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清虽知道这侯夫人不是好相予的,但也没想到她这么急切,入门第二天,早上要纳妾,下午要嫁妆!
前脚儿把自个儿赶了出来,后脚儿便派来亲侄女打起嫁妆的主意来了。
看看这房中的一针一线,一杯一碟,皆是自己从相府带来的陪嫁,就连身上穿的衣裳,带的手饰也是自小用过的,侯府除了提供个地方,供个吃喝,旁的什么也没有,自己连人带物地嫁入了他家,福先没享到,倒还得添砖加瓦地贡献一番,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怎么偌大的侯府连个庄稼院都不如,可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嘉清虽如此想,但面上还是装傻充愣道:“兰姐姐,嘉清愚笨,不知您说的是何意呀?姐姐是说在这儿住要缴租银,在这儿吃要缴伙食费?”
甄秀兰清咳了一声,似有些尴尬,心中寻思面前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姑母火冒三丈地把她叫了去,大骂了一番,那火爆脾气一如既往,就差没飙出脏字儿了,甄秀兰无奈地听着,从中也听出了一音半句的,好似这位二奶奶不那么精明。
“妹妹啊,不知那个意思。你嫁入侯府了,一应吃穿用度自然是不用你来花费的。便是说从你的嫁妆中拿出些银子呀,给侯府统一管理和使用,遇到办事情儿,往来白喜事的,也都从侯府中一并走了,这样啊,你就方便了,有个宴儿,直接去就成了。”她笑得灿烂,嘴吐莲花,怪不得让她掌家呢。
“这,,,,姐姐是说要动嘉清的嫁妆?”嘉清吓了一大跳,连忙道:“这可不行,嫁妆都是母亲准备的,除非母亲说行,清儿可是不敢动一下的。”说罢,又冲着红夏努了努嘴道:“红夏,你是代表夫人来管教我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红夏被点了名,有些局促,她原本不想得罪这位管家的奶奶,寻思待自己提了姨娘,处处都得围拢好她,可嘉清突然这么一问,她又处处彰显自己不同与别人的身份,不好不应答,便只得道:“这,,,,夫人管教三姑娘是严,也说了不能轻易动嫁妆的话,,,但,,但,,,”
“您看,红夏的话便是夫人的话。”嘉清不让她继续下去,立即截过话来道:“兰姐姐,嫁妆一事事关重大,清儿真是不敢擅自作主,要不还是让娘回相府跟母亲大人一同商量吧,若是母亲同意,便是都给了姐姐也无所谓的。”
“这,,,,”甄秀兰尴尬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实在是接不下去了。看着红夏这种姿色的送来陪嫁,可见相府夫人也没安什么好心,这位姑娘在家里也是被欺负惯的,不敢作主确也有可能,可没想到这么胆小怕事,便又循循善诱道:“妹妹都嫁人了,,,上官夫人是管不到你这儿的,,,”
“兰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嘉清立即正色道:“母亲大人的话那便是王母娘娘的圣旨,嘉清是断断不管违背的,母亲教导清儿长大,对清儿恩重如山,姐姐怎能说出如此忤逆之言呢?”
甄秀兰见嘉清背过身去,气得脸胀得通红,但真的信了七、八分了,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道这人确实有些轴啊,想了想便站起身道:“那,,妹妹你歇着吧,姐姐先回去了。”
“兰姐姐留步。”嘉清转过身来道:“对了,母亲说过新妇入门,应当有个管家嬷嬷来告知府中的规矩,比如一日定餐,几荤几素,每月应裁几身衣裳,月银多少什么的,麻烦姐姐回头派个人来告知一声。”
“好,,,”甄秀兰直到出了门,也不知嘉清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
三日回门,諲进卿自是不愿相陪的,可又想见到许玗,便只得勉强与嘉清同乘一轿。
諲进卿离得老远,连衣袖都不愿沾上嘉清一分一毫,正襟危坐,显然一副怕被嘉清污了清白之身的样子。
嘉清并不在意,只觉他这个样子倒像是一个小媳妇儿,为许玗守着贞洁。她掀起帘子看热闹,各类摆摊争相叫卖,看样子又出几个家摆卖手饰的,平日里她最喜欢逛集了,左挑挑右看看,买些自己喜欢的小物件,那种幸福感真是无可比拟,也不知邀月回来了吗?
不多时,侯府的轿子便已落在了相府门前,两家皆是京中的高门之第,占的宅院也在差不多的地面儿上。
事先已经有人通禀过,此刻管家已经在相府门前等候,待嘉清与諲进卿下轿,并引着往厅堂去了。牡丹厅是专门用来迎宾之地,这名字也是许玗取的,刚见到那匾额上面的字,諲进卿便已开始惆怅了,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如隔一载,以后,该如何面对没有许玗的日子呢?
