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讯镖局的大厅里,苦言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急性子的苦不言自然没这般泰然,负着手在厅内来回踱步。
白季满头大汗进来汇报着:
“总镖头,堂主,我们的人已经全部派出去了,挨家挨户的搜索,不过目前还没小姐的消息。”
苦不言摆了摆手示意。
“再去!”
“是!”
苦言此时想起什么,又唤回白季问道:
“对了,可有见过少主?”
白季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们的人在搜查的时候确有看见少主。”
“那他人呢?”
“他在…在…怡红楼…似乎喝多了。”
苦言听到这话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一向暴躁的苦不言此时反而平静的出奇,好像在说,当初我就说这小子不该嫁,你非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看吧看吧,没眼光的老东西。真是丢人丢到了二叔家。苦言一口闷气差点捏碎了椅子的扶手,冲白季骂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那个丢人的东西给我带回来,丢进柴房先关着!找到了小姐我再跟他算账!”
“是!”
白季领了命便径直外走去,苦不言心中着急,暗自唤道:柳兄弟,你可快回来啊。
正思考之间,小贵自外面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说道:
“镖头,堂主,柳公子去了凤鸣山。”
苦言这才想到,柳云界在镖局的时间几乎都与小贵形影不离,应该早些向小贵了解去处才对。但此时即使知道了柳云界所在,也犯了难,凤鸣山山路崎岖,即使是一般二重天的武者上去也需要半天时间,应该让谁去呢?犹豫片刻后对小贵说道:
“小贵,你去追上白季镖师,跟他说让少主速至凤鸣山,把小姐被清河掳走的事告诉柳公子,快去。”
小贵也不敢怠慢,得了令就去追白季。
…
凤鸣山,瀑布旁。
禇航盘坐在巨石上,晶莹的汗水参杂着水汽,从皮肤渗出,又被皮肤吸收。
“禇航,这朵花叫什么名字?”
柳云界白衣飘飘,再一次出现在身后,这一次,一如既往地拈了一朵鲜艳的花蕊,禇航已经记不清今日师父以这样的方式,问自己多少遍这个问题了。
“桂花。”禇航看了一眼,淡淡答道。
随后柳云界身形再一次消失。
禇航这次却没有立刻入禅,而是拿起身边的碎石子,在石头上深深地划了一横,完成了第三个“正”字的最后一笔。
“十五天了…”
转眼自己已经在凤鸣山修行半个月了,妹妹生死未卜,而师父说自己对地支功法天赋异禀,一个月有望突破两重,可现在毫无进展,如何不着急。
…
苦修远一人一骑,一路扬鞭策马,不停的抽着鞭子,虽然是秋天的太阳,可晒久了也令人灼痛,眼下终于来到了凤鸣山脚,不过样子甚是狼狈。
在怡红院被白季一盆水泼到清醒,浑身俱湿,得知苦言和苦不言已经知道自己去怡红楼的事,顿时寒意刺骨,浑身颤抖,他想到苦不言这个一直盯着自己一言一行的堂主在抓住自己的把柄后,会如何震怒。更让他失了魂的,还是苦筱慧被掳走的消息,怡红楼一口酒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顾不得多想,当务之急还是先救回苦筱慧,而最有希望能救回她的人,也只有柳云界了。
苦修远下了马,望着崎岖狭窄的山路,重新捋了捋头发,拨了拨裤脚,便要往上爬,身后却传来一声。
“你找我?”柳云界突然出现在眼前。
苦修远吓了一跳,也顾不及惊讶,喘着大气,赶忙说道:“慧慧被掳走了…慧被掳走了…清河,是清河!”
柳云界心头一震,转身就要离去,在闻到苦修远满身的酒气后,想起这个男人是苦筱慧的相公,居然在苦筱慧被掳走之时还有心情喝酒,现在又过来求自己,回头些许生气地说道:
“苦少主好雅兴。”
说完柳云界就一个转身消失,留下苦修远倒突然一下子觉得无所适从,去找人?对方是五重天的高手,而且目前无迹可寻,该去哪里找。回镖局?苦言和苦不言两位正在等着自己开堂会审,再加上女儿的事,简直火上浇油。苦修远想了一下,扭头望了望上山的路。
相传柳云界最近在教禇航那小子,难道他在山上?不防去看看练了些什么东西。
…
天已经黑了,月亮很圆,圆月下偶尔有几只晚蝉在叫,郊外一处破财的庙宇内,月光透过破漏的屋顶打下来,照射在火堆上,苦筱慧与清河二人围着火堆,人影晃动。
“给你。”
清河将烤好的鸡扯了一条腿递给到苦筱慧,苦筱慧微微点头示谢,两只芊芊玉指缓缓托着接过。
“你放心,我不会伤你,只想拿回玉玺。”
苦筱慧小嘬了一口,嚼完咽下肚子,说道:
“嗯,看得出你也是礼贤之士,不过玉玺真的在柳公子身上吗?虽然他没有否认过,但是拿了五国玉玺这么大的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清河继续烤着少了腿的那只鸡,面无表情说道:“在他身上,当着我的面,他偷了那东西。”
苦筱慧脸上浮现一丝惊讶,问道:“那你是…?”
