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月阁,手可摘星辰,此时如果没有呼啸的秋风,一定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颇有恐惊天上人的景象,风中夹杂的酒香扑了柳云界一脸,他压了压情绪,回应道:
“王爷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提到极之心,大王爷眼神浮现了少有的活力,他说道:“本王体弱多病,从小宫中御医就敢冒着大不韪断言,本王活不过二十,不过他们没错,二十岁那年本王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幸得神医救治,苟活至今,可你们看看本王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若是正常人这般被病魔所扰,恐怕早就一死了之了,我跟正常人一样,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那神医却给了我一丝希望,他说天下唯有一物可救本王,那便是极之心,就为了这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本王熬了二十年,渐渐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因为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渐渐不相信天底下有任何东西可以让这副身体重新振作,咳咳咳咳…”
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大王爷明显有些勉强,但他仍然在尽力撑着,就像是临死之人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欣喜,那般拼命,他咳了一阵,继续说道:
“直到…直到本王看到了你,我知道一切等待,一切煎熬都是值得的,柳云界,你是被极之心祝福过的人,如此年纪,就获得如此神通,盗得五国玉玺!现在即使告诉我,极之心能让人起死回生,本王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听得此话,不仅在座的猪、鼠、羊、袁承眼神流露一丝贪婪,就连清河都惊讶和贪婪参半。他觉得王爷的话有些许可笑,但他却笑不出来,因为柳云界很强,强大到像是天外来物,他自己一直被称为天纵之子,所以他知道,柳云界的强不是靠天赋这种二字就能达到,必须有一个契机,而极之心,就是这个契机。
王爷从兽绒中,缓缓挪出他的脚,很冷,像是冬天里,七老八十的老人,把脚缓缓伸入冰碴,他掀开兽绒,像是赤身裸体暴露在冬天的寒风中,扶着铁椅的把手,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着柳云界的座位移动,一步,两步…就像沙漠里行将渴死的人,在临死前看到了甘甜的水,他摸到了柳云界面前的桌案,拄着它来到柳云界的面前,躬下自己高贵的腰,伸出手,以近乎可怜到哭泣的姿态,恳求道:
“…求求你…救我!”
柳云界面无表情,像一尊石像一样冰冷,他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问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极之心只有一重天的武者才能使用,你说你等了二十年,也有可能是十年,或者三十年,那你是如何能保证,得到极之心的时候,是一重天的境界?”
柳云界的问题再次令在座吃惊,一来,他这种针对性的问题等于默认了极之心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而且自己确是通过极之心获得了强大,二来,他提的问题确实也令所有人疑惑,武者的修行,每一重的突破,确实可以扮猪吃老虎,进行隐藏和伪装,比如五重天,只要不发动捷走,稍稍隐藏下功法之力,他便能隐藏自己五重天的境界,但突破却是被动性的,无法控制,就像人学会了走路,虽然仍然可以爬行,但却也没办法遗忘自己会走路这项能力。
王爷看着柳云界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眼神由可怜、恳求,变成了复杂,复杂中有疑惑、有欣赏、有讥笑,他虚弱无力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要嵌入桌子。
柳云界见他不答,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踱步,说道:“想必诸位也有一样的疑问,既然王爷不答,那就由柳某解释吧,因为,他骗了我。”
王爷仍盯着他座位的方向,仿佛他还坐在那里,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也变成平静。
“王爷说自己体弱多病,确实,在所有人眼中,想必都是这样,但你,其实没病,或者说,二十年前,就已经好了,我不相信什么药能把人吊二十年不死,除非,他根本就不会死。”
清河此时疑惑的说道:“云界,王爷确实是病入膏肓,他的身子,你也看见了。”
柳云界笑了笑,解释道:“清河,你还记得令尊怎么评价王爷的吗?他用了一个词-看不透,其实不只是他,想必所有的八重天武者见到王爷都会有这个想法,正如我见到王爷的第一面一样疑惑,八重天达到卸魂,对灵魂力有些独特的感应,王爷作为一个奄奄一息、病入膏肓的人,却有着比正常人,还要强大的灵魂力。”
王爷此时缓缓站直了身子,弱不禁风的样子全然消失,他一脸邪魅的笑容,回身问道:“本王说过,本王一直需要服药,这药,正是能针对灵魂力进行强固。”
柳云界回应道:“一开始我也这样怀疑,可能王爷一直在服用着某种灵丹妙药吧,所有有疑惑的八重天武者,即使对王爷有怀疑,也会拿这个说法来说服自己,可是王爷不放心,一方面不理朝政,减少露面,避免暴露,另一方面,以增强国家军事实力为由,把整个国家强大的武者,或者说达到八重天的武者,努力收入自己门下,直到,那天在金辉城外,我亲眼目睹了你喝药,那药并不是什么巩固灵魂的神药,而是你用来压制突破的药,你为了能够使用极之心的力量,一直靠服药,来维持自己一重天的瓶颈。”
“啪啪啪啪”
挂月阁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王爷走到栏杆旁,迎风负手,点了点头,回头一脸欣赏的看着柳云界,说道:“只一眼,你就能看出那药的猫腻?”
