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时间比预料中的要长太多,说是用午膳未免显得勉强了,只好去飘香楼买了些山药糕回去准备给人赔个不是。游云卿住的院子一片沉寂,唯有九江站在门外守着。
“游公子呢?”
“公子用完午膳,已经歇息了。”
“我进去看看他。”九江一介弱男子怎么可能拦得住领英?他甚至还没有阻拦已经被领英温柔得放到在地。
房间里看着北窗,冷风呼呼得往室内灌,游云卿就这么站在窗口,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听见领英进来,故意用力得咳嗽两声,领英急忙把窗关上,把山药糕捧到游云卿面前,笑得灿烂,“要不要吃个点心?”
“你去做什么了?”
“去见个朋友。”领英答地含糊,在这件事没有确定下来之前,她不愿意给游云卿一个此虚无有的希望。
“见个朋友用了这么久?还有,你送父郎的布是哪个布庄买的。”
“普通小铺子。”
“普通小铺子?这几匹布除了景庄还有哪里可以买到?”游云卿的声音拔高了不少,领英这个傻子,扯谎也不知道想个好点的,“那家店的老板是谁,要不要我给你回忆回忆?”
“景庄……照顾一下朋友生意。”领英挠了挠脸,虽不知游云卿发的是哪一门子火,却实实在在的心虚了。
朋友?朋友!领英先说有事要提前走,今天又跑出去这么长时间,不会是为了那个人吧。余情未了吗?两个人都分别这么长时间了还余情未了?游云卿抄起桌上的橘子就朝领英丢去,被她一把接住,着急忙慌的把山药糕放回食盒,拉开了距离。
“都这时候了你还护着他!领英你狗都不如!”
护着?护着陈子虬?领英傻了眼,她,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在马场那会儿你就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一点长进都没有?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个小商人马术了得根本不可能惊马,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整天乐呵呵得贴上去,你还去学南塬语!”
游云卿把大袖团了团,扔了过去。
“他给你带糕点你就高兴的要死,又甜又腻还一个劲说好吃,他自己以为花了许多的力气,在那自我感动,他知道你不吃豆沙吗?”游云卿还觉得不解气,脱了内袍团了团,丢向领英。
“你跑到他家铺子给他生辰礼,因为他父母不同意,你在外面等了几个时辰,他知道吗?他知道个屁!还说你不记得他的生辰!他的那点小心思小手段哪一个不是为了他自己?他哪里是对你好?”他抄起榻子上的迎枕一只接一只地砸过去。
“你还这么为他伤心伤神这么念念不忘,把自己十几年的心血都赔给了他,还觉得愧疚!领英你的眼里能不能装一装我的好啊,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喜欢你……”
一双软鞋一只接一只地砸了过去。
“我一夜没睡,想你想的要死,一早顶着高烧去马场找你,就为了让你知道那天在马场和你看对眼的人是我!你要接手将军之位需要情报,我耗费心力去求别人教我鞭法,你知道我死里逃生多少次才进了云鸾阁?你行事自我,朝上女官都快闹翻天了,我怕你吃亏一股脑的往上爬。你看不见也就罢了,全当我一厢情愿。我是快死了,但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急着去寻他,我不过问了两句你就这么护着他!领英你没良心,更没有心!”
游云卿只穿了一件里衣,胸膛剧烈得起起伏伏,眼底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满是委屈,脸都气红了,解开唯一一件衣服又要脱。
“别,别脱了,再脱不得了。”这才入春没多久,温度算不得暖和,他若再着凉,头疼脑热就酿成大祸了。领英全程一躲不躲的任由游云卿砸她撒气,他看似拿什么砸什么,实则一件硬物也没扔,砸来的尽是毯子,枕头,衣服,软绵绵砸不出个好歹。
领英肩上挂着衣服,一手拿着枕头,一手护着食盒,地上混乱一片。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游云卿恶狠狠得瞪着领英,他的火都快烧到屋顶了,这傻子还是一脸的呆像,手边已经扔无可扔了,他忽然间就打开抽屉朝着自己戳去,吓得领英一个激灵,伸手就去挡,一把抓住刀头丢到门外去。
“我一次又一次假装烦你,就是怕女帝私下逼你,把你吓跑了。你倒好,真不把婚约当回事,三天两头去见别的郎君。你个没良心的,不如让我遂了你的愿,让我死了。我还指望你哪天就意识到我对你的好了……全北国都知道我不中意长公主,就你个缺心眼儿的不知道!这命我不要了,你和你的小龙去长相厮守吧。”他说着,又开始翻箱倒柜得找“凶器”。领英无可奈何得把他放倒。
脸红,脖子红,眼睛更红,手指颤抖得指着领英的鼻子,声音染了哭腔,“你欺负我,你就是看我脾气好。”领英傻了眼,看了看这一地的东西,还有门外的一把剪刀,感情这人若是脾气不好是要把房子拆了吗?平日里安安静静,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今天怎么?吃火药了吗?又喊又砸的,像闹了脾气的二公主。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顿骂,一顿砸,一顿表明心意,领英无措得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眼躺在地上别扭着脸的游云卿,咂摸出几分滋味来,原来游公子喜欢我,原来他做了这么多事才让我一直这么顺风顺水。说不感动是真的假了,自从母亲去世后,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所谓的情谊不过是相互利用,游云卿红着眼用暴力得方式表达自己的委屈与一厢情愿,就像是给铜墙铁壁狠狠来了一锤子。让她心灵震动不已。
游云卿别扭着不想看领英一眼,似是恨不得领英能立马消失,和她生气,倒也是在和自己别扭。领英立马脱了袍子披到他的肩上,游云卿想躲,领英利落得把袖子打成死结不让他拿掉。
“别生气了,天还冷。”
“我反正也快死了,不差这几天!”游云卿嘴巴一瘪,作势又要哭骂,被领英一把捂住了嘴,“别再乱说了,大过节的多不吉利。”
领英不好意思得挠了挠脸,“其实这几天,我给你去寻治病的法子的,已经有了眉目,我怕你会空欢喜一场,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领英别扭着手摸了摸游云卿有些凌乱的头发,就像是顺炸了毛的小猫似的。
“你非让我生气,这事还是全赖你。”
“赖我,赖我,全赖我。”领英赔笑道,这人平时脾气看着还算好,怎么一发起火来差点烧了房子了,和市井郎君撒泼一个样了都。话说开了反倒也成了好事一桩,治病这件事领英最大的顾忌便是游云卿的清白,毕竟……皇家不会让长公主娶一个破了身的男人,若让长公主亲自出面,女帝定不会答应,如今倒是放心了。日后游云卿身体好了,自己便风风光光得娶他过门。
“我不逼你娶我。”游云卿委屈得嘟囔着,巴巴得瞅着有些愣神的领英。
“地怪凉的,别一会儿闹肚子了,快起来。”
“阿英,那你抱抱我呗。”他张开双臂,蹬鼻子上脸。
“听话。”
“不听。”
领英脑袋“轰”得一声,差点发火,这小子是完全吃准她现在会百依百顺了,她无奈得把人抱进怀里,顺势拉了起来。鼻尖满是领英的气息,游云卿蹭了蹭,回抱住领英,力气大的惊人。
怀里的人满是委屈,染着哭腔喃喃:“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