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氛围下,柳云界微微催动天元,地支,人士的功法之力,一番尝试后,眉心修炼凝重,功法之力运行受到阻塞。
随着催动,意识也急剧的模糊,甚至眼前隐隐出现幻觉,手中的酒杯都在摇晃,现实与幻觉的交替中,看到王爷的步子,一点点迈近。
“怎么回事?”
王爷见他此状,笑容更绽,起身,负手走到他摇摇晃晃的身形前,开口说道:“柳飘执念虽深,他却有无穷无尽的时间,相比之下,本王对极之心的执念,已绸缪半生,既然只能一击必中,当然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柳云界集中全身力气,左手狠狠掐住右臂,努力控制着右手的颤抖,朝着身前桌上的酒杯探去,终于碰到,他抓起杯身将酒水一把倒在自己脸上,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让自己彻底用光了意识和力气。
是毒么?什么时候中招的?他努力回想着进入王府后的每个细节,接触到的每个人,吃过的每样东西。
是那杯酒!
可是除了王爷,其他人也喝了。
他用力闭上眼睛,甩了甩脑袋,努力看清现实,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清河,早已经趴在桌子上,而袁承、猪、鼠、羊一众,除了猪豕面色艰难地苦苦支撑,不能开口说话,其他人也已经不省人事。
“连自己人也一起算计吗?”
柳云界这时才觉得王爷所言不虚,他确实蓄谋已久,以自己当前的境界,不怕名枪,也不怕暗箭,如果说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毒了,当下唯一的弱点看来也被他掌握了。
他强行控制着身体,刚刚那一杯酒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当前还是先行撤退,待毒性褪去,再行打算。
王爷见他强行为自己提神的举动,并没有阻止,而是继续说道:“放心,拿到极之心之前,我不会让你死,这是由你的哥哥,专门配制的迷药,只是迷药,如果你还想挣扎,本王为你准备了很多东西,接下来可以慢慢体会,总之今日,你走不了。”
意动神飞,异界神技,支撑着柳云界做过无数潇洒的事,也最符合他懒散的品行,最得心应手、屡试不爽的逃亡技能,平时只需要动一动意念就能发动,此时却是一个冒险技,他清楚,自己目前的意识和灵魂力,只够施展一次,而且距离不会很远。
但他只能孤注一掷。
闭目养神,凝聚所有的灵魂力,地支功法催动,他感觉到,自己原本浑厚如茫茫大海般的灵魂力,此时犹如沙漠,而他正在努力从沙漠中挤出几滴水源,他越是驱动体内的功法和灵魂力,迷药的效果越是猖獗。
他猛然睁开眼睛,身体变的虚幻,不像平日里那般瞬间消失,而是先褪去全身皮肤,毛发,衣服的颜色,再变的透明,透明的身体再一点一点消失,每一个变化都很清楚。
当全身消失到只剩手掌大小的躯体,接近成功的刹那,突然浑身金光大放,犹如苦苦支撑的千里之堤,轰然倒塌,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一旁的王爷下意识的支起衣袖掩目,待金光褪去,看到柳云界已经跪在地上,双手艰难的撑着地面,眼神痴痴地看着地板。
他失败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灵魂力不够,也不是因为迷药控制了身体,而是因为别的东西。
王爷看到了胜利,欣慰的微微一笑,此时的他甚至想哭,二十年的隐忍,二十年的绸缪,今日终于看到了胜利。但他决定为柳云界解释一番他失败的原因,就像是胜利者想要得到别人的见证。
“可惜啊,差一点。很奇怪是不是?”
王爷走到柳云界身边,蹲下,一只手拍了拍他跪在地上耷拉的脑袋,就像是抚摸一只刚刚被自己驯服的野兽。
“除了迷药,我这王府的设计,其实是一处领域大阵,而挂月阁,正是这大阵的中心,此时,我门下共计三十六名五重天以上的武者,几乎全国所有的大武者,都分布在王府之内,支撑着这个阵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这么多年礼贤下士,广揽人才,就是为了今天。”
柳云界彻底失去了抵抗,连双手也无法再支撑,整个人倒在地上,脑袋重重地砸在地板,一片空白,模糊之间听到王爷的命令。
“把他带去那个牢房,将清河送回将军府,就说他不胜酒力,喝多了,再把几位前辈送回房去,还有,客栈那对兄妹,让鬼镰去。”
…
木都城,客栈。
禇芊芊撑开双臂,堵在门前,睫毛湿润,泪水在两只大眼睛里打着转儿,随时一个大的动作都会弹落,楚楚可怜地恳请道:
“哥!你不能去!我也很担心大哥哥,但是连他都打不过的人,你去了也没用啊!”
禇航进退两难,一副紧张和为难的表情,芊芊说的有理,但要他什么都不做,万一师父真的出了事,岂不是后悔一辈子?当初龙歇亭出事,自己便刚好没有在父母身边,这件事一直是他最大的遗憾。尽管那时候即使他在,也是徒增一具焦尸。但现在他有能力了,面对同样的抉择,难道还要留下同样的遗憾?
