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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算账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书停镇烟花漫天,昼夜不停,空气中都弥漫着火硝的味道,好不热闹,明天一定又是一个大雾天。龙讯镖局例行惯例,准备着家宴,丫鬟仆人各自张罗,镖局里人来人往,人影穿梭。

赴宴的,有包括白季,郭育之等一众镖师;有镖局里除了送镖业务之外,次生业务的各掌柜;有苦筱慧和苦修远夫妇等家属;有柳云界这种座上宾;当然还有龙讯镖局的两位当家-苦言,苦不言;共计设宴八大桌。

苦家一众此时在门口迎接相继赴宴的客人。白季与郭育之等一众镖师已经入座,相谈甚欢,其他桌子也陆续有人坐下,侃侃而谈,时不时仍有人从大门拥入,相继而坐。

柳云界按身份属于下人,此时应该和小贵一起忙里忙外地张罗着才是,偏偏苦不言各种相劝,非要柳云界与苦家人共坐在一桌,说什么柳兄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犹如再生父母,都是一家人。柳云界此时无奈一个人坐在桌前,双手拄着脸,再生父母?打量着苦不言的年纪,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吃亏。

思索间,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很是小声:

“柳公子,待会帮我个忙。”

柳云界不用回头也辨出了小贵,故意说道:“不帮,准没好事儿。”

小贵听到他不假思索的拒绝,翻了个白眼,环顾周围没人注意,狠狠往其后背锤了一下,继续说道:

“待会上的菜里,有一道桂花糕,帮我偷偷揣两个。”

柳云界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说道:“我?五国大盗?帮你偷桂花糕?”

“好吃嘛!老爷几天前特意从水铎国订的,那儿的桂花最鲜。”

“哎呀晓得了,快去,别偷懒。”

小贵冲着他哼了一声才离开。

苦家一众招呼完进门的客人,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也相继入座,待酒菜上齐,苦言做了简单的开场,晚宴正式开始,一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众人的交流声在喧嚣的烟火中,越来越大。终于上了小贵吩咐的桂花糕,柳云界先夹起一块,尝了一口,皱皱眉,甜的有些腻了。一块糕点还没咽下,门口传来一阵怒吼…

“苦修远!出来受死!”

众人微醺之际,闻声朝着门口看去,一身黑衣之人已经持剑立于院中,杀意凛然,正是清河,上次他的到来,杀了许多人,还掳走小姐,这次更是杀气腾腾,如此佳节,他又想做什么?所有人精神一震,清醒了许多。

苦言毕竟是当家人,镇定许多,起身说道:

“清河!你又来做甚?”

清河剑一横,举剑到眼前,清秀的眉目此时变的杀气凛然,顺着冰冷的剑身传递,冷冷道:“杀苦修远。”

众人皆朝苦修远看去,按理说二人能有什么交际?上次清河杀上门,苦修远在怡红楼,二人连面都没见着,可此时苦修远却脸色沉重,若有所思,心里骂道:“苏千骞没除掉他?那个废物,真害死我也!绝不能让他说太多!”

苦修远也顾不得能否敌过,此时一定要趁着清河的愤怒,直接激他动手,想到这,他拔了流光剑便要冲上去。苦言自然不能在亲友面前让清河动自家女婿,也欲出手。清河自然不虚,周身一尺,调动领域,剑体转动,一分为七。

两方一触即发之时,众人都觉得这个中秋恐怕是过不好了,不料一道身影闪现,赫然出现在两方中间,正是柳云界。

清河色微变,冷冷道:“你也要出手?”

柳云界出手,自己自然是没什么赢的把握,不过依着自己的性子,打不过也要打!

柳云界酒杯仍在手中,还好一滴未洒,他一饮而尽,缓缓道:“非也非也,今日乃佳节,不知两位少爷有什么仇怨,非得兵刃相向?说出来大家也好调停调停?”

苦修远眼看柳云界出手,而且有意要让清河解释,这局势恐怕无法搅乱,向来冷静的自己微露紧张之色,思考着下一步的应对之策。清河也不收剑,不过铁剑转动速度渐缓,七道分身合为一体,他上前一步说道:

“苦修远暗通苏千骞,埋伏于我,夺我玉玺。”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苦不言当场拍案而起,骂了声:

“畜牲!”

苦不言当然生气,埋伏清河他无所谓,但苏固当日险些屠府,苦筱慧受辱,自己被重伤,那日之后,两方势同水火,暗通敌人的事他便不能忍。

苦修远压了压情绪,强行笑道:

“今日诸位亲朋好友都在,清河,如无证据,可别血口喷人,你掳走内人一事,苦某可还记着呢。”

清河见他抵赖,继续说道:“是苏千骞亲口承认。”

苦修远笑道:“哈哈哈哈哈!苏千骞之言也能做证据?若是他苏千骞一句话,借刀就能杀我镖局一人,恐怕我龙讯镖局众人的头,有点不够砍啊!”