柳云界走回自己的座位,缓缓坐下,说道:“我不通药理,一般的药自然看不出来,但是好巧不巧,那药中,最主要的成份,不是普通药材,而是…玉玺,或者说…时之心。”
清河疑惑的皱皱眉头,他想起了玉玺是被柳云界所盗取,由自己亲手带回,而且昨日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就进宫交还,柳云界没头没尾的在说些什么?照这样说,王爷那里也有一块玉玺?时之心又是什么?
柳云界并不想给他解释,继续说道:“五国玉玺是由时之心的碎块雕刻而成,我当初盗取了五国玉玺,就发现有一块存在问题,或者说,是假的,但我却不知道是哪一块,起初我以为是千年之前,五行帝打败了柳飘,将他封印在时之心,为了防止后人解除封印而刻意为之,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而是被你拿了,你通过把时之心作为药材,由柳飘,也就是奉己,通过时间之力,进行时间的设定引导,把体内的功法之力引导回一重天的时间循环,所以才没有突破,只是你不知道,时之心与极之心本就是一块,我对时之心的感应,正如我对极之心的感应,所以,见到你服药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佩服佩服!”王爷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如雷,在半空回荡,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回到铁椅上,继续说道:
“想不到本王藏了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即使去见你的第一面,为了让你相信本王病重,还当面服药,没想到,居然因此留下了破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云界:“有,你为什么想要得到极之心?又跟柳飘达成了什么合作?”
袁承插嘴问道:“等等!你们说的是武神柳飘?他不是五千年前的人吗?”
猪鼠羊与清河都有着一样的困惑,但显然二人并不想跟他们解释,自从听了极之心的事,他们都清楚,二人不管交流的事情有多离谱,多么不敢让人相信,都是真实的。
王爷说道:“我想要时之心自然是想要变强,跟你一样强,本王有一件事没有骗你,那就是本王坚信:武力强国。权力、财富这些东西,只要够强,都能抢过来!本王为了这个计划,装病几十年,连皇位都拱手相让,就是因为本王相信,只要拿到极之心,这些,都还是本王的!至于柳飘,他有一件事倒是和我不谋而合,那就是,统一!他帮本王拿到极之心,而本王帮他解除封印,而后统一世界,结束这个五国分裂的乱世!”
柳云界觉得很可笑,但他却不想笑,眼前的男人像个疯子,隐忍能力像个疯子,玩火自焚也像个疯子,疯到让柳云界感到愤怒,他说道:
“王爷,你能隐忍,敢冒险,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做事怎么如此矛盾,如果你觉得拥有极之心的我很强,在我得知真相后,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敢侃侃而谈?你与柳飘合作,更是可笑!我这个哥哥,如今连我都不能理解他的执念,你竟敢与虎谋皮?至于统一,且不论你究竟是为了一己之私,还是胸有大志,罔顾天下百姓性命,这一点,我柳云界第一个不同意!”
王爷坐在铁座上,双臂摊在扶手上,一副君王之势,勾唇歪嘴而笑,面露杀意,他说道:
“急了?我是否过度自信不重要,我跟什么人合作也不重要,至于你同不同意,更不重要,能拿到极之心,才重要。本王从不做没把握之事,这些事情即使被你知道真相,也不代表结束,而是开始,你很强,至于有多强,待我拿到极之心之后,会自己领悟,不过你的强…今夜就会陨落。”
柳云界冷哼一声:“贼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