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深深的看了少主一眼,少主面无表情,任你随意发挥的样子,他当然很懂他的,于是道,“特定媒介下,火赤橙黄绿青蓝紫白皆可,至于风吹不息嘛,眼下情况略局促,不能好好解释,若姑娘想了解更多,且跟我们回去,在下一一展示给姑娘观赏,岂不更有趣?”
木门无稽对于这样回答很是满意,微微一笑。北宫锦廊微微垂眼,心里一声长叹。幸亏这次只是声东击西的策略,不然,这般一时兴起玩法,可会玩死他们自己的。
“不说便罢。我还有事,没那闲暇跟你们回去。”素霓一口回绝他的邀请。
“现在西边那已成定局,你的任务也该结束了。唉!出卖色相的事,你主子也让你做,愈发的形骸放浪!要不是碰巧……”木门无稽深深叹气。
“桥锁杀的是个死人。”她听不下,不耐烦地打断他。一想起他的亲信就来气。她跟他也就前后脚,她见到曲昭常时,人已经死了,才凑近身要检查一番,便被这个毛头小子打断,以为她要亲他。年纪轻轻的,不知什么理解能力。一上来就砍人家,搞得好像人家掘了他家祖坟一样。他说他最初动机只是偷曲昭常家的夜明珠,大概大家都出力,不能白白便宜了天少施那小子,总要捞点好处才行。不过见到她是甚好的,说什么他家少主想念她非常,寂寞难耐,也不等她响应,仗着熟络及身材优势,直接将她拍晕带到他主子军营,忠心体贴到令人发指。现在想来,事发现场房间里头那种很熟悉的香味很像某位同行,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可疑,她都还没来得及去检查一下。
“嗯。那几刀是我的意思。桥锁那小子,没白疼他。”他认真道,又凑过脸,“他双手有没有碰你,要不我叫桥锁回去砍了!”
“有完没完?”她轻抚额,“该回去的是我,我家少主还在那里。我要去接应。”
“风少主居然亲自出马?难不成,西边城池那破烂地还有了不得的宝贝?”木门无稽慧黠一笑,眼神里充满挑衅。
“算不得。”素霓警告地白了他一眼。
“好凶。”他一脸受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还是他跟我说的,难不成几年不见,那家伙情根萌芽,怒发冲冠为红颜?”
素霓又瞪了他一眼。
“小素儿反应别这么激烈,这样会让我怀疑,他让你伤心了。我会忍不住想去揍他一顿。但,换个角度,这对于我而言,应该算是个好消息,你若真的伤心就来到我怀抱,我定然好好惜你,疼爱你的。”他说着张开双臂,眼珠流光,一脸兴奋之色。
“木门无稽。”
“啊?”闻者一脸期盼。
“十一岁从文,三年不及甲子榜,十四岁偷偷溜进军营,初上战场,便两股中矢,为同伴所救,再战,临阵逃脱,后藏匿于后厨烹制食物,全军难以下咽后还上吐下泻,自己也难以幸免。”她严肃地看着他,说,“两次。”
“知道了。总归是我欠你的,你爱怎样都随你。”他泄气道。
北宫锦廊一脸懵,他们就在他完全不懂的状态下达成某种协议,而他身为情报组织优秀首领却一句话都没听懂。
桌子上早早好了的架锅,熊熊烈火在底下燃烧着,这鱼儿香气四溢。北宫锦廊拿着勺子轻抿一口,看样子味道极佳,甚是欣慰,拿起一壶茶,往两个杯子里头倒水。素霓看了木门无稽一眼,深呼吸一口气,似有点不忍心,还是觉得这家伙没法看?北宫锦廊觉得这情绪有些矛盾,男女之情,最让人伤神,他不想懂,只见伊人转身离开。
“要不吃了鱼再走?”木门无稽见状厚着脸皮冲着她美丽的背影喊。
毫无意外,毫无响应。
“这么隐秘的过往她怎么知道的?两次是什么意思?”北宫锦廊看了一眼素霓消失在楼梯处的背影,不禁问。
“年少时问榜过苍道学堂,想捞个‘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古今,卓尔不群’才子虚荣,好沽名钓誉,结果考得一塌糊涂。后来又想着若能混个少年英雄也不错,却事与愿违,中箭时是小素儿背的我冲出战场,她家风少主疗的伤,食物也是那人解的毒,所以两次救命之恩。”当事人不情愿地解释。
“苍道学堂?闻所未闻。幸亏中箭的只是大腿,要是别的部位的话……”北宫锦廊无奈,轻抚额头,似有汗,“少主,素霓姑娘,可能不会中意你。”
“谁不知道呢!”他叹气,右手掌覆盖上额头和眼睛,“谁人爱青梅竹马,一路走来那么挫。说起来,风历儿那家伙跟我一样大吧,在小素儿眼中,可谓至善至美,呵,还是爱青梅竹马啊!”
