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清走出来时,已看到许玗眉角处红了一大片,心中称赞自己还是功力不减当年。謹进卿只见一个绿盈盈的纤巧身影立在眼前,翠绿的长裙衬着嫩白的抹胸,披着带金丝的半肩,梳得双角发髻,髻间并没有过多的步摇金钗,反而插着数枚花簪,十分清丽自然,在这一院的艳丽花团锦簇中反而十分显眼。
一见到嘉清,瞬间便红了脸,他本来肤色就白,这红得就更明显了,他自幼饱读诗书,自然懂得礼义廉耻,此刻他已经成亲,尽管所娶女子并不喜欢,但与别的女子私会,于理不合。
许玗自是恨得牙根痒痒,她最是在意容貌了,本来今日,为惹謹进卿怜爱,特意画成伤感的梨花妆,眼角处晕了许多胭脂,就是为了显得楚楚可怜。此刻看不到伤在了哪,又会不会影响妆容,又气又急地挡住了脸。见謹进卿不言语,也不像刚才那样出声维护她。许玗反应过来,她眼珠一转,泪水立即充盈满目,弱弱地低声哭泣道:“妹妹这是来监视我们的吗?我与进卿哥哥清清白白,不过是闲话几句,你便过来故意让我们难堪吗?”
謹进卿一愣,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心中自然是更加恨嘉清,小肚鸡肠,竟连自己姐姐都容不下,更悔恨刚刚居然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甚至觉得她打扮得与众不同。从前,他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更加不会认真端详,许玗光芒万丈,他眼里委实容不下任何别的女子。
嘉清自是明白许玗的用意,她们姐妹多年,这些小伎俩简直是常用常新,乐此不疲的。
“姐姐这是何意?我家与义伯侯本是世交,进卿便如同你我的兄长一般,再则除去这一层,现在他是我的夫君,便是你的妹夫,都是自家人,说上几句话,有何难堪之处。还是,,,,”嘉清故意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姐姐心中有鬼,觉得此刻所为是难堪之事?!”说罢不待许玗反应,随意道:“我不过是打鸟儿不小心打中了姐姐,还请姐姐恕罪,你们继续~~”竟潇洒地转身离去。
謹进卿望着那抹绿色的背影,转过头过道:“嘉清应该不会如此。”许玗见既没气到嘉清,又没让謹进卿进一步反感她,恨得牙根直痒痒。不由得气道:“进卿哥哥,你怕真是娶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从前你与我说的那些话便都不作数了,是吗?”
謹进卿一听此言,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嘉清怎能与你相提并论,若你是灼灼月光,她便连萤烛之火都算不上,我从未把她放在心上过。你知道的,与她成亲不过是允你之诺,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至死不渝。”
许玗终于满意地笑了笑,心中得意得要命,恨不得把这些话抄录下来,反复地宣告世人。
嘉清虽是走得远些,但謹进卿的声调却是无意中拔高了几分,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本以为自己已然不会在意,而这字字句句仍然如针扎一般刺进了心里。
你喜欢谁与我无关,我也不稀罕你的深情。可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比较,将我贬得一无是处,来反衬出她的优秀,你的痴情。
是我不配,不配做你的妻子,不配拥有你的深情,甚至不配让你正眼看上一下?
