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言听着外面车轮吱扭吱扭的声音,心里暗暗盘算着。动动手指和胳膊,她感到麻药的效力在减退,但她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她的心里很早就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并且随着凌岳一次次对她的控制与占有,在慢慢地发芽长大。现在那粒种子已经变得成熟且越来越膨胀,甚至长成了畸形的样子,随时都会破裂,爆炸。
走了半日,她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信言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她轻轻撩开窗帘一个缝隙,外面大街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信言仔细观察着这个城市,想弄清楚这是到了哪里。
被扔在荒郊野岭里的云峰,挣扎着从泥潭里站了起来,他身负重伤,衣服也被划得破破烂烂。
云峰趔趄着走着,四下望去是无边无际的农田,远处有零零散散的农民在地里劳作。走着走着,突然从身后传来马蹄声,云峰向后一看,是两个身穿衙役衣服的人疾驰而来。两个人的马跑得飞快,云峰来不及躲闪,被撞倒在地。
两个衙差丝毫不把云峰放在眼里,云峰觉得他们太嚣张,便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人没长眼睛啊?撞了人都没个道歉?”
两个差人吁~地一声停下,返回来,高高在上道:“你敢辱骂官府人员,不想活啦?”
云峰想起自己要去救信言,但是他现在深受重伤,根本没办法赶路,不如让这两个人帮忙。于是他不再计较,而是客气道:“你们撞了我,什么都不说,也太没礼貌了吧。不过,我不给你们计较了,你们要去哪里?带上我吧!”
衙役甲:“嘿,你是哪儿来的毛头小子?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好人?倒是应该带你回衙门,好好审问审问。”
云峰:“哪里的衙门?你们是什么地方的官差?”
衙差乙不耐烦道:“别跟这小流氓废话,赶紧赶路要紧。”
云峰一听,赶紧拦住他俩:“哎,别走,我不是流氓,我是中护军!”说着拿出腰牌给他们看。
衙差甲看了看,拿着牌子问道:“说,从哪儿偷来的?”
云峰急道:“什么偷来的,我就是中护军!如假包换。”
衙差甲:“你当我俩没见过世面?中护军哪有你这样的?”
云峰都快急哭了:“我真的没骗你们,我就是中护军!”
衙差乙又催促道:“行了,行了,管他是谁,咱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差事。”
两个衙差欲走,云峰求救无望,于是他只好使出绝招,往地上一躺,白眼上翻,口吐白沫。
衙役乙:“想讹人!哼,我们什么刁民没见过?”说着便扬鞭走开了。
衙役甲:“万一他真的是中护军,到时候死了,不太好吧。”
衙役乙:“他死了关我们什么事?”
衙役甲:“毕竟他们是犒京的人,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啊!”
衙役乙:“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多管闲事。”
衙役甲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云峰,叹了口气,又回去了。他下马用脚踢了云峰两下,云峰没有反应,见他身上血迹斑斑,伤势严重,便把他放到马背上,带他走了。
两个衙役一直沿着大路走,云峰被带到了舍城,没错,就是之前鲁季孙一行人落脚的那个舍城。云峰看着衙门上的匾额心想,也许可以找大强子他们帮忙。
那个胖胖的衙差找了医官帮云峰治疗一番,便道:“不管你是不是中护军,现在伤也治了,可以走了吧。”
云峰道:“谢谢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衙差道:“报答就算了,你赶紧走,我还要当差呢。”
云峰:“不行,我还不能走,我想请你帮个忙。”
衙差:“怎么?你还赖上我了?”
云峰:“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有事情。”
接着云峰告诉他道,自己的队友被坏人掳走了,他要救人。
衙差道:“我就是一小小差人,没有能力帮你找人。”还提醒他说,临城空洛城是乌鸦的大本营,中护军来了这里都十分小心,让他也留心。
云峰感觉到这个人虽然说话难听,但是心地还是比较善良的。可是就像他说的,一个小小的衙差,确实没有办法帮他找到信言,这可怎么办呢?而且,他也不知道现在凌岳带着信言到了哪里。
凌岳带着信言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来凌岳没有怀疑她。信言想,不过,凌岳生性多疑,也不能完全这样推断。信言发现这个大街上有好多官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凌岳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脚步加快了。
傍晚,赖在衙门不走的云峰见到那个胖衙役形色匆忙,便拉住他问发生什么事了。胖衙役边擦汗便说道:“哎,你不是中护军吗?城里出现叛军了,你赶紧去抓。”
云峰:“叛军?”
胖衙役:“对啊,现在各个城门都关了,他们一个也跑不出去。”
云峰:“城门?对了城门!”