北宫锦廊闻言,微微一叹气,递给他一杯茶。只道。
“水养万物,独不养人心。多喝点,兴许脑子能渗透些,便不会这般不快。”
“你才脑进水!”木门无稽白了他一眼,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素霓在在楼梯中间转角见到掳自己来的少年郎,这家伙叫桥锁,天生一张童叟无欺,人见人爱脸蛋,圆乎乎的,还带着点粉嫩,十六岁,那脸上稚气未脱,他给了她爽朗的笑容,小小酒窝甚是灵动可爱,他想跟她打声招呼,伊人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擦身而过。
“少主,你就这么放素霓姑娘走啦?”一身军装的年轻人,上来直接就问。
“是你把她带来的。”木门无稽狠狠地盯着他。
“我将上床,独自一人。我将入睡,素在何方?思君如狂,一连几夜。梦中卿入我怀,如痴如醉。不肯醒,徒伤情。”他背着主子的手抄,念完挠挠后脑,认真地看了自己手上的纸,又认真地抬头看著作者,严重怀疑自己意会错了。
“万恶淫为首。”北宫锦廊听了,忍不住别过头抬手用拳头掩笑。虽然确认都能听到他的话,但显然这两人皆不在意。
“所以呢,你说怎么留啊?”木门无稽气呼呼地,一手抢过手抄,一点都不脸红。
“送夜明珠啊!你不是让我偷来送给她留住她的?”桥锁眼睛亮得如夜里耀眼的星辰,可现在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主子。
“你这只猪!”木门无稽闻言立刻踹翻他。
“北宫,救我!”桥锁莫名其妙,不过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求救,跑到北宫锦廊身后处。
“那夜明珠送不得。会坐实了素霓姑娘杀人越货的——罪名。虽然杀人,”总不能在少主面前说他心上人有罪吧,而且,她干的就是这行当呀,“术业有专攻嘛,不能影响到人家形象。”
“那是我偷的!”桥锁叉腰直起身子,理所当然道。
“送人东西总不能让人知道是偷来的,就算是偷也不能当着人家面吧?”北宫锦廊温柔道。
“所以我是白偷了?”他向着少主发问。
“亦可另作他用。”木门无稽叹了口气,摇摇头,头疼的样子道。
“咳!一触即发,懋战,益厉厥初。” 北宫锦廊看着前方战事轻咳一声,转过头向着少主。
“一切按计划进行。”木门无稽点点头,整个人严肃端庄起来,看起来跟刚刚那稚气少年判若两人。
晨风习习,这名叫桥锁翩翩的少年,在突然间被遗忘中迷茫了。
集中营里。
“击退兵鼓!全军戒备!”
这一下,气到曲池众人。
“原来一切都是幌子,这家伙就是来找抽的!根本就是个耽于女色的昏老头,哪懂什么军事交涉,打仗哪有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的。现在想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南掌事气急败坏道。
“竖子不可饶恕!”一人附和,顿时一呼百应,前所未有的团结。唯独那七十岁老人,无法苟同,可见这势头,却无可奈何,独自叹息。
于是战争的号角吹起。忍了一夜,忍无可忍,密密麻麻的利箭划过长空直抵冰河之面,由于冰块很厚,它们就“哐哐啷啷”掉在上面,敌军见此,节节败退。当然这是曲池战士眼中的画面。而这些逃兵接收的命令就是:诱敌深入。
“乘胜追击,杀他个片甲不留,居然敢戏弄我们!” 曲池年轻的少将举起长剑,大声命令道。
两万前锋兵士应声驰骋向前,而眼前的敌方步兵在他们看来是那么孱弱,像蛇一样,走路都不能直了。让人更加得意忘形。
站在高台之上的木门无稽见此景无限惆怅。
“可惜小素儿走了,这么精彩的画面都错过了。”
北宫锦廊微微叹气,挥挥手,示意身后士兵。士兵点点头。点燃了一支火树银花。另外一边山上掉了一颗巨大冰块,犹如山崩,砸在厚厚地冰面上。山河一震。如果曲池之前有充分留意的话,会发现那是他们钻孔钓鱼小洞,就这样的一个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洞,在大力的震荡之下,点到点之间无限地延伸成一条线,在强烈的冲击下和气温逐渐回升的白天迅速裂开。然而,大军已抵达中央,马儿最先受到惊吓,强制停下脚步,不安地踏着冰面,让军队立马惊慌的看着由远及近的裂痕一发不可收拾。冰面应声破裂,连接这个整个赤水湖,全部人马落入水中,无一幸免。
“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这结冰层容纳两万兵马是绝对没问题的啊!”南掌事激动地拍打着城墙。
“大人,最开始破冰的地方是他们舞兵的区域。”一个眼尖的士兵道。
“混世魔王!混世魔王!”顿时之间,大伙面如死灰,惶恐不已。
另一边的高台上,上来了一个士兵,神采飞扬。
“报少主,我方伤了十几人,皆是轻伤,没有死人。”
“嗯。好生照料,收拾一下,撤军吧。” 木门无稽点点头。
下属领命退下。又只剩下两人。
眼前画面愈发悲壮。木门无稽不禁感慨。
“只怕到到最后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吧。难怪被赤轮国操控多年,实在是愚昧至极。”
北宫锦廊看到的却是另一种画面,不禁一笑,感慨。
“温柔乡,英雄冢。如果素霓姑娘留下,折的可能就不止这区区两万兵马。”
木门无稽只当没听到。
旭日初升,西城正上空轻轻掠过一只小小的锈青色的飞行物,有点像船,因为有帆,有点像车,四四方方,手工精致,看体格最多能容三四位成年人,并不醒目。
素霓给睡得沉沉的孩子盖上一件裘皮长袍,眼神复杂地看了她漂亮的脸蛋好一会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继而起身,站到少主身边。
少主比她高半个头,此刻正望着下方城墙之上,正巧一身青衣秀气男子也抬起头迎上对视者眼睛。
“我们直接回去吗?”素霓并没有随少主眼光望去,只是认真看着少主毫无波澜的脸问。
“嗯。”少主点头,微微一笑。“有新消息?”
