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后续的行程顺利很多,顺利到有点让人不放心,但凡进出城门,四人就化名通过,遇到守城士兵为难的,就通过盗来的银子进行打发,这一招果然好使,禇航这才明白,原来“没钱寸步难行”这句话,是这么来的。
不过当然也有个很大的原因,当初柳云界盗玉玺,来无影去无踪,连张肖像也没留下,这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全国都知道通缉大盗柳云界,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要通缉的人长什么样子。当然,这也导致很多下面的人钻空子,一些不法官员、小兵,不管是七老八十,还是老弱病残,只要觉得能捞点油水的,都可以认定就是柳云界,关进大牢详查,想摆平麻烦?那还是得需要银子。这也就是为什么连金辉城守城的小士兵,都敢光明正大的要挟。
尽管如此,回京途中还是遇到了一些围追堵截,虾兵蟹将,一般都是禇航一个人出面摆平,距离京城越近,认识清河的人就越多,毕竟是逃犯,能不露面尽量不露,柳云界又是个懒人,禇航又刚好需要磨练,所以这些脏活累活都指着他。
禇航一人在前面驾车,颠簸向前,柳云界侧躺在车马内,已经连续赶了一天路,他觉得不管自己怎么躺,都不舒服。清河盘坐在车内,一言不发,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日,几人中变化最明显的,是禇芊芊,由于临近京都,近几次在城中停歇,几人都只是采购行程所需,并不允许她到处乱逛,她不悦,每到一个地方就报复式的去买各地小吃、特产,不让我玩,还不让我吃么?回到马车也不休息,就一直吃吃喝喝,这时已经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我说芊芊啊,别吃了,胖了都。”柳云界在马车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吃了一路,感觉自己都饿了。
“哼!光吃不动,能不胖么。”芊芊一边往嘴里塞着不知名的糕点,一边说道。言语中充满埋怨,几人对她的行动限制,令她耿耿于怀。
这时清河缓缓睁开眼,说起了正题,“前面是苍洱城,过了这座城,下一站便是木都,我们的通缉令想必早就传到京都,可一路未免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人害怕。”
车内说话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让芊芊险些倾倒,手中的糕点脱手而出。
清河回身,撑开脑袋后面的车窗,探出头查看,正午的太阳刺的他眯了好一会儿眼睛,待他定睛一看,马车已经来到城下。毕竟是临近京都的城墙,与金辉城那种偏远小镇完全不是一种气势,城墙也是青砖堆砌,但每一块都大了几倍,每块砖之间的衔接的毫无缝隙,虽然些许地方也看得出是遭受过破坏,经过能工巧匠的修补,显得更加坚固。城墙之上,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有偶尔路过的巡查士兵,会飘过几个脑袋。
令清河最疑惑的,城门士兵并没有对往来路人进行清查和盘点,只是正常的站岗和巡查。
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马车前却站立着一众二十多人,井然有序,拦住了路。这一行人没有披甲执锐,一身寻常的生活衣着,说是寻常,只能相对巡查士兵而言,这一众各个身上绸缎玉锦,富贵逼人,哪里是像寻常人。
疑惑间,人群中走出一位熟人,四十岁上下,玉簪银箍,身着宽大的丝绸白袍,白袍外还披着貂绒披风,面无血色,一脸的虚弱,微笑上前,用手捂着嘴轻轻咳嗽两声,然后用尽全力喊了一声,几乎用尽所有气力。
“清河,本王来接你了。”
柳云界见清河认出那人之后,肃然起敬,随后一脸欣喜,慌忙下了马车,冲着那人一路小跑,到了那人身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被那人扶起之后,二人平静地交谈良久。
期间那男子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时不时咳嗽,看来身体不太好,而清河表情一会儿流露出担忧,一会儿又变的欣喜。
半晌之后,清河弯腰低头,在前面带路,扶着那人缓缓向自己走来。
柳云界也不下马车,二人片刻来到自己这一侧车窗,那男人走了短短几步,呼吸已经不稳,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喘气,一边端详着马车里的柳云界,微笑问道:
