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言带着云峰折回之前的废弃阁楼,两个人躲在一楼的一个角落了。此时已经是申时末,外面的天依然是黑的,但是不似深夜时分的漆黑,而是变成灰黑色,光明即将来到的感觉。
凌岳追着两个人的脚步而来。
阁楼里,信言独自忙活着,云峰问她在干嘛,她也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破旧的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信言和云峰悄悄地躲着,敛声屏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凌岳在阁楼里搜寻了好一阵,信言和云峰没有被发现。后来他便上了二楼,约莫有一刻钟,他从二楼走下来,然后离开了。
等他的脚步越走越远,信言和云峰还是担心,不敢出来。又等了好一会儿,信言才出来,接着忙活,她仍旧是自己干自己的,什么也不说。云峰只好看着她把一些木匣子搬来搬去,他说要去帮忙,信言只道,你不用管。
云峰不知道信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道:“天快亮了,我们去官府求助吧。”
信言:“没用的,他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云峰:“可是,我们两个也打不过他啊!这样躲着,早晚得落在他的手上。”
信言不说什么。
云峰小声嘀咕:“官府人多,没准......”
这时信言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对云峰说道:“如果你想去就去,不要管我。”
云峰:“我说了要救你回去的,你不走,我也留在这里。”
信言:“你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吗?队友什么的对我来讲,毫无意义,所以你也不必自作多情地留在这里。”
云峰被她的话刺痛:“你怎么这么冷血,我只是不想看你被坏人欺负!”
信言:“我并没有请你帮忙。”
云峰:“我!你!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啊?”
信言:“所以说,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你可以走了!”
云峰见她如此无情,又不讲道理。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一气之下,丢下信言,离开了阁楼。
云峰一路走,一路生气,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冷血的人!真是太可恶了,漂亮又怎么样?性格这么差劲,谁愿意和她做朋友?
哼,就算她被凌岳抓走也是她自找的!她,凌岳。云峰的脑海里浮现出凌岳阴险卑鄙的脸来,想到被他囚禁的信言,便心生怜悯之情。信言,信言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充满了攻击性。她为什么会这样?
两年前在离水城执行任务的时候,信言和她妹妹的对话是那么残酷,她的人生一直笼罩在黑暗里,从来就没有光。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才那么冷酷,充满攻击性,或许她只是想保护自己?
可是,我又不会伤害她,她为什么要攻击我?云峰想不明白。走到官府的门口,他停下了脚步,心中的怨气也消了许多。
不行,我不能放着她不管,云峰想。于是他又返回去,想暗中研究一下信言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岂料,云峰刚走到阁楼附近便看到信言和凌岳正在打斗?什么情况?凌岳发现了她?云峰赶紧迎上去,助信言一臂之力。
云峰本意是上去帮忙,但是他和信言毫无默契可言,一上去便挡住信言发射摔手箭,信言向左,云峰也恰好刺向左边,信言往右,云峰也向右回防。你不要挡路!信言生气道。
哦~哦!云峰赶紧躲开。
由于两个人配合不好,凌岳一直处于上风。他一剑刺过来,撇开了信言,刺中了云峰。
云峰受了伤,信言依然冷酷无情:“别在这里碍事,你快滚!”
云峰实在是不理解,生气道:“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这样对我?”
凌岳:“想放他走?这次不可能了!”
说着凌岳再次对云峰出招,云峰反应不及,眼看剑尖就在眼前,信言冲了过去,挡在了前面。这次凌岳不再留情,几招就把信言打伤了。
信言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云峰握紧湛庐剑,要继续战斗。可就在这时候,信言捂着伤口往阁楼里面跑去,凌岳也随后追了过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云峰跟着两个人过去。
“别过来!”信言喊道。
云峰停住了。
只见阁楼里面堆放着信言挪过去的几个木匣子,她手里拿着火折子,对着凌岳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这辈子都不会,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说着,她引燃了地上的火药,火苗瞬间窜了过去,很快就会燃爆那几个装着猛火油的木箱。
原来她想和凌岳同归于尽!
不可以!云峰冲了过去!
“别过来!”信言扔出暗器阻止云峰进来。
可凌岳更不想死,他慌张地用剑、用脚、用各种方法去阻止火焰向前,信言见状,便拿着长长的摔手箭和他缠斗起来。信言是铁了心要和这个恶魔一起葬身火海!
凌岳被信言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引子烧,眼看引子就要烧尽,猛火油一旦被点燃,他们俩马上就会葬身火海!信言死死纠缠住凌岳,看着那火药引子绝望而又释然地闭上眼睛。
凌岳五官狰狞,拼命挣扎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怕,那是濒死之人溢出灵魂中的求生欲望。
就在信言即将解脱的时候,火药引子灭了!没错,是云峰闯了进来,熄灭了那条导火线,信言的计划落空了。
凌岳一掌打伤了信言,信言被弹出一丈远。他发了疯似的看着信言,吼道:“你这么恨我?原来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为什么?”