“赤轮国臣大变动,恐有内乱。按照少主的意思,古木前些日子也收到消息。它没想到人质在手,焦平依然会反抗,战争持续三个月,物资短缺,此行出师出得急,后续军资又补不上,果真只能铤而走险,趁虚而入夜袭赤壶岛,赤轮一时间被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后来大军赶到收复失地,这仗虽胜,但很狼狈。”
“古木。雪儿姑姑的尸首送回去了吗?”
“趁着古木所有注意力在赤壶岛中,已秘密将尸体偷运回,她那两儿子把她的尸首葬在了历儿山。”
“嗯。”风历儿把视线移到越来越远的青衣男子,四目相对,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让人有点过于舒服。
城墙之上。华青方目送着没有翅膀的浅黄色飞行物进入一阵迷思。感觉身后熟悉的脚步。头也不回,只道。
“飞翔于天的器械,整个九州岛仅有两架,据说为木门无稽所有。”虽然经过他眼前时有点高,但他还是看到它身侧上的黑色的“鹓鶵”二字。
“木门无稽此人我见过两次,漫不经心却率直,非泛泛之辈。”
“如此算何意?” 华青方眉毛一挑,上头那人似乎盯了他看了许久。
“就算它非安全无害,我们也截不下来。虽然是巧合,他也算是间接帮了我们,如果没有他的搅局,我们虽说旗开得胜,却也会耗些元气,但愿将来不会跟他成为对手。”
“不会成为对手吗?这次夜明珠失窃跟真的他一点都没关系?”他眺望着已经远到成点的飞行器。
天少施闻言眉心凝蹙,正想要接话,却听到后面脚步声,便闭嘴不提。
上来的是一位士兵。说乾坤石有异动。于是两人前后跟进了书房,一米宽一米半长石桌上出现高山流水,海洋乱石,瀑布飞鸟,转而高楼大厦,小桥流水,芸芸集市,画面流动,最后“赤轮”二字出现在眼前,背景黯然失色。
两人相视面色凝重。
“赤轮派军队参与曲池内战多年,此次高调撤兵果然是预谋事件。”天少施冷笑道。
“该抢的也抢得差不多了,赤轮的目光岂能在小小的曲池这里停滞不前。”
“南城掌事现下没了赤轮这个强大的后援,其他掌事定会揭竿而起,可要乱上一子。我们此次前来,说不上收获。又要辛苦青方做好善后工作。”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此刻已经全身变成天空蓝一样色系鹓鶵飞行物,很不显眼。
风历儿途中看到城门之上的“天突”二字。由是转过头,看着身边人,只见她神色凝重。
城内街道算不上热闹,却也不冷清。而在素霓眼中却是物是人非的苍凉之感。
脑海里出现那人信誓旦旦的样子。
风历儿伸手安慰地搭在她肩膀上。
她转头望向他,随即摇摇头。眼光落在城中。而此刻城中最深处一个隐秘角落,一个蒙面男子正潜入一个地下密道中,一路深入,熟练地打开机关,进去了一个摆着各种瓶瓶罐罐室内中。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琉璃,琉璃有八孔,分别能把东西引入不同的底部。他走到中央,手指拨动了下,像数了下。很有规律地从期间拿起小瓶子,从中倒了一颗药进入手中琉璃中,装满了八颗,之后藏好,又换了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新的琉璃瓶,如此反复,装满了四个。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