諲进卿与嘉清进入芙蓉厅等候,上官夫人出面迎接,并接过侯府带过来的回礼,她假装关切地询问一下生活事宜,嘉清一一答了,諲进卿心不在焉地朝后院瞟着,上官夫人心里明镜似的,笑道:“进卿啊,你去后院帮我看看梅子熟了没有,近日总觉口中生津,想食些酸的。”
諲进卿自然是求之不得,行礼而去,嘉清心想,你这对母女还真是“贴心”呢,上官夫人以生育了此等绝世美女为荣,女儿拥有诸多追求者,她也脸上有光,分外自豪,像这种被男人一直惦记和怀念的感觉,她也是羡慕并支持的,而这种一味的宠溺与娇惯,使得许玗变成更加傲慢与目中无人。
諲进卿走了,上官夫人也不必装成慈母模样,立即变了脸色,厉声道:“我听红夏说,你刚入门第一天,便惹恼了侯夫人?”
“女儿不敢。”嘉清道。
“不敢,你都能砸了人家的茶杯、花瓶,还能有什么不敢的?平日里我就总说你手脚蠢笨,琴棋书画一无所通,针角刺绣更是做得不好,你简直丢尽了我们相府的脸,,,,”
她自己说了一大通,见嘉清侧着脸,也不知在看着哪儿,仿佛听也没再听的,更加气愤道:“从前我训斥你时,你便是如此爱搭不理的,脑袋里什么也听不进去,若是你肯听我一句,又何必落得现在这么丢人的境地,而你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上官嘉清,你转过来,你到底听没听见我在说话?!”
嘉清转过头来,笑道:“女儿听着呢,母亲可别累着了。”
“你听着什么,我说侯府夫人不喜欢你!”
“女儿没觉得呀,娘挺喜欢我的呀!”
“那她还将你赶出院子,不准你前去问安?”
“正因为娘体恤女儿新婚燕尔,才免了问安呀!”
“你,,,,”上官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嘉清突然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惊叫道:“姐姐,,,那是姐姐,和进卿哥哥,他们,,,他们,,,!!”
什么?一听此话,上官夫人立马着起急来,瞬间便忘了训斥嘉清的事,就怕这两人真在下人面前做出什么过格的事儿,落人口实,连忙起身往后瞧去。
“他们在抓鸟儿呢!”嘉清大喘气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不待上官夫人反应过来,便站起身道:“这么好玩,我也要去!”说罢就提着裙子跑出了厅堂。
微壁跟在身后,不由得笑道:“姑娘这招用得真好,不必听夫人一直唠叨。”
“她呀,就是要不停地贬损于我,将我踩在脚下,才能任她揉搓。”嘉清笑着道:“她那些话我从来不听,若是往心里去了,才是中了她的计呢。姨娘说过,心若自在,人便自在,她越是不想让我好,我便越是要开开开心地过日子,单只这样,就能把她气得半死了。”
“这红夏也是,刚回来便一股脑儿地把您在侯府的事全倒了。”
“这有什么稀奇,她本就是夫人派来监视着我的。”嘉清想了想道:“必须得把她这颗钉子除了,不然整日的如芒刺在背,还能过得舒服了吗?”顿了顿又道:“绿舒呢,终是与她不同些,心中装着尊卑,你替我看着点,若是不过份,我还是想留着她的。”
微壁点头称是,姑娘面上不说,心里都有着数呢,这样她也就放心了。主仆两人走走停停,边闲逛边聊着儿时趣事,也不知走到哪儿,忽听一个女声低低抽泣道:“进卿哥哥,你知道玗儿有多为难,有多不愿,可,,,,父命难违,皇命难抗啊,,,,”
一个低沉温柔地男声传过:“玗儿别哭,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哭泣了,我曾发誓要一生一世护着你,不会让你落一滴眼泪,如今,,,却是不能了。”
“嘉清自小便恨我,因着父亲兄长更痛爱于我,这次也是她主动请命,要求与你成亲的,便是想看着你我二人痛苦分离,看着我难受她便高兴。此后,她一定要想尽办法取得你的欢心,好让你动摇对我的情义,,,我,,,”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了。
“啊!”这女声突然惨叫了一下,尖叫道:“哪来的石子?!”
諲进卿立即心疼地扶住了她的脸,担心道:“玗儿,你怎么样?”反身怒骂道:“是何人在此处伤人,出来!”
只见一个绿裙轻轻盈盈地身影从墙后走了出来,巧笑嫣然,双手捂住嘴惊讶道:“哎呀,我想打只小鸟,怎么不小心打中了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