清河怒不可遏,吼道:“巧言善变!”

柳云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

“看来清河兄弟却是证据不太充分,不防先稍坐片刻,今晚想找苦少爷算账的可不止你一个,也给其他人一个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清河也有些犹豫,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不过还是想看看柳云界此言何意,再动手不迟。

此时门外默默走出一位黑衣斗篷,阔步走进众人面前,来到柳云界身边,摘下斗篷,令苦修远目瞪口呆,心如死灰,那人正是禇航。

苦不言上前问道:“侄儿?你不是一直在凤鸣山修行吗?与这禽兽也有仇怨?”

禇航向一众看着行了礼,随即说道:

“大伯父,二伯父在上,请为小侄儿做主,那日,苦修远去凤鸣山支走师父,趁着师父去解救苦小姐时机,以探望我修炼为名,套我功法,此事未成,竟暗算于我,侄儿本应已死,幸有父母在天之灵庇佑,承蒙高人相救,这才苟活下来!”

苦修远连连后退几步,被苦不言一把抓住。本来禇航之死,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可世人皆知凤鸣山凶险,野兽遍地,即使怀疑到自己头上,苦修远自然也有自己的说辞,如今禇航没死,当面对峙,如何推脱的掉?

苦言心痛,闭目深吸一口气,问道:

“修远,你可有什么说法?”

苦修远哆哆嗦嗦,精神恍惚道:“百…百口难辨,是…是柳云界串通害我!”

既然钦点了柳云界的名字,柳云界自然也坐不住,上前一步,收起了平日里顽劣的模样,俨然有着白爵那种大武者的护短风范,说道:

“串通?如何串通?当日寻我去救苦小姐,下令的是苦镖头,作证的有苦堂主,通知的是你,赶去的是我,救的人是小姐,挟持的人是清河,所有人都在场,时间也都对得上,你伤我徒弟,此事今日必须有个了结,即使全世界要帮你,云界也要站在自己徒弟这边。”

话音一落,苦不言性情耿直,敢作敢当的人他还会有些许钦佩,这种玩弄口舌的人他最是讨厌,一把将苦修远甩在地上,骂道:

“事到如今,还敢攀咬柳兄弟!想我和大哥与航儿先父情同手足,如今逝者尸骨未寒,你这禽兽竟欲害我贤侄!幸有英灵庇佑,贼人!你险败我们名声!待我废了你这厮!”

说完一掌劈去,周围空气都被抽干,寻常人受这一掌,想必瞬间全身骨头尽碎,众人惊恐同时,这一掌被人接下,正是苦言。

“大哥!你还要护他!?”

苦言无奈地叹息,道:“二弟,这禽兽该死,可慧慧无罪,不该年纪轻轻守了活寡呀!”

苦不言望了一眼苦筱慧,此时正哭的梨花带雨,她不知该怎么做,她也觉得他该死,但那人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苦不言叹了口气,转身负手而立。

清河仰天长笑几声,侧目看了一眼苦言,随后转过身去,说道:

“清某既然来了,便不会这么容易回去,敢问苦镖头今日残局想如何收场?”

寂静半晌,全场都屏住了呼吸。

苦不言见大哥难以收场,骑虎难下,也明白自己养大的,即使是头狼,也不好自己下手,回头拉了拉袖子说道:

“还是待我拍死这厮!”

柳云界上前阻止道:“苦镖头切莫为难,此仇既是我徒弟与苦修远之间的事,依云界之见,还是他俩自己解决吧,苦修远既然贪图功法,今日若他死在此套功法之下,也算因果报应,若是我徒弟不才,死在他手上,也是他命不该绝,云界绝不追究。”

苦言一半愧疚,一半担心,终于开了口,说道: “不可,如此…日后我们有何颜面面对柳兄弟,若贤侄有失…我等日后九泉之下,如何面对禇兄?”

柳云界摇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道:

“今日云界带着徒弟扰了佳宴,并非为逼迫苦镖头大义灭亲,只为让大家知道苦修远的狼子野心,既然是我师徒搅局,理应我们收拾,至于禇航,已经今非昔比,还请镖头放心。”

苦言听后也不再多说什么,柳云界走到桌前安心坐下,从盘中拿起几个桂花糕揣了起来,随后对禇航点点头。

众人自觉让了一片空地,中心只留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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