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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回 光明与黑暗

第一兵团共有四百余人,和估测不到百人的叛军交战一天一夜,士兵损失竟然过半!叛军的实力不容小觑,战事陷入胶着状态。蓝冉的目标十分明确,直指叛军头领,中护军的整体还是可以和叛军抗衡,打到现在,七人的实力依然有所保留。不过叛军太狡猾,一组人引诱了蓝冉,并围攻他。敌人近乎自杀式的攻击让蓝冉这个可怕的家伙也受了伤,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叛军用生命的代价擦伤了蓝冉的右腿,其他几人则如饿狼一般一拥而上。正在搜寻叛军残部的灵修,正好撞见这场景。他对蓝冉一直非常忌惮,不仅是因为他强到可怕,更是他那冷酷无情的心。允州之战后,灵修知道蓝冉的野心,知道他对权力的渴望。他想走开,因为蓝冉并不是同伴,他只是一个野心家而已。

不过,灵修的内心也有了变化,经历过战场的他能够明白蓝冉对权力的执着,蓝冉抱着来弥的那个身影浮现在灵修的脑海,他也是想用尽一切方法,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罢了。算了,不管了。挣扎一番,灵修冲了出去,和蓝冉并肩作战。

天又快黑了,灵犀等着前方的消息。这时,几个士兵押着项傲飞和其他几个战俘走来,灵犀上前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士兵回答道:“司理大人现在要审讯他们。”

灵犀心里一紧,看着项傲飞,小声问道:“他们要是不配合,肯定会用刑吧。”

士兵:“那是自然,司理有的是手段治他们。咱们看看叛军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灵犀听了,难掩脸上的怒气,她对项傲飞狠狠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聪明一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项傲飞看看灵犀,嘴巴里吐出一口血水,微笑道:“多谢关心。”

灵犀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她有些意乱情迷,努力地压抑着躁动的内心。等她反应过来,项傲飞已经被押走,她欲追过去,却又害怕看到自己不想见到的场景,心中烦闷无比。

灵犀再也受不了这煎熬,她跑出监牢,躲到官府里面。

叛军十分狡猾,分点作战让政府军损失惨重。第一兵团的总领又申请第三军团来支援。双方交战到第三日,还有很少一部分叛军仍然拼死反抗。中护军捉到了他们的头目,可没过一会儿,他就吐血而死。“真是一群亡命之徒!”

士兵们传言,如果一旦前线失手,第二军团收到消息就会马上处死这些战俘。灵犀恨自己被这些话搅得心神不宁,她也讨厌那些虐待战俘的士兵。总之,自从见到项傲飞,她就变得焦躁不安。

官府收到消息,政府军全歼叛军九十七人,无一逃脱。第一兵团和第三兵团的总领带着叛军的尸首回来复命。田战将军又询问了人质的情况,原来有一百多名幸存者。田战把季蒙等人放了出来,吩咐他们好好安抚村民。季蒙怒气难消,精神憔悴,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灵修等一行人也回来了,他们被安排治疗和休息。灵犀去看他时,询问云峰的下落。灵修把事情的经过和妹妹说了,他们三人现在被收押到监牢,过几日会被押送犒京,交给辕门处置。

灵犀听了哥哥讲的叛军的事,内心更加矛盾。深夜,他来到监牢里,来到项傲飞面前。他受了刑,囚衣上血迹斑斑。灵犀表情凝重,她拿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奄奄一息的项傲飞的眼神变得有些许柔情。

灵犀半跪在地上,从衣襟里掏出些瓶瓶罐罐。她小心翼翼地把药丸递到他嘴边,项傲飞犹豫了一下,看着灵犀,然后把药吞了下去。

灵犀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含情脉脉地说道:“你不要再坚持了,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呢?”

项傲飞痞痞一笑道:“这是犒京的美人计吗?”

灵犀回过神来,脸上烧起来。她起身不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地上瓶子里的药要外敷,然后便走了。

在监狱的另一头,云峰,易牙和房汐恩被收监了。过几天便会被送回犒京。易牙呆坐在牢房里,心如死灰。云峰和房汐恩两人悄悄地交谈着:“哎,你去劝劝他。”

房汐恩:“劝他啥?劝他大度吗?”

云峰:“你,哎,我也不知道。”

房汐恩:“要是有人毁了穆棱城,我杀了他全家。”

中护军休养了几日,收到消息,要他们三日后回犒京复命。这天,灵修来监牢里看望云峰,给弟弟嘱咐了几句,看着像死人一样枯槁的易牙,他感到十分内疚。易牙对灵修并不理睬,昔日像阳光一样充满生命力的人完全枯萎了。

光明褪去,黑暗便会涌现。易牙闭上了眼睛,他要为亲人报仇!夜里,易牙站起来,对一个士兵说道:“我要见季蒙将军。”

不一会儿,将军出现了。易牙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云峰和房汐恩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只见易牙十分冷静,和平时判若两人,那将军的表情却十分痛苦。云峰有种不好的预感。

易牙和将军谈了有半个时辰,将军表情依然凝重。不知为何,他命令士兵打开牢门,易牙跟着出去了。

“喂,易牙,你要去哪里?”云峰喊道。

易牙仿佛没有听到的样子,跟着将军走了。

深夜,监牢里突然传出一阵喧闹声。云峰和房汐恩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守政府军的士兵们迅速集结起来,有人喊道:“是叛军!”