“是我救了你,是我把你变成了今天的周信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云峰见那人已经神志癫狂,挺身挡在信言前面。
凌岳的表情变得狰狞而变态:“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心,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就算你恨我,我也要守着你,看着你,占有你!哈哈,信言,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就是我的全部!你明白吗?”
云峰和信言被眼前这个疯子吓到,信言更是绝望地眼泪流出来,她痛恨、害怕眼前这个人,她又没有能力摆脱他。
仇恨、绝望、痛苦不堪的记忆喷薄而出!啊——信言的精神崩溃了,她站了起来,发疯似的向凌岳进攻,几十枚摔手箭承载着信言的仇恨与决心飞向凌岳,两个人又展开了较量,这次凌岳丝毫没有留情。
信言和凌岳都使出浑身力量,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云峰随即加入战斗,三个人混打起来。
由于抱着必死的决心,信言使出全力想要杀死凌岳,即使没有胜算,她也不肯屈服。现在的信言是赌上了性命在战斗!云峰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信言,她的眼睛变得血红,杀气腾腾,一副想要把对手撕咬开来的气势。
信言和云峰联手,凌岳并没有占到上风。就在三个人打得眼红的时候,舍城的官府军闻声赶到了。见三个人扭打在一起,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官府军:“你们是什么人?”
被赶来的官兵分了神的凌岳,中了信言的摔手箭。信言抓住机会,快速转身从他的左边擦过去,到了凌岳身后,然后锁住他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把摔手箭狠狠地插近他的右眼。
凌岳惨叫一声,挣脱信言。云峰和围观的官府军都看呆了。接着信言趁势接着进攻,摔手箭直接命中他的心脏。
慌了神的凌岳捂着眼睛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此时,信言的体力也即将耗尽。
初生的朝阳带着希望与力量从天边升起,血水从信言的头顶流下来,蒙住她的眼睛,太阳在她眼中也变成了血红色。
信言看着发疯的凌岳,看着身边的云峰,流下了眼泪,她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那是云峰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温柔的语调,那句谢谢是发自内心的,充满善意与友爱。
还没等云峰反应过来,信言一掌把云峰推出阁楼外,她解下头上的发带当引线,再次拿出火折子,引燃了猛火油,整个阁楼瞬间变成火海,云峰无助地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看着身在火海之中的信言。
凌岳疯狂地挣扎着想要逃出来,但信言死死抓住他,她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杀死这个禽兽,这个毁了她人生的恶魔!
就这样,官府军、云峰眼睁睁地看着大火里面的两个人在里面纠缠、挣扎。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被大火吞噬。
云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信言被烧死,绝望之中,他看到身后的官府军身上背的弓箭,便激动地要了过来,然后屏住呼吸,对准凌岳射了过去!
没射中!
老天爷保佑!火苗如同失控的魔鬼,信言马上就会被火焰吞没!
云峰冷静下来,拉开弓装上第二支箭!
在场的官府军也都紧张地不敢喘气。
火势越来越猛,黑烟滚滚,死死抓住凌岳的信言已经不能呼吸了!
云峰瞄准目标,再次射出一支箭。
中了!那支箭正射中凌岳的脖子,信言被吓了一跳,凌岳倒下了。信言痛苦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阁楼里被火焰和浓烟包围,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呼吸了。看到凌岳倒下,信言也松了一口气,昏倒了。
迷迷糊糊之中,信言听到云峰喊自己的名字,他不停地说着:“凌岳死了,你自由了!凌岳死了!你要活下去!”
信言流着泪,也是正是因为这句话,本来已经决定放弃自己生命的信言,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几天之后,信言醒了过来,她胳膊上缠着绷带,眼前是一个类似客栈似的房间,她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过她还活着,肯定是顾云峰把她从大火中救了出来。
云峰:“这是女孩子的房间,你们不能进去!”
胡豆:“哎呦,她又没醒,我们就去看一眼,谁让你吹牛皮,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娃?”
云峰:“我没吹牛,她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胡豆:“我去看一下嘛,比不比得过我们队的思语妹妹。”
云峰:“不可以,不能进去!”
躺在床上的信言听到云峰的声音,虽然觉得吵,但是很心安。她没有办法想象云峰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冲进那漫天大火之中;也没办法想象他是如何艰难地把她从火海之中背了出来。
她从来不曾遇到过不图回报地帮她的人。她的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也许这样的人是可以相信的吧?也许,这就是云峰所说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