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被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芜暮觉得天有点凉，又听他继续说。
“彼此都明确的事，你偏要说破，就那么想让我杀了你？”
“当然不是了……因为想活，所以要说。”芜暮指了指他碗里的苦瓜，“我保证就算你都不向着你自己，我也会向着你的。”
说完，她听到岳诛轻轻笑起来，一种不信任的，没当一回事的嗤笑。不过他夹起了碗里的苦瓜，大概也算接受了她的投诚？
“成烨的办公区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一开始。在我身后笑我的时候。”她笑，“你呢？我这样的小人物也值得您亲自来调查？”
岳诛不答反问：“趋之若鹜？我以为你就算不厌恶我，也会对我们的调查有所排斥。”
“排斥啊，太排斥了，可是为了活命，必须被查查嘛。所以……为了方便你们查我，要不要让我24小时在你身边适应一下？”
“看来接受调查委屈你了。”
“重，重点不是前半句啊！”芜暮瞪着眼睛给自己辩解。
岳诛勾了勾唇：“能随时找到你人，确实省事许多。”
芜暮要了个蜜汁烧鸡说是作夜宵，等准备离开时天已经黑了个透，城市在夜幕中展露了它最华丽的面孔。单是一幢幢冰冷的高楼，便已经唱起了繁华盛景的歌谣。霓虹灯光璀璨得恍人心扉，将为之心动的人儿不动声色地拆吃入腹。
“岳诛？”
岳诛没有回应她，他偏头望着芜暮，恍然间觉得她像极了这夜色。纯粹又危险，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句意都简简单单流露于字里行间，更毫不掩饰自己是有备而来。直白得让他侧目。
果真是特别的。
他以前是喜欢夜晚的A城的，以前。现在的他深知繁华之下是数以百倍而计的浑浊污流。从小在污泥里生活的他，只是换在另一个泥潭里生活。
与夜色相似的她也不能豁免。
“如果你要逛逛的话，我可以陪你。”
芜暮一愣，她分明看到他眉宇间带着些许抗拒。
“你若是愿意陪我，不如陪我去南山山头？”
“……可以。”岳诛眯了眯狭长的双眼，隐去了眼底的暗色。
市区没法做什么，郊区就不好说了。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将会又少一个巨大的威胁。不知为何，他这次并不开心。她上钩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他希望她可以慢……
不，这样就好。
不论如何，只要她有所行动，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掉她。
进了车门，程四正坐在驾驶坐上。看到芜暮，他点了一下头，算作是打了招呼。顺道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岳诛。
“爷，这是程三传过来的。”
岳诛毫不避讳，从容不迫地翻阅起了资料。
芜暮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挪。见岳诛没什么反应，她就当他默许了。脑袋凑到岳诛手腕跟前，成功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
程轶的名字赫然在列，是她的体检报告。
芜暮偏头看向岳诛：“程三？程轶？”
岳诛淡淡地嗯了一声。
芜暮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有名字的啊。”
芜暮呼吸时的气流窜到他的手背上，麻麻的。
“我还不至于吝啬到只给他们一个代号。”
芜暮看向开车的程四：“那程四呢，他的名字是什么？”
程四专注地开车，岳诛没说话，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得，岳爷，我问得太多了。”
岳诛看着她丝毫没有畏惧的杏眼，眸色渐深：“别乱叫。”
“好的，”芜暮眨了眨眼，“岳爷。”
男人下颚紧了紧，将手上的文件翻过一页，专心看着。
明明方才刚刚翻过一页，芜暮偷偷笑了笑。
“体检报告有什么可看的？”芜暮完全没有当事人的自觉。
嘴上说自己问得多，该问的还是一个不少。
“你不是想去成烨办公室看看？”
望着她欲辩不辩的模样，他勾了唇：“员工基础的信息概况我还是需要了解一下的，更何况这位新员工的体质特殊。”
“员工？谁？我？”这事可没人跟她说过。至于岳诛的后半句，她权当没听见处理。
岳诛终于将目光转向她，带了些玩味：“不是愿意接受调查？我可不养闲人，更何况你握着秘密，还是忙一些的好。”
秘密？芜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外界并不知道岳诛的伤。
“我又不会说出去……”话没说完芜暮就知道他不会信，这个小心眼儿的坏蛋，“岳爷，难不成给您送上门的，您都会照单全收？”
“一般人活不到这个时候。”他看着她的肩膀，意有所指。
芜暮摸了摸鼻子，乖巧地没再开口。
与北郊岳诛建立的大厦不同，南郊既不是商业区，也不是居民区，甚至连环境区都算不上。草木生长得一看就知道没有经过人为移植修整，杂乱又繁茂，周边的别墅零零散散，没个规律。像是几十年前规划不成功的开发区。
相较于这一带杂乱的别墅，芜暮的住所更贴近自然地呆在前方被称为南山的小山上。
“暮暮！这个世界好像把我这种东西叫做导航诶。”
“嗯，是这个名儿。”小家伙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明确。
第一次来南郊，防止被岳诛看出来她对这里的陌生，她还是链接了阿依。
周围还有那个人虎视眈眈，它知芜暮不能分心，就不如以往多话，只是进行信息传递。
倒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聪慧的。二人最初打配合的时候它就十分喜欢暮暮，恨不得时时与暮暮聊天才好。芜暮也宠着它，任它胡闹。她掩饰得好，但到底没有经过专业维护者搭伙训练，这方面做得比不得寻常搭档。被那个人发现异常后，险些把命交出去。
自那之后它就学乖了，只有在绝对不会出事的情况下它才会跑出来找暮暮。内有恶犬，它选择地遁。
“暮暮！岔路口走左边上山走一小段路就到啦。”
“辛苦了，下次你出来带你去玩。”
“好耶！”阿依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我不要跟那个人一起！！”
这下芜暮没再理它，这种事么，计划赶不上变化，到时候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