云峰和房汐恩打了一个激灵,可是他们只看到了一个人:那人身材矮小,瘦弱,穿着夜行衣,蒙着面,一路杀了进来。昏黄的灯光下,云峰觉得那人影有些眼熟,他拍拍自己的脸,想清醒一下再看仔细一点。

黑衣人剑法了得,并且会使用飞针暗器。但政府军也并非草包,几番周旋,黑衣人的左肩被砍伤。不过他并没有收手的打算,敏捷地射出几把飞针,向前面跑去。

黑衣人径直找到了项傲飞的牢房,他用手捂着肩膀,血水滴答滴答地流下来。项傲飞一脸迷惑,不知来者是谁。那黑衣人拉他要走,项傲飞拒绝了。黑衣人只好说道:“我是阮灵犀,你跟我走。”说着把黑色面沙拽了下来,果然是她。

项傲飞还来不及思考,大批士兵又涌了进来。他只好跟着灵犀先跑出去了。灵犀拉着他,一路飞奔,她几天前就找到了一个可以身的隐秘地方。他们俩跑出监狱十里地,依然被后面紧追来的大部队拦下了。项傲飞的价值非同一般,第二兵团总领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追了上来。政府军精兵上百人,把二人团团围住。

灵犀受了伤,项傲飞再厉害,经过几番的严刑拷打,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逃不掉了。

灵犀捂着伤口,心里思索着突围的计划。突然项傲飞把她的面纱一扯,说道:“你们在耍什么把戏?逗我吗?”

灵犀的身份暴露,神色变得慌张。她欲开口,又被项傲飞抢先,他道:“这个女人三翻四次想害死我,恐怕是你们里面的叛徒吧!”说着他使出全身力气,一掌打在灵犀身上。

灵犀后退几步,嘴里吐出鲜血。第二兵团看到这场景,有些摸不着头脑,劫狱的怎么会是中护军的人?灵犀明白项傲飞的意图,她不再说什么。

总领见二人起了内讧,便把他们带回去收监了。

与此同时,官府里面也发生了内乱,另一个黑衣人杀死了田战的守卫,直奔他的房间。田战是战将,身手不凡,他和黑衣人对峙了几轮,问道:“你是何人?”黑衣人不答。他手持弯刀,步步紧逼。田战虽然武功了得,奈何应战匆忙,手里没有任何武器,有些抵挡不住。他大声呼喊,却意外没有人回应。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田战想明白,黑衣人刀刀砍来,每一招都想取他性命。“田战,我让你死得明白。你欠我的,下辈子都还不完!”田战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黑衣人一刀划破他的喉咙,鲜血四溅。田战痛苦地倒下,临闭上眼睛之前,黑衣人解下面罩,是易牙!

手刃仇人的他并没有觉得解脱,巨大的虚无感将他吞噬。季蒙将军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的同时,也将他推进了无底深渊。他将何去何从?

政府军的精兵强将没过多久就赶了过来。易牙想要逃离这里,眼下,似乎非常困难了。他的心蒙上了阴翳,前方是何人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谁拦住他的去路,谁就得死!

上弦月,如娥眉。清风,静寂。易牙如一头挣脱了锁链的孤狼,释放出巨大的威力和杀伤力,田战的手下几百人,一拥而上。易牙的脸,胳膊,胸膛,腿上淌着血水,杀红了眼的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没有丝毫害怕,尽管握刀的手上也在流血。

“啊!”突然一声惨叫,易牙的半截右手被砍了下来,月牙刀被抛出几米之外!易牙身后又挨了一枪,整个人趔趄地向前伏在地上。

“就地正法!”总领下令道。

易牙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闭上眼睛,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一丝眷恋。

“快走!”又一个人出现了,依然是穿着夜行衣。他快剑杀出一条出路,把易牙一把拽起来。只见那人武力高超,身手敏捷。他一只手挥剑御敌,另一只手拉着易牙。还顺势把月牙刀扔给易牙。

黑衣人带易牙突出重围,跑了出去。政府军欲追,却被牵绊住了,原来,军中的草料场起火了,粮草是军中的重要物资,首领不得不下令,先去救粮草,暂时放弃追杀。易牙身受重伤,又失去了手臂,已经到了极限了。但黑衣人顾不得这些,只是带着他跑得越来越远。

清凉的月光照着这两个身影,他们奔向未知的前方。渐渐地,黑衣人停下了脚步。他露出脸,道:“我是阮灵修。”易牙满脸通红,汗珠滚滚,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

灵修也气喘吁吁,他紧张地回头看有没有追兵,然后严肃地说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对不起。”说完他看着易牙血淋淋的断臂,十分痛心。他扯下自己的衣服帮易牙包好伤口。又从胸口里掏出些药和钱来给了易牙。

“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易牙沉默。

“你得活下去!为了那些关心你的人活下去。”

灵修有些内疚地看着他,然后转身折回去了。本能的求生欲望支撑着一片混沌的易牙,他提着一口气,大步向前跑去,逐渐消失在滚滚黄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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