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悬挂在半空中,仿若玉盘。
它照在人脸上就仿若镀上一层金光;
它照在河水上就似那闪闪星光浮光跃金;
它照在绿树上好似搽上了一层油更显其翠绿。
如若此刻抬头看那夕阳,好似千万把利剑直穿眼眸,逼的人不得不落下泪来。
那云霞一会儿金黄,一会儿半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红,一会紫檀色。像团棉花,像江水波浪,好似人心般变化多端,瑰奇迅速,色彩缤纷。
少许,夕阳突然失去了耀眼的光芒,变的无比通红,好似压了座千斤重的小山,开始逐步下坠。让人不得不问一句……这是要下山了吗?
清风崖上,白青此刻看着这夕阳西下,心也似那千斤坠般堕入凡尘,堕入尘埃,却始终不能落定。
郯国日渐强大,野心蓬勃,不光想要吞并东霸,他是想做东方之主,控四方之霸,统领诸国之上。遂一年前霸国与高车国结盟前来天方国共同商议攻打炎国,天方国因多年一来以和平著称,拒绝了与高车、东霸国联盟,也同时拒绝了与郯国联姻之事。半年前霸国、高车国举旗决战炎国,霸国先锋诱敌,左右两翼夹击,后方高车国包抄偷袭再留人马后援,郯国于高车国发出最后通碟,如再支援霸国,郯国就撤退军队北上琅琊,先灭高车国。高车国内政凌乱人心不齐,贵族怕就此覆灭,不能享齐人之福。遂,另后援军队突然撤退,导致霸国前方二十万军队因粮草供应不上,就此在黄海全军覆灭。
霸国高车国结盟就此破裂,霸国后庭贵族失去利益支撑终于于一月前发生暴乱。天方国怕四国鼎立就此瓦解,遂,特出兵30万军队前往湘河以南劫杀,逼郯国退兵,霸国再出十万军队于前方截战交涉。郯国在湘河以北40里地驻扎,一边生养生息,一边三国交涉。霸国王权涣散,贵族不在买单,寒门崛起失败,最后协商愿交出此次谋划主使者施寻安作为交换,希望郯国就此退兵。郯国国力昌盛,军事强大,但想一次收服他们,一统诸国,成就千秋霸业,也着实不易,而且天方国一直有民心所向,天堂之国之称,如果和天方国对立,那么他是民心所向,而炎国就是千夫所指。而且此次郯国调派40万军队攻打霸国虽损敌一万但也自毁八千,已然不能再和第三方天方国对战,只好歇菜同意。这几日,郯国、霸国、天方国三国于湘河海口正式签署退兵协议,此协议名曰“盟湘协约”。郯国大军先行撤兵退回木里,在分部回各自区域,再由大将军司契带一小队人马亲自押解施寻安回都国见州,听说此蔣善修在己而不在人。惟事事内观,时时返照。作战亦是胆略兼人,兵以诈立,君王当庭赞之,特赐名司楔,封为福威大将军,终可保此殊荣,弥高懿范。可见此人品行无二,谋略至高,若欲从此人手中救下施寻安必破费功夫,须谋定而后动。
这两年来,白青不断的自我学习,医术看了又看,奇术修了又修,剑术习了又习,就是为了能在兄长遇险之时助他一臂之力。
然…这个时候也终于来到了,白青已收拾好了行囊却不知该如何向师兄辞行,是大大方方告诉他呢?不可,危险的事师兄肯定不会同意。是夜半子时独自离开呢?不可,师兄会担心的。如果自己遇险,师兄怕不会独善其身,这十三年来,自己从没有一个人踏足他国,都是师兄与自己相互携手一步步走过千山踏遍万水,其中多少辛劳,多少困苦,所以,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让他寒心。
可是施寻安此刻正在劫数之中,如果连自己都不管,这个世界还会有谁会施予援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做他栖息之地。天大地大,何人敢容他,何地可让他踏足。没有……什么都没有……
杂乱的思绪绕的白青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此刻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夕阳,太阳只剩下了小半边的红脸盘,整个天边红彤彤的,似是着火一般。不仅天边红彤彤的,就连我自己也染成了红色。
白青在崖上站了多久,身后的子希就站了多久,看着白青望着天边久久发呆,一动不动,子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声叹息……罢了……罢了,总归从小养到大,总归不放心,总归到了黄泉还有自己陪着,如果不放她走,大概长长久久的她都会魂不舍身了。唉!真真是自己的天魔星啊。呵呵呵呵………
“青青……”子希道。
白青大概太专注想事,猛地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吓的一个激灵,转身看到师兄站在自己身后,一手扶住心口,装作生气的样子,撒娇道:“师兄何时在此,怎不吱声,吓死人了。”
子希走过来,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白青后脑勺,微笑道:“出声了,是青青太专注于某事,而不自知,在想甚,告诉为兄,为兄可助。”
白青仰着头望着师兄,严肃道:“师兄,吾欲前往炎国一探,查兄长一事,师兄……。”
子希未等白青说话,立马道:“可,吾已收拾好行囊,明日同行。”
白青听到此话早已泪眼朦胧,急忙道:“不可,此一去,不知前路曲折,吾一人前去还可,若此番师兄遇险,吾当何如,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寻不得汝,吾该何如……”
子希抬起右手放在白青红唇之上,道:“若一去千里,形孤影单,前路渺渺漫漫,今朝离去,他日吾该何如,岂不尔思。”
白青:“师兄……”
子希替白青擦干眼泪,笑到:“好了,乖,今晚在此再好好进一回晚食,再细细品品这花红草绿,也算是不辜负良辰美景了。再说,说不定此行有贵人相助,咱们一帆风顺,以后的日子还长,总是如此落泪,年岁不长,容貌先衰,这可怎好。”
白青破涕而笑,知道师兄是在安慰自己,知道师兄自始至终都会站在自己身旁,支持自己,帮助自己,照顾自己,此生得此一人,还有何所求?还有何所念呢?既如此,哪怕他日枯骨相对,又何妨?
