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醒来,发现他身边的刘畅不见了,便摸不着头脑。也许刘畅觉得他是累赘,独自逃命去了罢。不过他并不怨恨,他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云峰静静地躺着,就在这濒死的时刻,云峰想到了舅舅,哥哥灵修,灵犀。亲人们是身影历历在目。而后,他又不由地想起师樱宁,想起初次遇到她的情景,想起灯会上,面具掉落时,她那白皙的脸庞,想起竹屋边她的笑脸......
“找到了,顾云峰,我找到出口了!”只见刘畅的身影,渐渐出现。云峰支棱一下,睁开了眼。
刘畅带着云峰走了三四里地,来到一处湖泊,这里水质清澈见底,干净透明如水晶。刘畅兴奋道:“快看,这水中有神仙鱼,说明我们可以喝。”
云峰听了大喜,便俯身捧起水了大口喝起来。接着二人又抓了几条神仙鱼,虽然这种鱼体型很小,但足够补充体力。
云峰道:“我们可以钻木取火,烤来吃。”
刘畅:“这洞内都是熔岩乳石,根本看不到植物。”说着,他取出匕首,把小鱼片成几片,递给云峰。云峰眉毛微微皱起,又看看刘畅,捏着嗓子把鱼片吞了下去。
待二人补充食物和水之后,刘畅提议:“这个洞穴深不可测,现在我们又找不到入口,眼下唯一能逃命的出口,便是这个淡水湖泊。”
云峰:“万一这水下有猛兽,怪物怎么办?”
刘畅:“那我们就只好给他们当食物了!”
云峰:“......”
刘畅:“哈哈,开玩笑,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淡水湖比较安全,相信我。”
云峰虽然犹豫,但是眼下,只能拼死一搏了,二人纵身一起跳入湖中。
傍晚,云峰和刘畅一起开开心心地吃着烤羊腿,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用手摇着支架上。上面是一整只肥羊,他们不时地还在上面撒上了香料。他们已经顺利从迷途森林中逃出来。待二人从湖泊中浮上来,看到一片绿油油的山坡,刘畅射中一只肥羊,便成了二人美味的一餐。
夜幕渐渐来袭,云峰和刘畅聊起来:“接下来你要往哪儿走呢?”
刘畅啃着羊腿:“我要去犒京,参选中护军。你呢?”
云峰吃了一惊:“你要去参选中护军?太好了,我们可以作伴了。”
刘畅:“你也要去犒京?”
云峰:“对,而且,我在前年已经参选过一次了,没有通过选拔,所以现在是辕门中的守军。”
刘畅:“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峰:“说来话长,我被人骗,弄瞎了双眼......”
云峰把他的遭遇讲给刘畅,刘畅听了,非常同情他。
刘畅道:“原来中护军里面还有那样的烂人。”
云峰:“你之前一直在当猎人吗?怎么现在要去辕门?”
刘畅的表情变得凝重,他严肃道:“嗯,我加入中护军是为了替我父亲报仇。我要杀死那个男人。”
云峰听他讲的如此沉重,便不再多问。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披着月光星辰,在山坡上睡了一宿。
回到辕门已是五月,意志消沉的灵修没有去执行任务,每天只是一遍一遍地整理云峰的东西。事情过去一个多月,他慢慢接受了弟弟离去的事实,可现在弟弟突然出现,又让他难以置信。
云峰欣喜若狂地奔向哥哥,灵修先是迟疑,紧接着抱着云峰痛哭一场,他恨恨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被他们害死了!”
云峰回到辕门,向星流,哥哥说明了自己的遭遇,灵修又把接下来发生的事讲给云峰听。云峰才知道哥哥为他所做的一切,还有晏副尉。他去向晏副尉报告了事情的经过,晏子都一如往日冷静,道:“得先治眼睛。”
灵修也说,他要暂停任务,帮云峰治好眼睛。云峰却说,离选拔的日子只剩四个月,他想要努力修炼,为选拔做准备。
灵犀,星流劝他道,先治好眼睛,才有胜算。云峰只好勉强答应。
回到辕门,云峰就像回到家中一样,虽然视力受限,但这里有他的亲人,朋友,他感到无比的温暖。
这天,云峰正在训练场练剑,一个人影走过来,云峰看身影,像是副队长殷繁若。繁若走到他跟前,轻轻说道:“听说你的眼睛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云峰:“谢谢队长关心,现在还有三成视力。”
繁若点点头:“得找个大夫好好医治才行啊。”
云峰:“队长,找我有事吗?”