嘉清转过身来,只见许玗像宣誓主权般对她展现出得意的、张狂的笑容,那笑容是那么熟悉,从年少时,她每一次抢过她的东西,便是这样一副天真又恶毒的笑容。
离许玗不近处站着的两位婢女,均带着一副充满讥笑的脸庞瞥着嘉清,嘉清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就这么让你气到,姨娘说过气是要出去的,这样才对身体好,人性中从来没有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有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想到此,嘉清三步并两步蹦达着到了謹进卿身边,笑盈盈地挽起他的胳膊撒娇道:“夫君,你不是说只要嘉清乖乖的,今晚便会有奖励吗?“嘉清一脸花痴样,带着能融化冰山般的甜甜地笑道:”让嘉清猜猜,会是什么呢,,,,“说着,还配合着娇羞红了脸的表情道:”夫君啊,不如现在我们就去买桂花糕,到时候便赏月时候吃,吃过了你再奖励我吧。“说罢,又充满同情地看向许玗遗憾道:”姐姐,真是可惜了,我们在房中赏月对饮之时,夫君为我抚琴吟诗之际,你都不便在身侧了。不过姐姐也别着急,你这等大美人儿,待不日嫁了雍王,便也能享受到如此柔情蜜意了。“
謹进卿一向守礼,与许玗也从未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这厢突然被嘉清近了身,竟有些不知所措,瞬间便胀红了脸,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她,低头看向她,明白此刻自己应当发怒生气,义正严词,好叫许玗明白心意。可望着那张笑脸却如何也说不出再恨的话来了。
也许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吧,謹进卿无奈地想道,终是自己有些心 虚,心下这一松劲,竟真被嘉清扯着走了。
许玗见謹进卿与嘉清如此亲密地走着,气得手里掐着的帕子就差挤出水了。她的贴身婢女浅霖走了过来,劝慰道:”姑娘可千万别上了三姑娘的当,众人都知世子爷新婚之夜压根没进过她的房门,又怎会与她浓情蜜意?世子爷心中只是爱着姑娘你一人的。“
”话是如此说,可男人最是善变。曹家郎、李家郎、宇文公子均说爱慕于我,可一听说我已许配雍王,便连门都不来拜访了。这日久天长的,岂能保证卿郎对我始终如一?“许玗咬着牙恨恨道:”现在这人不就被她带走了,,,,“末了,又一字一句恶狠狠道:”贱人!“
刚走出许玗视线,嘉清便放了手,与謹进卿离得老远,倒像嫌弃他似的。门外管家走了过来,给嘉清递了一张贴子,嘉清打开一看立刻眉开眼笑,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謹进卿心自纳闷,是什么事让她如此高兴,只见她对着自己又是宛然一笑,从前他没有注意她,竟不知她如此爱笑,而且笑起来眉眠弯弯的,让人看着也不自觉跟着开心起来。
嘉清语气中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道:“邀月回来了,她刚给我下了帖子,我便去她家了,世子爷请自便。“
世子爷?謹进卿心里嘀咕着,刚刚不还叫夫君呢,这人变脸倒是快。果然如许玗所言,这个妹妹最是两副面孔,善于伪装。他正了正衣襟,淡淡道:”那留下轿子给你吧,我骑马回去即可。“
两人一同拜别了相爷及夫人,嘉清与微壁等一行人去了邀月家,邀月是嘉清最好的闺中蜜友,家族世代经商,家境殷实,颇为富有,只不过都中人皆慕官不慕商,纵有再多钱财,地位却是不高,因而与之结交的高门贵女并不多。而嘉清与邀月在一次聚会中相识,便甚觉相投,遂结为蜜友。邀月不似贵女们那般傲气,家中又是独女十分宠爱,允她游历四方。嘉清十分羡慕她,可能正是这份羡慕使得友谊更加稳固,嘉清多希望自己可以像她一样,能去那么多地方,见识那么多的风景。
一进入邀月的私宅,只见一个身着胡服的飒爽女子迎了出来,她眉眼皆细长,英气十足,有男儿的风范,一挥手对着嘉清身后的下人婢女命令道:“我要与你们主子说说知心话,你们都先退下吧。”红夏还想替上官夫人监视着嘉清,而且她又有些瞧不起这类富贾之女,便讪讪道:“邀月姑娘,我家主子现如今可是侯门夫人,奴婢事必要在旁贴身侍侯的,不然若是有了闪失,那岂不愧对夫人对我所托,,,”
“出了闪失算我的!”邀月爽声道:“侯府若因与我见面休了她,那我养她!”说罢走到红夏跟前一字一句道:“别忘了,你只是个下人,主儿面前没你说话的份!下去!”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呀!”邀月转身拉着嘉清的手,亲热道:“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男人唯唯诺诺,要嫁便要嫁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可,,,,,父母要么想让我攀入高门,提高家族地位,要么便是要为我招个贤婿入赘的。”说罢,她无奈羡慕地说道:“多羡慕你一下子就能嫁入侯门,那可是我家世代的愿望啊!还有你姐姐,,,,那个变脸妖狐竟然能成王妃,我的天哪!还有没有天理,真真是老天爷不公!”
变脸妖狐?!嘉清笑道:“你总是用词这么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