过邢家的人马,朝前面走了,走在最末的信言突然转身,扔出两个摔手箭,直接命中了个女的骑的马脖子,兀的一声嘶鸣,马匹便抽搐倒地,把那个邢家大小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鲁季孙并没有回辕门,而是带着玄武组的三名成员直奔岐门去找袁徐校尉。云峰和信言回了辕门待命。
推开光华楼的门,云峰和信言震惊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中护军,乌央央的人挤满了光华楼。
在场的中护军对这两个不起眼的成员并没有在意,他们仍然几个人一团,各自聊着各自的事。
云峰和信言挤在人群里寻找着自己的队友,还没等他们找到一队,楼上便出现三个人影,这个三个人一出现,底下立马安静了,云峰也被吓了一跳——上面的三人分别是晏子都、南田澈、秦诗末!
连龙组的秦诗末都现身了,太奇怪了。云峰想起之前秦诗末对犒京冷冷的态度,心中更是怀疑,因为那个个性十足,又似乎与犒京有隔阂的秦诗末都出现了,中护军一定发生了非常重大的事!
只见南田澈出来主持大局,他沉稳而有威严地说道:“接下来的日子,请大家在辕门待命,未经批准擅离职守者,一律逐出辕门。由于近年中护军扩充人员,龙组和玄武组回归,竹林里的屋舍暂时不够,所以龙组的成员暂居光华楼,玄武组的事宜听从辛一副尉的安排。此次召集大家,是因为中护军中发生重大危机,事情发展时态如今无法预测,希望大家时刻待命,全力以赴!”
“是!”众人发出坚定的声音。
回到竹林,灵修第一时间来到了云峰的房间,问他之前和周信言失踪的事,云峰给哥哥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刚讲完,星流又过来找他,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刘畅过来了,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汐恩蹦蹦跳跳地过来,看云峰房间这么热闹,便留了下来。
云峰:“这次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搞得这么人心惶惶的!”
星流:“会不会是上次队长说的,周家的人要和咱们开战?”
提到周家,灵修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云峰看灵修神情不对,赶忙圆场:“不会的,周家不会和咱们为敌!”
房汐恩:“为什么?”
云峰:“闭嘴!”
刘畅:“听小道消息说,这次是贵族搞得鬼,因为玄武组的事情,他们投靠了有琴伯宇。”
众人:“哦~有可能!”
星流:“那我们要和贵族打吗?”
刘畅:“说不准,南田副尉不是说了吗?现在还没办法把握事情的发展方向。”
房汐恩:“不管是谁,咱们没在怕的!”
灵修:“如果贵族和有琴伯宇联手,我们也未必有胜算!”
房汐恩:“没有胜算也得打啊,打就是了!”
星流:“如果是和有琴伯宇打,那就麻烦了,中领军里有很多苏家的人!”
云峰:“是吗?”
星流:“对啊!”
云峰:“那确实比较麻烦了!”
灵修:“在这猜也没用,还是好好准备,等待消息吧。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吧。”
灵修走了,云峰、星流、刘畅、汐恩围在一起讲他们在各自任务中遇到了奇闻怪事,以及厉害的同伴和对手,星流拿来零食,边吃边讲,房间里热闹而有趣,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就忘记了平日里的压力和烦恼。
灵修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仲宁来,便十分忧虑。两年的朝夕相处,他对仲宁还是比较了解的。仲宁身上有优渥出身所带来的骄傲;有追求高雅志趣所带来的浪漫与理想主义;有叛逆者具备的敢于反抗的勇气和能力。不知道仲宁父亲的事情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话说距离周错出事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周家人由于内部意见不合,便派周元庆带人赶到了幽州,找到了堂兄周仲宁。当时仲宁正在无涯山上跟随易先生学习音律,他隐居山中,粗茶淡饭,跟随易先生畅谈谱曲,学到了许多音律知识,日子过得平静而快乐。
元庆是个头脑简单,性格急躁的人,他见了堂兄,急匆匆地把伯父周错的事情告诉了仲宁。元庆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仲宁的反应,他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
易先生示意元庆不能再说下去,大脑一片空白的仲宁,什么都没说,呆呆地朝山林深处走去。
仲宁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躲在山林里几天几夜,元庆想去找堂兄却被易先生拦下:“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过了几日,憔悴不堪的仲宁回到了山腰上的茅屋,压抑许久的感情在他看到堂弟元庆的那一刻彻底倾泻而出,他抱着元庆失声痛哭,接着便晕厥过去。
仲宁在床上躺了两天,他一点精神都没有了,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元庆静静地陪着他。仲宁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他的嗓子也哑掉了,他强撑着找到易先生,说道:“仲宁没有办法再跟先生学琴了,我要回去为父亲奔丧。”
易先生并不言语,而是吩咐小童取来一封书信,他把书信交到仲宁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前些日子,你父亲曾经来找过我,和我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这封信里是他想对你说的,很多没办法当面对你说的话,都写在这里面了。”
仲宁含泪接过信。