上次是师父给了自己救赎,带着他救出了芊芊,让他时常在深夜可以安慰自己,上天让他活着,是为了救出妹妹,但这次又有谁能救赎自己?
自从师父赴宴,禇航右眼便一直跳,怀着躁动不安的心在房间来回踱步。
一刻钟头前。
房间出现师父的身影,残缺的身影,同样了解意动神飞的他知道,那是相当虚弱地情况下,强行使用,才会出现的现象,等到柳云界的脸完全浮现,那个样子的师父,是他从未见过的。印象中,以往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师父总是轻松应对,甚至没有用过全力。
突然,柳云界将近完全显现的身影消失了。
师父连意动神飞都失败了,他像是在完成的最后一刻,被人强行拽回,他想象不到师父在面对什么。
但他要去。
看着堵在门口的芊芊,如果他想走,她身后的那扇门又怎能拦住,他过不了的,是对眼前这个唯一亲人的责任。
禇航独自走到窗边,站了一会儿,背影看上去很平静,因为他已经下定了主意。
他突然转身,径直向楚芊芊走去,将她娇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将她的头捂在胸口,以平静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芊芊,我这条命是他救的,你的命也是,现在他有危险,这个恩情,哥去报,你,等我。”
楚芊芊在他怀中泣不成声,热泪浸透了衣服,浸湿禇航的胸口,蛰的他很痛,但她原本紧抓着的衣角,却缓缓松开。
禇航托起她的脸,拨开刘海。
朝着额头亲了一下,消失不见。
…
房间便只剩楚芊芊一人,她感觉很孤独,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很冷,她缓缓退后,直到后背被门顶住,她蹲下,蜷缩着身子。
太阳的余晖透过窗子,照到屋内,在她身前一步,却照不到她。她伸出小手,探到阳光里,用手抓了一下。
“真可怜啊,哥哥也不要你了,小美人儿,我带你去找他吧?”
房门后面传来一阵猥琐的人声,吓得楚芊芊回了神,赶紧远离身后的房门,她很害怕,想躲起来,但是扫了一眼房间,却发现无处可躲。
房门突然变的扭曲,像被人揉捏的纸。
“嘭!”
房门倒下,一位梳着一根蝎子辫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扛着一把双齿的大镰刀,镰刀手柄的一头,连着一条长长的锁链,那锁链则缠绕在那男人的手臂上。
他破了门,并没有着急靠过来,而是在门框一侧靠着,从手中抽出一条手帕,兰花指捏着,轻轻地擦拭着镰刀的一边,邪魅地笑着,以些许尖锐的声音说道:
“今天这个活儿我喜欢,好漂亮的小美人儿,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濒死的时候肯定很美,哎对了!你是选镰刀?还是锁链?”
楚芊芊看着他手中的镰刀和锁链,吓得不自觉后退,哆哆嗦嗦地退到窗户前,拼命的摇头,泪水顺着眼睛往下滑,口中重复着:
“不要…不…不要…”
那人看着楚芊芊这副表情,像是满足了自己某种变态的爱好,十分欲满,他缓缓走过去,抽出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像是下了某种艰难的决定,说道:
“还是锁链吧,因为你的眼睛太美了,窒息而死的人,眼睛会变得脆弱,轻轻震一下小脑袋,眼珠就会掉出来,运气好的话,我可以完整的收集下来,永久地收藏死前那一刻的美。”
说话间,那男子两只手拉直了一截锁链,来到楚芊芊身前。
他将锁链架到芊芊脖子上,禇芊芊扭过头去,闭上眼睛,泪水不停的下。
可是锁链迟迟没有落下,禇芊芊睁开眼睛,暼了一眼身前的男子,他从头到脚被一层层树根捆住,脸色紧张,浑身僵硬,一点都动弹不得,眼睛努力的往后瞅,头却扭不动。
楚芊芊心里涌现一丝希望,哥?大哥哥?
她的目光越过那男人,朝门口看去,此时一中年男子立在门前,宽大的身子把整个门都挡住,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举到头顶,举起来的那只手腕上,一个木色的镯子隐隐发光。
这个人芊芊见过,正是护国大将军,清河的父亲,清明。
“过来。”他开口道。
楚芊芊顾不得疑惑,赶紧跑到清明身边,随后清明说道:“小姑娘,你转过身去。”
芊芊虽然疑惑,却很听话,默默转过去。清明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看向窗户边的那人,眼睛露出一丝杀意,他戴着手镯的那只手缓缓伸开,窗边那位叫鬼镰的男人便又被裹了几层树根,身体没有一处漏风。
清明伸出的那只手掌狠狠一握,伴随一阵仿佛来自深渊的惨叫和清脆的骨折声,楚芊芊觉得背后发凉,随后一只有力的手掌温柔的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走吧,这里不安全,跟我回将军府。”
楚芊芊惊魂未定,点了点头。
二人随即离开了客栈。
客栈房间内,夕阳透过窗子,照映着地上的一摊血水,把房间染的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