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病倒了,带着家国俱失的悲痛,一生为之征战的大商,引以为豪的将军家族,都在熟悉的远方灰飞烟灭了,纵使将军杀伐多年,仍难以承受这无尽的悲凉。很多时候,最大的悲哀不是失败,而是失败后看不到任何希望,或者说胜利之后失去希望,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失落感,飞廉将军正是如此,北征的胜利也失去了任何价值,怎么不令人伤怀!
这一病,直到冰雪开始融化,北海又泛起了阵阵微波,来自朝歌的风吹皱了这北地最深的湖面,在嬴伯等家兵的悉心照料下,飞廉才开始逐渐恢复元气。
天渐渐暖了,胡人从北海捕捞的白鱼,再加上湖畔的一些不知名的野菜,熬制了美味的鱼汤,这支几十人的队伍慢慢也恢复了往日的英武,他们把跟着胡人捕鱼狩猎,经过长时间的互相协作,基本上被好客的胡人接纳了。
由于生存环境恶劣,还要时时提防狄人和野兽的袭击,胡人向来彪悍,他们之中自然也有不少刀剑高手,在这个强者为王的部落,首领图罗更是无人能及,图罗和飞廉年龄相仿,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他发现飞廉带的这帮人,都不是一般的将士,他们虽不及飞廉,但也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这自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心想:飞廉将军乃是将门名流,现在大商已亡,他们也无路可走,况且他们还有大量军队在北方等待命令,我何不借此机会和飞廉将军结盟,完成草原统一大业。想到此,图罗就不得不考虑飞廉的想法和下步计划。
图罗让部属去约了嬴伯,先从嬴伯这里了解下情况,等嬴伯到了以后,图罗请嬴伯落座,然后简单询问了下飞廉将军的病恢复的如何如何,然后直奔主题,说道:“少侠,眼下大商已亡,周王不允许将军的军队进入周地一步,不知飞廉将军作何打算?”
嬴伯跟随飞廉将军多年,深得将军信任,飞廉将军的神行之术也最为精通,轩辕剑法更是深谙其道,只是对归藏易知之甚少,但这次南归的路上和养病期间飞廉将军已开始为嬴伯传授归藏易,并常与嬴伯商谈下一步改何去何从。所以嬴伯是这些族兵里最亲近,也是最了解将军的人,因此,听到图罗说完,嬴伯并不着急回答,而是镇定的问道:“大王有何高见,请指教!”
“指教不敢,我部也曾受上国大商护佑,更是受飞廉将军大恩,助我们不受狄人侵害,才使我族人马壮羊肥,如今眼见飞廉将军病情恢复,冰雪也已融化,马上草长莺飞,就是我们草原的春天,这个时候也是我们草原部族争夺最激烈的时候,哪个部族占到最丰盛的草原,哪个部族就会强大,否则等到下一个冬天,没抢到好地方的部族就会在冰雪里埋葬,或者投靠其他部族成为奴隶。所以,本王想请少侠商讨一下,可否劝将军留下助我部族统一草原,一统草原后,本王定不负将军,倾我草原兵力再助将军复商灭周,不知少侠意下如何?”图罗一口气说完了想法,草原人的直爽令嬴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大事,我得先报于将军,怎可擅自做主?!于是,嬴伯拱手行礼,说道:“谢大王指教,我一定报于将军,请将军定夺。”然后打拱行礼退出,直奔飞廉帐篷。
看着嬴伯远去的身影,这如鬼魅般的速度,令图罗震惊,他用手捋着胡须,叹道:“大商虽亡,有此英雄,复兴有望矣!”