“小兄弟便是柳云界?幸会幸会。”
柳云界微微点头,表示默认,清河上前介绍道:“柳兄,这位是当朝皇上的亲哥哥-大王爷。当初柳兄所为导致我家中巨变,是大王爷协助我逃出去,这才结识了柳兄,如今我带回了玉玺,大王爷在皇上面前求情,现已释放了家父,官复原职。”
柳云界心想,难怪一路上来自朝廷的围追堵截越来越少,如此看来,眼前这个大王爷,是个好人。
大王爷此时开口道:“传闻柳云界来无影去无踪,柳公子送回了清河,想必不日就将折返,为求一面,本王这才唐突来到这里,咳咳咳…”
柳云界说道:“大王爷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大王爷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柳公子直爽,那本王就直说了,我木牧国多年来,财力雄厚,文治之风盛兴,偏偏武力衰弱,在与各国小摩擦中,鲜有胜仗,这么些年来一直割地赔款,因此,本王力主张广揽天下武者,壮大军队,此时正求贤若渴,柳公子乃天纵之才,甘于平凡岂不可惜?本王已上表皇上,专设大将军一职,若是柳公子有意,可留在我朝廷,我木牧国必定委以重任。”
柳云界一时摸不着头脑,偷了皇帝传家的玉玺,不抓人就算了,居然要拉拢自己去做大将军?而且现在这个时间地点场合,也不适合谈这个呀,不管怎么样以自己的品性肯定是不适合的,开口拒绝道:
“多谢王爷抬爱,不过云界一来自知才不配位,二来自由惯了,恕不能领命。”
大王爷听到这话又咳嗽起来,这次好像停不下来一般,脸都咳的通红,让人不禁觉得他会不会直接窒息,这时后方等待的人群中有一人影急切的晃动起来,大王爷努力平静了自己,开口说道:
“既如此,本王也不好勉强了,后天晚上,本王在王府替皇上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望柳公子也能参加,这两日柳公子也能再考虑考虑刚刚所议之事,同意的话,随时可以告知本王。”
柳云界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这种吃饭喝酒都有条条框框的场所,刚要推辞,王爷身后那一行人群中晃动的人影走出了一人,唯唯诺诺,一路碎步,双手奉着一个杯子,举到齐眉的位置,大部分脸都被挡住,但还是让自己瞬间失了神。
“王爷,您的药。”那人轻声细语的说道。
王爷接过药,挡袖缓缓喝下,自行舒缓着胸口,脸色顿时好了很多,他将杯子递还给那人,随后手帕擦了擦嘴,见柳云界没有回应,他就当成默认,微笑着拱手跟清河和柳云界拜别道:
“如此,那本王与诸位,后天晚上王府见。”
说完便带着一众离去。
…
清河毕恭毕敬地目送了王爷一行离开后,这才回到马车,让禇航继续前进,继续颠簸了起来,柳云界还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清河以为他是被王爷突如其来的拦路封官吓到了,解释道:“柳兄莫要见怪,大王爷说话向来直接,但确实是个大好人。”
柳云界若有所思,恍恍惚惚地说道:“这个大王爷,不是一般人。”
禇芊芊在一旁,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就是!身体比我还差!”
清河看着她大了一圈的肚腩,说道:“你哪里差,能吃能喝的。”
芊芊嘟着嘴,转过头去,哼了一声。清河继续说道:
“大王爷抱负才华都在当朝皇帝之上,只可惜身体差了些,一直靠汤药吊着,否则,当朝皇帝应该是他的。”
柳云界问道:“给他送药的那个小斯,你知道是谁吗?”
清河摇摇头,说道:“只是个佣人,王府佣人这么多,我哪里记得,柳兄何故问一小斯?”
柳云界眉头紧锁,缓缓说道:
“他是我哥,武神-柳飘。”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语气也稀疏平常,却不知是惊了马儿,还是惊了禇航,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让车内陷入寂静。
清河眼睛瞪的老大,觉得这句话有些搞笑,但是看着柳云界一脸认真的样子,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半晌后说道:
“柳兄切莫开玩笑,那个五千年前的柳飘?”
禇航也探头进来,他自然相信,却不知该说什么。
“师父…”
柳云界向他点了点头,也不想解释,说道:“继续走吧,我们恐怕要在木都待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