易先生:“我相信此去,你要面对的事情要比你想象中还多。甚至可以说,你接下来所做的选择,将会决定你未来的命运。你来山上的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你在音律上有极高的天分,如果继续钻研,将来的音乐造诣或许可比肩伯牙、嵇康等先贤。我希望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我的话。”
仲宁听了先生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他作揖向先生郑重地告别,并说:“先生的话,我一定会谨记于心,先生的教导,仲宁没齿难忘。”
仲宁跟元庆回到了离水,他的三个叔叔和将军府中的将士和谋士为周错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仲宁重孝加身,为父亲守灵。
父亲下葬一个月后,也就是中护军大部队返回辕门之际。仲宁以少主的身份主持了周家军中的会议。虽然大叔叔和几个谋士仍然极力反对,但被杀父之仇蒙蔽了双眼的仲宁铁了心要为父亲报仇。
十八岁的周仲宁在两位叔叔和各位将士的支持下接替了父亲的将军之衔,自称少将军。并且正式与师邝决裂,割据离水城。
仲宁的二叔叔去允州和魏武子谈判,以支持允州独立为筹码,提出联手计划,魏武子欣然答应了。
冬至将至,北方的寒夜冰冷刺骨,仲宁独自跪守在父亲的灵前,静静地思考着,大叔叔和谋士们曾找几次到他,阻止他替父报仇,还说那是他父亲的遗愿。夜深人静,他想起临行前易先生和他说过的话,仲宁犹豫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决策。摇曳的烛光下,仲宁拿出易先生给他的信。
信上是父亲的笔迹,仲宁的眼泪滴在纸上。
吾儿仲宁亲启:
仲宁,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爹已经不能留在你的身边,但你不要伤心,你要坚强起来。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经常抱着你,陪你玩耍,现在你长大了,爹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认真抚琴的样子,爹爹没有任何遗憾。
宁儿,爹爹要嘱咐你几件事,第一件便是,远离官场,保全性命。政治斗争波诡云谲,十几年来,我如履薄冰,苦心经营,最终也只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如今的朝廷,贵族势力庞大,权臣当道。太子虽然忠厚仁义,但被有琴伯宇胁迫,不能独立。外又有燕王叛军威胁,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后悔。但我看不到这个国家的希望,所以,不要报仇,不要再掺和进来,爹了解你,你我父子二人一样的执拗脾气,所以就当父亲请求你,带你母亲离开离水城,好好活下去。
师邝虽然是苦寒出身,但是一朝得势,便抛弃自己的初心,巴结权贵,一心想要融入上层。可是那些老贵族岂能容他,今天我的下场,就是他师邝明日的下场。
宁儿,不要为我报仇!千万记住!不要报仇!爹爹从小便听从你爷爷的话,以继承周家的职衔为己任。可是,你和伯阳让我想明白了,什么加官进爵、光宗耀祖,那些都不重要。爹爹只希望你们开心地活着。
生逢乱世,你要懂得保护自己。要勤勉练习剑术以防身,要远离政治斗争以保全性命。易先生高风亮节,为人正派,你又热爱音律,可以跟随他隐居山林,待时局安定再出山。
宁儿,你要好好活下去。爹爹对不起伯阳,是我逼死了自己的儿子,是爹对不起你们。宁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按你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为了你母亲,好好活下去。
父,周错
绝笔
仲宁浑身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向严厉的父亲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第一次觉得和自己的父亲不是敌对的关系,他真的好想和父亲亲近一点,可是,已经晚了。父亲往昔威严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他又想象着父亲是多么绝望地写下这封信!爹爹!仲宁流着泪看着灵堂,烛火映在他的眼睛里,里面跳跃的火光仿佛就是他内心燃烧着的复仇之火。
辕门——
一连几天无所事事的中护军们闲得无聊,星流邀请刘畅下棋,哥哥灵修一个人在房间里研究兵法,妹妹灵犀一如往常神秘兮兮,做着自己的事情。云峰不耐烦地在棋局旁边观战,闲下来的时候他便想起樱宁,然后一个不该有的想法冒了出来。
云峰悄悄溜到自己曾经当值的角门,想要翻墙出去,却被守军发现,抓了下来。殷弘演队长罚他到食阁帮忙洗碗,引来队友们的无情嘲笑。
“师小姐和顾云峰发生什么事了?”
繁若听到这句话时感到十分诧异,一向冷漠无情的信言竟然会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
“师小姐找过我,说要把,把顾云峰让给我。我想,她应该是误会了!”信言面无表情道。
“你喜欢顾云峰吗?”繁若问。
信言坚定地说:“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繁若:“好吧。”
信言:“顾云峰帮我杀死了我的仇人,所以,我不想他们因为我而产生误会。”
繁若:“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信言听到繁若的话,不甚明白。
繁若:“总之,樱宁和云峰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信言看看繁若,道:“那就好。”
然后信言便准备离开。
“樱宁的父亲出事了,所以她才想放弃。”繁若说道。
信言不解地看着她。
繁若:“没错,就是师将军。刚得到的消息,他被关进了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