叛军出现的真是时候,哦,不能这样说。不过叛军的出现确实帮了他的忙,他决定到出城的南城门去蹲守,如果信言在舍城,他们要出城,那里是必经之路。
到了南城门,信言见这里到处都是官兵,外面的人喊道,城门关了,谁也出不去。“发生什么事情了?”凌岳见城门有重兵把守,不想招惹事端,便决定在城中住下,待城门开了再走。可信言把这乱糟糟的情景当做机会,她一个跟头从窗口翻了出去,手里拿着云峰的那把湛庐剑。凌岳见她出逃,马上动手去抓,但这正好合信言的意,她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周遭的官兵都被吸引了过来,把凌岳团团围住。信言在赌,她心里清楚这么多的官兵也不一定是凌岳的对手,但起码可以帮她拖延时间逃走。
官兵们喊道,抓住这个叛乱军,几队人马一拥而上,凌岳被拖住了。信言趁机赶紧逃走。
这时赶到南城门的云峰,见一堆官差在抓人,便凑近去看。啊!怎么是他?是凌岳?这是怎么回事?接着他又看到翻到的马车,便去寻信言。
马车里并没有信言,她会去哪儿呢?看着被官兵困住的凌岳,云峰决定上去帮忙,他想抓住凌岳便能问出信言的下落!
意料之外,又是合理之中的事,几波人马都不是凌岳的对手,连带云峰也被打得无法靠近。只是凌岳急着去追信言,便一招制敌,突出了重围。
凌岳气急败坏地搜寻信言的踪迹,而云峰借了官兵的一把剑,悄悄跟在凌岳后面,想找机会下手。
凌岳行动迅速,一条街,一个巷子地找,任何角落都不放过。他想既然这个城里的官兵到处都在搜查,老百姓应该不会随便收留一个陌生人。并且信言本身性格孤傲冷淡,轻易不会求人帮忙。
凌岳果然了解信言,信言跑到一个偏僻小巷子,鼓起勇气向老百姓求救,但正如凌岳所说,这个城里出现了叛军,现在人心惶惶,信言只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到家中躲避,人家见她又是外地口音,又是语气冷漠,便拒绝了。严重社交障碍的信言自然也没有成功得到老百姓的帮助,于是她只好一边跑,一边躲。
夜深了,城里依然热闹非常。官府调遣了更多的衙差到处搜人,他们要找的人是叛军,并且把凌岳当成叛军在追。而信言也在躲避这两路人马,如果官府抓到她,她倒是可以亮明身份寻求帮助,可是她又担心没人是凌岳的对手。于是她只好到处躲着,夜色如墨,信言跑躲进了一个官差们刚刚搜查过的废弃的阁楼上。
此时,信言、凌岳、云峰、以及衙差们都清楚一件事:“抓到叛军前,城门不会打开。他们几个就像猫和老鼠一样,在这个城里玩着抓捕游戏,谁会是最后赢家呢?”
信言辗转躲藏,已经是第三日的下午了,城中百姓因为这乱势,家家房门紧闭,她根本找不到水和吃的。由于饥饿,信言的体力下降了很多,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抓到,也得饿死。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子夜,城门墙上出现一个了黑黢黢的人影,引来众官兵的围堵,他们拿着火把,喊道:“快点下来,束手就擒!”
原来这些官兵把信言当成了叛军!信言本想悄悄翻出去,好躲过凌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官府军发现了。
信言道:“我不是叛军,我是中护军。”
“中护军这么鬼鬼祟祟?上面没说有中护军支援,别耍花样了,束手就擒吧。”带头的总兵说道。
信言心里暗暗分析:对付眼前这些人应该不是问题,如果能在凌岳发现前摆脱他们,或许就有逃出去的希望!要不要一试呢?
信言掏出暗器,几发摔手箭扔出去,射中了七八个官兵,对方一看信言出手,拿着刀剑就迎了上去。
信言和官兵缠斗一番,这些官府军十分耐打,虽然无法制服信言,但是一波接着一波,轮番上阵,让信言也没办法脱身。
就这样,官府军拖了信言一个时辰,信言气喘吁吁,体力消耗了大半。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再这么耗下去,凌岳一定会听到动静赶过来。
必须速战速决!
信言使出她的杀手锏,双手共夹住几十发摔手箭,然后使出全身力气扔出去,那箭身锋利无比,瞬间穿透人的身体,官府军倒下了一多半!
其他几人见识到信言的实力,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信言胜券在手,她眼神犀利地看着眼前几个官府军,然后转身去开城门。
“等一下!”后面一个声音,信言停下来。
原来是云峰!云峰大步跑过来:“我可算找到你了。”
信言看着他,有些吃惊,但表情依然很冷静:“你还活着?”
云峰:“那当然啦,我不是说了嘛,我一定会救你的。”
信言不再说话,而是从身后解下湛庐剑,随手一扔,还给了云峰。云峰喜出望外,仔细地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宝剑,开心道:“太好了,这把剑是我的宝贝,谢谢你!”
信言有些急躁:“赶紧走吧,要是晚了,就走不了!”
云峰点点头:“嗯!不过,我是一路追着那个人过来的,我担心......”
信言严肃地看着他:“那个人?”
信言话音未落,城门东边的黑影里走出一个人来,皎洁的月亮照在他身上,半明半昧地勾勒出他的轮廓。信言蹙着眉,额头沁出汗来。云峰转过头去,凌岳正向他们两个走来。
云峰下意识地抽出湛庐剑,但信言轻轻说了一句:“快跑!”便一溜烟向反方向跑去。云峰反应了一下,来不及思考,身体便动起来,追随着信言的脚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