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坚定的选择
叶惊鸿接过醒酒汤，认真喝着，以此掩饰尴尬。林暮雪善解人意，没有继续这话题。她接过他喝完醒酒汤的碗，停一停 ，双手在碗上摩擦着，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道:“惊鸿哥，今天外面的雪下得好漂亮，一会陪我出去走走呗！”
“好！”叶惊鸿爽快答应，眼中还有些兴奋，“真真上次就想我陪她堆雪人，这次，刚好雪厚，我要给她推一个很大很大的雪人……”
“真真……真真她去不了。”林暮雪小声道。
“为什么？”叶惊鸿疑惑问道。
“她……她怕冷，而且，叶顺哥怕她生病，也不让她去。就我俩出去走走，下次再带她。”
“真的？”叶惊鸿有些不大相信的样子。
“不信，不信你去问叶顺哥和真真。”
“信，我当然相信。”叶惊鸿笑着说道。上次，他带叶真真出去堆雪人，结果当晚就发烧了。叶顺骂他骂了整整半个时辰。
推开屋门，外面，雪已经停了。地上，积雪闪耀着光芒，厚厚的，软软的。一阵冷风吹来，带着寒冷的气息，拍打在脸上。
“等一等！”
叶惊鸿转身回屋，找了件厚实的披风，给林暮雪披上。两人这才一起出门。
飞雪扫荡过的小镇，焕然一新。高大的雪枫树，像是穿上了厚厚的绒装；家家户户的屋檐上，水滴凝固成的冰柱晶莹美观；就连那雪地上，动物留下的小脚丫，也是一种怡人的景象。
“哇！这雪景好美啊！”她的美眸中，有雪，有景，有少年。
她像是一只好动的小兔子，四处蹦蹦跳跳，每个地方似乎都很新鲜。她骗少年站在一棵雪枫树下，美眸转动，一脚蹬在树上，然后撒腿跑开，看着积雪撒得少年身上全是，笑得直不起腰。这贪玩爱闹的性格，与昨日在丧宴上腼腆时的样子，相差很大，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叶惊鸿无语的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个孩子心性呀，做事幼稚。但他自己也没想过，其实，自己年龄与林暮雪相差不多，只是经历的事多了，不知不觉的，心态就老了，也就是所谓的成熟。
他双手插在兜中，并不觉得雪景有多美，就只是觉得寒风吹得挺冷的。
雪地上，林暮雪玩闹得有了兴致，映衬着雪景，翩翩起舞。高挑的身段，时而柔和，时而优雅，有快，也有慢，动静之间，每个动作都充满着美感。雪景是无声的，但她的舞姿，却像是一种节奏，每个步调，都给雪景奏上了音符。
叶惊鸿怔住，又或许说，他是看得呆了。直到林暮雪跳完，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刚刚惊艳的瞬间。
“惊鸿哥，我刚才跳得好看不？”林暮雪嘻嘻问道。
叶惊鸿回过神，回答道：“我只是个粗人，那懂得评价。”
林暮雪嘻嘻笑着，又道：“惊鸿哥，把你手伸出来给我。”
“干嘛？”叶惊鸿疑惑的伸出右手。
林暮雪伸出右手，一把牵住他的大手，嘻嘻笑道：“天气冷，我手凉，借你的手捂一下。”
她的手很滑嫩，软乎乎的，也有些凉。叶惊鸿嘴角抽动，自己也怕冷……这小丫头，小机灵鬼。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一段路，叶惊鸿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了声：“差点忘了，我这里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他抽回手，在自己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八角形小盒子，递了过去，说：“打开看看，不知道你喜欢不？”
林暮雪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小盒胭脂，看成色，很是稀有。她的美眸中，有丝丝水雾，看向叶惊鸿时，有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流转。
可很快的，她眼睛转了转，突然问道：“惊鸿哥，这种东西，你还有没有送过别人？”
“有啊。”叶惊鸿回答得爽快，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你是第二个收到这胭脂的人。”
林暮雪咬咬下嘴唇，低头看着自已的脚尖，悠悠问道：“她很漂亮吧？”
叶惊鸿点了点头，“是很漂亮。”
“喔！”林暮雪微微点着头，将胭脂盒捏得紧紧的，“那……那她是谁？我认识吗？”
叶惊鸿笑道：“你当然认识了，我娘诶？你不认识？”
“啊？”林暮雪猛的抬起头，随后脸上一下笑得灿烂起来，“认识认识，我当然认识。”
叶惊鸿看着她手中的胭脂，说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重新给你换。”
“喜欢，喜欢，谢谢惊鸿哥。”林暮雪一边回话，一边将胭脂往怀里揣。
林暮雪又伸手拉住叶惊鸿的大手，继续向前。叶惊鸿尝试抽了几次，也没抽回来，虽然不太喜欢这拉扯着走路的样子，但也只有由着她的喜欢来。毕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他想让大家都开心。
“这段时间，你一直跟着我哥学做生意，感觉如何？”叶惊鸿问。