押解施寻安的队伍一定会在齐州停歇,因为就算人不休息,马儿定要歇息,且随军的蒋马,不仅需要优良血液的传承,还要有专人的精心饲养,才能成就一匹与战将并肩携手厮杀,勇孟无敌的战马,所以白青肯定他们一定会在齐州停息。
白青和师兄不分昼夜的赶路,终于在他们停歇的这日赶至齐州。这齐州境内竟也繁华似锦,各处买卖商贩,男男女女,人来人往。他们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一处名叫往昔客舍,听名字倒雅人深致,不知有何典故,遂,子希上前打探。
跑堂伙计看到来人虽是一身青衣,但气派甚是不俗,忙笑脸相迎:“贵人要投宿吗?是要在厅堂用食还是送予房中?
子希:“投宿,送与房中”。
跑堂:“好勒,贵客您这边请,听您口音,不似咱们这人?
子希道:“前几日友人来信扬言自己即将结亲,特此前来祝贺,亦绪多年未见之情”。
子希不愿多讲,便道:“咱这店名甚是奇特,到与别处不甚相同。”
跑堂也知不该问贵人太多,遂道:“难怪,原是如此,”又介绍道:“这后院有专供行客墨人的雅居,此后院名曰“追月星居”。
子希顺着跑堂所指的方向一路从厅堂左侧长廊来到后院的厢房,这处厢房与别处不同,乃是两间小房就会设为独立小院,每间小院前都有一牌匾高悬。就如这“往惜居”,子希望眼瞧去有“梦归路”,“醉今朝”,“弃尘居”,“不可追”,“仙菩居”等等,真是连一个小小的投宿客舍都是附庸附雅啊。
跑堂伙计看着贵人瞧着各处牌匾,继续使用招牌笑脸解释道:“当年文人大居墨书白少年时曾与自家表妹青梅竹马,每日过的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那表妹也是知书达礼,温婉居家,然那姑娘纵有沉鱼落雁之姿,但其婆母始终不喜,故而家中每日都要演上一次勃溪相向的戏码,墨书白拗不过家母只得写了和离书,两人就此天各一方,分道扬镳。”
说到动人之处,跑堂的伙计掩面试泪,再继续道:“只不知为何还没过多久,那表妹便消香玉陨了,墨书白得知此事悔不当初,终日沉迷醉酒,没过多久也魂归尘土。唉……真真是“往日不可追,惜在今朝路归人”。我们主家为了纪念那有情人的哀怨缠绵,缱绻旖旎”之情,这才建了供人投宿的客舍。
子希听着跑堂伙计无所畅言的介绍这客舍的来历与悲鸣情史”心中不觉的有些憋闷,不知为何,他心里说不出的痛惜,亦有说不出的的诧异。其实在很久以后,子希才真真的明白了他在当时究竟诧异什么,痛惜什么。诧异怎会有这种情感的爆发,痛惜这情感早已深深埋葬在那无底深渊。只是当时已惘然而已!
进了房中,跑堂的伙计立马拿下肩上搭的白汗巾,又是擦桌又是擦椅,忙的不亦乐乎,擦完之后,赶紧让贵人坐下,再给贵人端茶递水,等一切忙完,点头哈腰道:“贵人需要哪些吃食?今天有烤制的小野猪,还有熏兔,芜菁药膳,汤饼。
子希看了白青一眼,道:“都来一些。”
跑堂伙计:“这是咱们齐州有名的桐柏茶,您先喝着,歇息片刻,饭食马上送过来,小的先下去准水方便贵人梳洗,您有事再叫。”
子希道:“善”。
夜半时分,师兄妹二人一身黑衣蒙面悄悄潜入齐州驿站,給战马食槽和水井投入火麻子,此物不仅可制成衣,还可食用,只需晒干去壳,少食可通便,但如果服用过量,可致恶心、呕吐、腹泻、四肢发麻。临走之际,白青运用轻功沿着房檐上四处查看,只见偏房门口两人换班站岗,白青知道,施寻安定在此处关押,否则怎会有人轮流值班,她来到偏房房顶轻轻掀开瓦片,透着月光看到房内景致,只瞧施寻安躺在牢笼内,不知道原因的话,此时恐怕感觉那人睡着了,而白青知道,他定是奄奄一息的昏晕过去了,否则那重重的血腥味又是哪里来的呢?