飞廉正在研读归藏易,忽见嬴伯进帐,忙放下归藏易,平静的问道:“何事惊慌?”嬴伯行礼后,走到将军身旁,小声说:“回报将军,胡族大王刚找见属下,因事情重大,属下不敢造次,替将军决断,所以才着急报于将军。”于是,嬴伯把方才图罗的一席话全盘报于飞廉将军。将军听罢,沉吟了片刻,转脸问嬴伯:“轩辕剑法现在练到几重了?嬴雷他们学的如何?”嬴伯见将军并未接着他的话来讨论图罗的建议,而是询问族人习练轩辕剑法的事,忙说:“回将军,小子们复商心切,都勤加习练,各有进步,只是个人资质不同,真正领悟还需要时日。”
“嬴伯,不着急,我老了,复商大任却不敢放松,咱们在胡人这里不少日子了,原来我们认为的胡人的野蛮无知,其实多少还是有偏见,我们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日子久了,也就慢慢了解了,他们和我们一样,只是语言和习俗不同罢了,我们可以帮助他们,但不要牵连太多精力,复商大业才是我们的任务,过几天我去找图罗谈谈,你派几个人去联络到我们的军队,找到法师,让他快来和咱们汇合,等大军一到,我们帮图罗稳固疆土以后,挥师南归,回我当涂山嬴氏一族龙兴之地,以待天机,再图复商!”飞廉将军说完,又嘱托了嬴伯一些注意的细节,便示意嬴伯赶紧去安排人寻找法师和大军。
这一天,北海的湖水被南来的暖湿气流吹起了层层波浪,飞廉将军和图罗在湖畔烤羊烹鱼,北海边的花草在暖暖的春日里绽放出浓浓的喜庆,一扫这北疆的酷寒,也预示着草原的春天来了,同样也预示着草原人要准备战斗了,为了部族的生存,为了女人和孩子们的欢笑。
飞廉和图罗都是英雄,一个是大国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一个是草原上鹰隼一般的枭雄,几坛烈酒之后,图罗开始吐露心声:“本王久闻将军轩辕剑法,千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不知将军可否授我一二,也让我草原人得上国恩典?”“大王见笑了,轩辕剑法乃是古时轩辕黄帝开创,本是战场所用,杀戮太重,草原地广人稀,以和为上,如大王有心,可让嬴伯给大王演示一下。”飞廉将军说完,示意嬴伯等图罗安排。
“哈哈,将军果是爽快之人,是我们草原人的朋友,本王愿看嬴伯舞剑助兴。”图罗说完,又端起酒器和飞廉共饮。
嬴伯按照将军吩咐把轩辕剑法从头至尾,演示了一番,这轩辕剑法果然不同凡响,只见霎那间风起尘扬,一会有荫蔽日月,一把古铜剑挥的是呼呼生风。
嬴伯演示完毕,归位坐下。
图罗站起身,端起酒器,朗声笑道:“上古剑法,不同凡物,开眼界开眼界,哈哈……”笑毕,又道:“将军可否有兴趣看看我草原人的圆月弯刀?”
飞廉道:“请!”
只见图罗从部属手里拿了一把草原人的弯刀,这把弯刀只是形状像刀罢了,原是有熊罴的后腿骨磨制而成,只有一肘的长度,沿着骨头自然的弯度打磨的蹭亮,在阳光下也闪着冷冷的寒光。
图罗高大的身躯,把一把弯刀耍的是声声作响,呜呜的发出似鬼魅般的嘶吼,弯刀不到铜剑的三分之一,但灵巧却远胜于轩辕剑法,两者相比,一个古朴,一个灵动,一个如彪形大汉,一个如通臂神猿,一对一比起来还真是难分胜负。
图罗把圆月弯刀演示了一通,回到飞廉将军对面坐下,通红的脸上渗出点点汗水,可见其内力深厚。飞廉等图罗坐下后,端起酒器一饮而尽,朗声说道:“大王好刀法,真是草原上的雄鹰,不逊于我轩辕剑法,圆月弯刀飘逸灵动,不像我铜剑笨拙,更适合草原纵马驰骋,千里而取人首脑!”
图罗爽朗的大笑,然后起身对飞廉将军说:“本王请将军助我,眼下草原各部都在练兵,有了北海这片丰盛的草原,夏天牧牛羊,冬天凿冰捕鱼,我部族才不断壮大,但其他各部都要取而占之,我年岁越来越大,长生天也快让我回去了,为了我的族人,为了我的女儿卓玛,为了我的孩子们,我们要守住这片草原,还要去收服其他各部,让他们永不为患!”
飞廉将军此时尚未收到北面法师和主力大军的消息,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故土,又看到圆月弯刀的杀伤力,为了这几十人的安全,如今之计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再图后事。同时,倘使图罗被其他部族杀戮,这几十人更是不知命丧谁手,眼下也只有和图罗联盟才能生存下去,于是和图罗击掌为盟,准备迎接草原上敌人的偷袭。
回到帐篷,图罗早已派人送来了烤羊和鱼汤,飞廉送走了胡人的随从,和嬴伯坐下来边吃边谈。飞廉将军问嬴伯:“如果图罗的弯刀换成铜制,我轩辕剑法未必能胜,你有什么看法?”
嬴伯回答道:“大人,如您所说,我轩辕剑法大军之中可挡敌军,能毙伤大片敌兵,但如于这圆月弯刀高手相比,少了灵巧,未必能占上风,轩辕剑法重在进攻,毫无防守之力,全靠勇猛制敌,圆月弯刀飘逸灵动,猛攻则攻,能退则退。”
“说的不错,这正是我轩辕剑法的命门,近些日子,我从归藏易上悟到了些道理,想把归藏易的变化之术和这轩辕剑法合而为一,只是苦苦不得其解,看来我们联络到法师,要和法师探讨,以增我轩辕剑法威力,助我族人完成复商大业。”飞廉说完,问听外面阵阵急促牛角号声响起,赶紧拿兵器和嬴伯走出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