繁若:“我来邀请你喝杯喜酒。”
云峰不解:“喜酒?”
繁若:“没错,师邝将军府上千金师樱宁将于本月初九,也就是后天,嫁给赵亲王府的二公子。师小姐特意嘱咐我,请你去喝喜酒。”
云峰听了,心里醋意翻腾,但他又不想在队长勉强表露出来,他只烦躁道:“我知道了,但我不会去的。”
繁若窃喜,故意问:“为什么不去?这么不给将军面子吗?”
云峰一脸不开心:“我不想去,况且,将军根本也不知道我是谁,不需要我给面子。”
繁若呵呵笑道:“你看,你的脸都气红了。骗你的,师小姐不会出嫁。”
云峰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更加气愤。
繁若赶忙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你们这对冤家,我也没有办法。樱宁还在静慈庵,不知道她要待到什么时候。前两天写信给我,说想要跟师傅在山上修行一辈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云峰听着繁若吐槽,心里乱糟糟的。
繁若笑笑离开了,云峰也没心思练剑,回竹林去了。
晏子都推荐夫椒城中一位名叫宫贤的名医给灵修,那位名医以眼科闻名。灵修决定五天后带着云峰前往。
这天,辕门议论纷纷。冰山少女周信言,在执行任务中擅离职守,现在不知所踪。和她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伴回复副队长繁若道:“他们并没有遇到叛军和险情。只一夜间,周信言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周信言突然失踪,让一队长摸不着头脑,于是,他们便向周信言的主家,也就是离水城的周错将军飞信告知此事,同时又派人去各处寻找。
云峰虽然也担心周信言,但哥哥已经说好,要马上启程去医治眼睛,于是云峰也不能再说什么,他只是在心中祈祷,希望信言不要遇到什么危险。
临行前一晚,仲宁邀请灵修到房间,为他抚琴。仲宁弹奏了一首《高山流水》,其韵律悠扬,造诣深厚。弹毕,仲宁讲道:“这首歌曲讲的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
灵修皱着眉,打趣道:“如果你是俞伯牙,那我肯定不能称钟子期。”
仲宁笑道:“灵修,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成功?”
灵修想了想,道:“大丈夫,自然应当报效朝廷,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仲宁道:“我猜你也会这样说,你放心,你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
灵修:“你怎么想?”
仲宁:“我认为,这世界上只有一种成功,那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完这一生。”
灵修看看他的琴,道:“古之大音乐家也皆受人尊敬,我知道,你一直想钻研音律,可是,你父亲不会同意吧。”
仲宁不说话。
灵修此时心中也有疑惑,自周信言失踪以来,仲宁似乎并不担心。他觉得很奇怪,但是灵修并没有多问。
接着仲宁又讲道:“我在家跟随母亲和乐师学习音律,九岁那年,古琴师傅为我弹奏了李廷间先生的《阳春白雪》,那是我第一次被震撼到。那曲调简直如神人所做,精彩非常。那时候我便对先生充满无限仰慕。我母亲又给我讲了先生的生平创作,我发誓,如果能成为先生那样的人,我将终生无憾。在我家中,收藏着李先生所有的曲谱抄本,每次弹奏,我都觉得甚是感动。”
于是仲宁又一曲接着一曲弹奏,直到深夜。灵修的眼皮开始打架,哈欠连连,几乎要睡着。
弹毕一首,灵修赶紧打断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听你弹。”
仲宁却一反常态,道:“你明日便出门,今晚多听我弹几首吧。”
接着仲宁又弹奏了几首曲子。
窗外夜深,已经到了四更天,灵修实在熬不住了。便又说要回去。
仲宁有些失落,只道:“我弹最后一支曲给你,弹完你便回去。”
灵修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仲宁认真地弹起来。弹毕,他道:“这首为我所原创,名字就叫《灵修曲》送给你。”
接着还起身拿出曲谱来,递给灵修。
灵修虽然困得睁不开眼,但是心中觉得奇怪,便问他:“今天好反常,发生什么事了?”
仲宁笑笑道:“能有什么事,就是灵感突现,写了首曲子给你。”
灵修摇摇头道:“不对,你今天不对劲。”
仲宁道:“天色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灵修想着明天还要赶路,便起身回了,临出门,他嘱咐道:“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仲宁淡然一笑道:“我肯定不会瞒你。”
灵修走了,仲宁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仲宁的眼中满是不舍,是悲伤,是惆怅,是无奈,是释然,是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