白青只觉:“幸好。”可是此刻看着下面施寻安如木偶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稍不注意细听那微弱的呼吸声,说他是死人,又有谁敢反驳。瞧至此刻,她早已眼冒星光,不消片刻,眼眶内就充斥着愤怒的咸水,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反手握住腰中佩剑,想要将他们通通杀个干净。子希直觉不对,久久不见青青汇合,便过来寻访白青,没想到青青差点坏事,子希来到白青身边,握住青青拿握佩剑的手,立即拖着青青离开。
卯时,司楔他们早早用过朝食将要出济州时,他们再制造混乱,让他们疲惫不堪之际再出手诱敌,趁不备之际救下施寻安。
只是不曾想到下药时一帆风顺,可谁叫人家大将军威武雄壮,应是出了齐州境地才堪堪有些四肢僵麻。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名将,连手下及马匹也是各种英雄好汉啊,就连掩藏于不远处树丛间的白青和师兄都暗叹不已。就在白青焦急不堪之时所有马匹开始腹泻不止,而士卒们也有些昏昏欲睡,实在无法才去往树林边靠着树边休息,司楔也是腹痛不止,只好下令暂休片刻,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白青一个飞身轻踏树枝飞奔过去,先拿出她的看家本领“轻棉散”高空抛散,只瞧那些昏昏欲睡的士兵更是无力还手,下来她只需要对付大将军司楔就好,剩下的交给师兄即可。
没想到这司楔太她妈难缠,吃了火麻子,又着了“轻棉散”的毒,还能上窜下跳的回击白青,真是出师不利身先死吗?
“呸呸呸”……真是好的不灵,坏的就像蛇一样,缠的她甩都甩不掉。
此时子希已然得手,一手扶着施寻安,一手拿剑御敌,看到白青不敌司楔,马上穿插过来靠着白青后背道:“青青,先走,为兄来断后”。
白青气息不稳,还是急急回着:“无碍,师兄先走,青儿断后”
子希怒吼道:“还不退后,”
白青猛地不知怎的第一次听到师兄吼她,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按师兄说的做,捞起施寻安就跑,师兄紧跟其后,而后面司楔穷追不舍。
跑至河流边,子希突然焦急呼唤道:“青青,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怕,为兄一直都在”。
白青跑到河流上方即将入岸,忽听到师兄换她,急忙回头,就看到师兄中了司楔一剑,身上好几刀衣口,那胸前血迹斑斑,血液仿佛鲜活的猛兽,张牙舞爪的直戳戳刺着白青的心口,透过心脉遏制住喉咙,直教她在不能呼吸,直叫心脏再不能跳动,一切似静止一般,,刚刚还历历在目的一切,刚刚还来不及反应的白青,就在那突兀的似灵魂出窍般一动不动的杵在那。突然,只看他一个翻身跌入河流,瞬间被流水淹没,在不见踪影,而空中好像还存着他的回声,那临跌入河中之时还不忘大喊:“快跑”,两字的师兄,就随着急急的流水走了。
白青看着这如闪电般发生的一切,犹如站在冰天雪地般,也似赤身于烈火焚烧般,她要师兄回来,她要师兄活着,可白青干裂的嘴唇动了又动,怀着满目期待寻着河中的身影,不仅看不到还唤不回那个永远护着自己,宠着自己,让着自己,为自己豁去性命的师兄,那眼眸的咸水如泉水般轰然而来,然而这一切却再也无法挽回。
此时此景却不容白青多做决断,亦容不得她多做取舍,她只能如那惊弓之鸟般驮着施寻安跌跌撞撞的前行,如那没有光明的小兽般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的前行。
也许不能再失去施寻安,也许那一句我一直都在,支撑着千疮百孔、油煎火燎的白青回到清风山上。
那些人似泄欲般疯狂折磨着施寻安,致使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皮肤,有鞭打,有刀口,好似不把他折磨死都难泄心头之恨一样。白青泪眼朦胧,颤抖的双手实在是无从下手,亦不敢去取下他那斑斓不堪的血衣,怕一个不留神就弄疼他,可是此刻的疼还能有多疼呢?没有谁可以帮他替施寻安疗伤,没有人了,只有她一个人,也只能靠他一个人了,白青闭上那早已模糊不清的双眼,使出最大的力气颤颤巍巍的拿出剪刀剪开残败不堪的衣服,用温水清洗伤口,再用烈酒给伤口消毒,再用烛火烘烤的小刀割去腐肉,散药,最后绑上干洁的布带。当这一切做完,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而白青如那抽了丝般倒在床沿,再起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