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日日流逝,小半年过去了,一开始还有些好消息传来,可渐渐地,关于西南战事的消息却越来越少。季朗这些时日,每次从太医院回来便脸色不好,回头便关起门来不知在捣鼓什么。他越是这样,晚意越是着急,问他如何,便只说自己在研究新药方,让晚意不要瞎担心。
这天晚上,晚意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无力地靠在床头,抚去额头上的汗珠。
梦里太可怕了,季如峰像是中了毒昏迷不醒,曲奕君跌落了山崖,失去消息。晚意越想越害怕,起来点了灯喝了杯水。她从枕头下拿出季如峰给他的来信,最近的一封还是一个月前的,前几天父母在说大哥的家信也是很久没来了。
这太反常了。西南那边到底怎么了?
晚意把季如峰的信又看了一遍,仿佛要从信里得到些安慰似得。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她来到医馆,见季朗又把自己关起来在捣鼓什么,晚意直接去找他,告诉他自己做了噩梦。要是往常,季朗不免要笑话她一顿,可是今天听晚意说完,他却眉头紧皱,一语不发。
晚意心知肯定出事了,她急道:“师父,你肯定知道了什么事情对不对,你就告诉我吧。他们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危险?”
季朗看了看晚意,知道瞒不住她,只能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急啊,这事只能你知道。”晚意连忙答允。
“西南战事不是很顺,刚去时倒是打了几次胜仗,这你也知道。不过,近来,那南蛮子那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折损了我们很多士兵。报信的人带了证物回来,是种毒物很难解。朝廷没有过多透露消息出来,怕引起慌乱。不过皇上已经下令,让太医院抓紧研究出致敌的药物出来,之后怕是还会让人带兵去支援。”
“那,那我大哥还有如峰他们没事吧?”
“我想应该没事,他们是将领要安全一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呀,关心则乱。”
“那师父你是在研究解药吗?”
“哎,确实,太医院如今也是焦头烂额,我这段时间也是有了些头绪,却怎么都找不到揭破之法。”
季朗摇摇头,按了按自己太阳穴:“我是在想要是可以实地去考察就好了,南蛮子的毒物肯定是取材于当地。需得实地研究才有眉目。”他一拍脑袋,连忙起身,“我这就去太医院找他们商量去。”嗖地就跑出去了,晚意知道,师父也是心急如焚着。
当天季朗并没有什么结果带回来,现在都要等着朝廷的安排。晚意一连几天都是在做噩梦,梦里季如峰和曲奕君都模模糊糊的,怎么都碰不到。晚意渐渐茶饭不思起来,但又怕长辈担心,每日里强颜欢笑疲惫不堪。她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立即飞去西南。
而朝中,大皇子想让平阳侯带兵前去,七皇子则推选一位刘将军,虽官位低人也年轻,因他曾有在西南生活征战的经验,更有助益。老皇上斟酌一番,决定派刘将军去,不过他毕竟偏爱大皇子,又拗不过大皇子表忠心据理力争想争功劳,同意大皇子也派人前去督军协助。大皇子便派徐如令前去,带着自己的两个心腹武官一同前去。
这日,朝廷终于传下确切旨意,后日就要急整军出发。太医院也调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前往,由一位四十出头,颇有经验、身体强健的林御医为首。
消息刚传出来,季朗就告知众人自己已经安排好,届时自己会以御医的身份随军出发。众人哗然,晚意惊讶之余又了然,师父和自己一样,恨不得飞去西南。她本想说些什么,不过脑子一转,还是选择了暂时沉默。
将军府内,季如平宝宝已经熟睡,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即将远行。赛珍珠忙着给季朗收拾行装。季朗看搂住她,低声道:“对不起,这次我又要离开一阵子了。我知道你能理解我,可是,终究是又要害你们操心了。”
赛珍珠别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睛,她知道,他肯定会去的,他唯一的侄子,大哥大嫂仅留的血脉,他不可能放任不管的,她挤着笑脸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也担心峰儿,恨不能去帮着打仗。我知道你的,你不仅是为了峰儿,还为了那些战士。你是个侠义的人,就算你不会医术,不是峰儿的叔父,我想你也会想着要出一份力的。我相信你,相信峰儿他们,肯定会凯旋归来的!”
季朗搂得更紧了,两夫妻望着熟睡的儿子,久久不语。
徐如令家里,李秀云也是忐忑不安,她从知道徐如令也要随军之后便坐立不安。她虽然知道他不需要上场杀敌,但毕竟两军交战,是什么结果谁都不知道。两人这才交心了不久,正是情深之时,关键是自己已经有孕月余。
徐如令整顿好行装,看到屋内坐立不安、刚怀上身孕的妻子,心里也是愧疚颇多。他上前抱住她,安慰道:“要辛苦你在家等我了,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尽管去找师母师妹她们。”
李秀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你只安然无恙地回来便好。”小夫妻二人也是难舍难分。
这天晚上,后半夜即要开始急行军。晚意照常洗漱完,泡了壶茶水,对小蛮说:“小蛮,你这段时间也累了,来喝杯这个茶吧,师父说这茶最是解乏,很能凝神静气,我前两天喝了果然有效。你来尝尝。”
小蛮不疑有他,她知道自家小姐这一阵确实睡不好呢。小蛮接过便喝,觉得这茶甘甜爽口,确实好喝,晚意让她喝了两杯。给自己到了一杯,便让小蛮去隔壁给自己取些纸来。
她见小蛮出去,赶紧把剩余的一些茶水全倒花盆里,假装喝掉了。
小蛮回了房来,正要出去休息,便开始晃晃悠悠起来。晚意赶紧扶了她到自己床上,不一会儿就见她呼呼大睡起来。
“对不起了小蛮。”晚意给她盖好被子,换上男装,找出自己早就偷偷收拾好的包裹,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对着父母和姨娘的院子磕了头,“爹、娘、母亲,恕孩儿不孝了。”随即便悄悄溜出门去。往太医院方向跑去。
晚意这两天表现的太正常了,曲府众人压根就不会想到晚意会偷偷地离开。
晚意气喘吁吁地跑到太医院,众人正在忙着装车点人。季朗站在车旁,朝着曲府过来的方向,似是在等着什么。
眼见晚意跑来,季朗舒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这个傻徒弟,终究还是来了。但他还是气道:“你疯了。你要急死你家里人吗?”
晚意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我已经留了书信。师父,我必须要去,我待在这,我会疯掉的。”
季朗不说话,看着她的焦急恳切,心里五味杂陈。
车上,晚意试探地问季朗:“师父,你刚刚不会是在等我吧?”季朗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几天压根就是很反常,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为师。”他早就跟太医院的人说过自己有个徒儿会跟着自己前去帮忙。要上前线不嫌人多,自然没人多说什么。
晚意低下头,她知道自己这一走曲家人又要多担心一个,可是她没办法,自己的心已经不在京城了,她必须去。哪怕这次师父不去,她也会去找徐如令想办法去的。
因为是急行军,不消二十日,众人便疲惫不堪的来到了西南驻军处。
御医们急忙与军医汇合,查看伤员情形,眼前的情形可比想象中惨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