清河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看着晃动的火焰,陷入一段回忆。
“我是木牧国镇国大将军清明的儿子,全国口中的天纵之才,二十三岁达到五重天,也是那一年被皇上钦点成为执玺侍卫,从来没有过失败的一个人。”
说到这里清河眼神鲜亮,仿佛这些荣誉就在昨天,随后苦笑了一声:
“就因为柳云界!他的出现,把我这位天之骄子,从天堂打到十八层地狱,那晚,我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但我永远记得那张脸。随后其他四国也传来玉玺被盗的消息,那时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柳,云,界。他害得我被家族除名,害得父亲下狱,害得我爵位尽失。”
苦筱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却是因为柳公子的无心之失而被波及,按理说,此时自己应该安慰他,但始终不知怎么开口。
“我知道绑架你作为威胁,这件事有不妥,还请姑娘原谅,不过我确实没有信心战胜他,我必须要拿回玉玺,还请姑娘见谅。”
说完向苦筱慧行了一个拱手礼。
苦筱慧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可以理解你的做法,但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虽不知柳公子为何要盗取五国玉玺,但我觉得做这件事或者这些东西对他一定很重要,相比之下小女子命如浮萍,做筹码来交换,恐怕份量不够。”
“不,大小姐,你说错了。”柳云界的声音自庙宇的房梁上传来。
“柳云界!”
耳边想起那个把自己跌落谷底的男人声音,清河一声的愤怒被点起,如果以自己平时的血性,此时一定直接上去血拼,但现在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双手执剑架在苦筱慧的脖子上,因为他要确保结果,一个不容出错的结果-拿回玉玺。
苦筱慧见到房梁上的那人,浮现一丝心安,嘴角不由控制的浮现一丝笑意,冷静地接话问道:
“柳公子,我哪里说错了?”
柳云界纵身一跃,落到地上,两只手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待其掏出后,右手四道指缝各夹着一枚印章,左手执一枚,五枚玉玺尽数在手。
苦筱慧稍许惊讶道:“这就是玉玺?这么小?”
清河此时眼睛凝聚着渴望之光,这个眼神证明,这就是真正的玉玺,作为曾经的持玺侍卫,没有人比他的认证更具权威性。
柳云界笑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很重要,不过还是你更重要,毕竟,我是你的护卫。”
清河一只手执剑架在苦筱慧的脖子,一只手伸向柳云界。
“给我。”
柳云界却突然收回了双手,笑着说道:
“书停镇很流行以物易物,不过这里的传统一般交易之前会砍砍价,我用你们木牧国的一枚玉玺换取苦小姐,如何?”
清河说道:“你害我身败名裂,害我父亲入狱,我只要五国玉玺,没要你的命,已经是折后价了。”
柳云界道:“那我如何确保给了你玉玺之后,你会放人?”
清河说道:“你没法确保,可当你认定这个姑娘重要的时候,你就得听我的。”
柳云界说道:“那倒也是,不如这样,你发个誓吧。”
清河问:“你还信这个?”
柳云界道:“我不信,但我确实也没办法确保你会放人,所以只能赌你信。”
清河苦笑了一下,左手竖起三根手指,透过露天的屋顶,对着月亮发誓道:“我清河,若在交换了玉玺后还不放人,便不得好死。”
然后问道:“可以了吧?”
“可以,给你。”
五枚玉玺一起被丢向了清河,清河衣袖一挥,便都收进了袖中。
看他收了玉玺,柳云界说道“放人吧。”
清河却仍然扣住苦筱慧,变卦道:
“对不起,你太强,强到我无法相信你,所以我只能确保了自己安全后再放人。”
柳云界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也有所预料,苦笑一下,沉寂片刻后,一丝波动从眼神散去,随后清河发现自己居然全身都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然后缓缓走了过去,拉过来苦筱慧。
清河懊恼又生气,开口道:“这是领域?你个骗子!”
“你也是。”
说话间柳云界顺着他袖口摸去,取回了四枚玉玺,那枚木牧国的玉玺,则在确认后又放回了清河袖口,随后带着苦筱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