“挺好的，每天都很充实，学到了好多东西。”林暮雪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那……你最近有没有想起来些什么，关于你父母，关于你身世的？”
林暮雪的笑容骤然消失，低下头去，沉默着。
叶惊鸿不想她难过，安慰道：“记不起来也没事，慢慢想，会记得的。”
“对不起，惊鸿哥。”林暮雪抬起头，两颗泪珠挂在脸颊上，“其实，我没有失忆，从我们相遇的那天开始，我就记得我的父母。”
叶惊鸿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声音低沉道：“你知道，我很讨厌别人骗我。怎么回事？”
“对不起，惊鸿哥，我实在是没办法才骗你的。我不是走丢了，也不是记不得父母是谁，我是害怕你把我再送回去才骗你的。我爹他打我，不要我了，把我扔在雪地里，要把我冻死，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已经死了……”林暮雪边说边抹着眼泪。
叶惊鸿脸上柔和了些。林暮雪是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时，林暮雪也只有现在的叶真真这般大。带回来后，问她父母是谁，她说只记得自己名字，父母记不得了，让她好好想想，她就头痛得抱头又哭又叫。又问她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弄的，她说是别人打的，当时，叶兴还以为是贩卖小孩的人打的，暴脾气的他将烟斗都砸断了。
如今想想，究竟是怎么畜生的父母，才会对自己的子女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唉！”
叶惊鸿叹了一口气，抱住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过了好一会，林暮雪才平复下情绪。
“那你呢？惊鸿哥，你这段时间，跟着师父师兄们在山中打猎，有什么稀奇的事吗？”林暮雪不想继续刚才那个不开心的话题，便问叶惊鸿的近况。
“在山中打猎，能发生什么稀奇事喔，其实，很无聊的。对了，你跟我哥学做生意，每天都很忙？家这边，应该也不常来住吧？”
对于山中打猎的事，叶惊鸿不想说出来让别人担心。猎人，做的事本就是刀口舔血，一个失误，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就说半年来的那一次，一个师兄被野兽撕杀，两个师兄负伤，而自己，也险些丧命，只剩半条命逃回。这些事说出来，只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罢了。
“商铺里不是很忙的时候，我是回来住的。还有一个事，最近，伯母给你物色了几家小姐，想让你这次回来成亲，成完亲后就别再去做危险的事了，跟叶顺哥一起做生意。你看，要不抽个时间去见见人家。”林暮雪看着叶惊鸿，笑道。
“呃！”叶惊鸿无语了，道：“我娘爱听你说的，你到时一定要帮我推掉。”
“那些小姐出身好，家境也好，惊鸿哥，你不想去见见吗？”林暮雪早就猜到叶惊鸿会这样说，故意说道。
“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成亲的。”叶惊鸿看着天空，“每天朝不保夕的生活，就不要去耽误人家了。这样一个人，其实也挺好。”
沉默了一小会后，林暮雪看着叶惊鸿，认真道：“那，惊鸿哥，我俩凑一对呗！”
叶惊鸿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歇了歇，才笑道：“你冰雪聪明，也认识很多字，经商天赋也很高，不应该屈居在这个小镇上。你应该去更好的地方，认识更好的人，你的幸福应该在那里才对。”
林暮雪笑笑，道：“惊鸿哥，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如果有人给你很多金银，让你离开你的家人，你会同意吗？”
叶惊鸿摇摇头，“不会。”
“同样的，我也不会。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你，没有真真她们，就算给我再多，我也不会快乐。因为你们，就是我的幸福。”林暮雪回道。
“其实，我俩凑一对，也没什么不好。我在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在一起，也是知根知底，不需要磨合，不管你将来如何，我也只喜欢你。荣华富贵也好，粗茶淡饭也罢，我都陪着你……”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确切的承诺，也没有确切的关系。
临分别时，林暮雪看着忧心忡忡的叶惊鸿，笑道：“爱不是负累。惊鸿哥，你不需要有压力，我会一直等着你。将来，如果你决定终身不娶，我会陪着你；如果你遇到你想娶的女孩，我会退出。一方道观，一支木鱼，一袭素衣，为你祝福。”
回去时，叶惊鸿的魂魄就像与肉体分离一样。他知道，这是林暮雪对自己坚定的选择，可这份爱，他还没有半点准备，不知该不该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