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昆吾没有为单恋狐狸的少女起名字。他已经讲过很多故事,女医生做了大量笔记,并不是每个故事的主人公都有详细资料。大多数主人公没有名字,没有外貌、性格的描述,只有故事。
可是这一次,女医生为不知名的少女起了名字。听到安毅的玫瑰,绿色的香水,名为饕斋的糕点铺,还有那少女十三岁丧母时,女医生渐渐无法自控,在心里为少女加上名字。
秦娴。
“秦医生,下班了?你……还好吗?”
大概是她的脸色太难看,连一向不怎么和她搭话的门卫都主动表达关切。秦娴嘴唇发青,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不像努力否定什么,更像困惑不解。
你会比较喜欢这一个故事——黄昆吾的确这样说。
我建议你喝一杯“重新开始”——黄昆吾的确这样说!
秦娴摇着头回到家,失魂落魄地跑到储物间,翻找一只只陈旧的纸箱。
有些东西仍然保留着,不是觉得多么珍贵,而是无足轻重,连花心思整理、丢掉的功夫也没必要做。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人翻遍了十几只这样的纸箱。终于在一只箱子里,和她尘封的少女时代重逢。
日记本、文件夹,甚至还有旧教科书和旧考卷。雾蒙蒙的铝盒里,藏着某个夏天保存的干燥的玫瑰花瓣,还有小巧的玻璃瓶。
玫瑰花瓣已经变黑,而玻璃瓶擦拭之后恢复光亮,里面的液体竟还是柔柔的绿色!秦娴试着拧开,然而无论怎么使力,瓶盖纹丝不动。用湿毛巾、橡皮套增加摩擦也无济于事,放在热水里更不见功效。
秦娴和它较上劲,但打不开就是打不开。手一滑,玻璃瓶“啪”的摔落,碎了一地。绿色的香气在她脚边一转,消失无踪。
无影无踪?液体应该会留下点痕迹吧?秦娴伏在地上寻找,只看到一地玻璃渣。仿佛被她摔碎的,本就是个空瓶子。
她呆呆地看着碎玻璃的折光,不知道看了多久。察觉到电话铃响,接起来时,打电话的人早已不耐烦了。
“你今天不太对劲啊。”电话里的人说。
秦娴还处于半失神的状态,怔怔地问:“乐警官,你说黄昆吾,能接触到我的个人资料吗?”
“你指哪方面资料?”电话那边的声音紧张起来,“秦医生,他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这种状况,有能力处理资料?你是说,他已经恢复一部分思考能力,能辨认你的身份?”
“不。算了,当我随便说说的。”秦娴懊恼地收回猜想,“他不可能知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电话那边的人喔一声,不再追问。
可秦娴的心无法不追问。
十八岁时被青梅竹马的安毅告白,距今不多不少,三十年。和后来的三十年的人生相比,那真是一件小事,留在她脑海中的回忆越变越浅。
连她自己也要忘干净的事,黄昆吾,一个不满三十岁、以前从不认识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