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吼声中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本来吊在顶棚,怎么求都不下来的小娟,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击,口中发出一声怪叫,便在房顶上掉了下来,林四归早有预料,一步跨上前,伸手托住了掉下来的侄女。
小娟被林四归吼下来后,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人倒是下来了,但胸前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了,也不挣扎,任由林四归把她放在放在床上,他爹林旭东见自家闺女没了呼吸,急得赶紧问自己四兄弟咋办,林四归却略带自得的嘿嘿笑了笑,说:
“放心,孩子没事,刚才我那一吼里面蕴含正宗的道家破邪真气,震了这脏东西的魂,破邪真气对正常人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你们也听不出来,但要是突然打在邪祟身上,那就像一块石头直接砸在它脑门上,给他震懵了”。
然后跟个高人模样似的,伸手捋了捋他那根富贵毛,接着道:
“我看小娟这症状,大概齐是被蛇类的灵物给上了身,蛇这东西在突然受到惊吓时候就会装死,你看这会小娟连呼吸都停了,其实就是身上的蛇灵在装死,你看兄弟的,一会准保叫他装不成。
听闻四兄弟讲解,林旭东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心中稍安,也感觉林四归这一吼神奇无比,赶紧夸赞自己兄弟真是真人不露相,这么多年自己看走了眼,上面说你是封建迷信的神棍绝对是错怪了你,自家兄弟这是真有大道行的高人。
林四归被堂哥这一番彩虹罗圈屁拍的十分受用,嘴上的笑意更浓了,但脸上不露声色,一幅高人面孔摆的更加自然,言道:
“旭东哥稍安勿躁,你且看兄弟手段,我马上就让小娟醒过来”。
言罢,从外屋拿进来一个火盆,把随身带来的艾草堆在盆中,划着一根火柴扔了进去,那捆干燥的艾草遇到火星顷刻燃烧起来,火盆中冒出混和着艾草特有味道的浓浓白烟,不一会功夫,整个屋里就被烟雾充满了,没法进人,林旭东和他媳妇也被呛的躲到了外面。
屋里只剩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娟和被熏的双眼流泪的林四归,艾草这东西本来就有驱虫驱邪的作用,对蛇虫之流有着克制作用,早在南北朝时期的《荆楚岁时记》中就有记载:“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直到现在端午节时,还有在门上悬挂艾草的习俗,再加上蛇类十分惧怕烟火,更别说是用艾草烧出的烟火了。
不一会的功夫,本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娟浑身开始如筛糠般颤抖起来,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嘶”声,紧跟着身子蜿蜒如蛇一般蠕动下了炕,就要往屋外爬。
林四归在屋里忍着烟熏火燎等的就是这一刻,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抓蛇也得抓七寸,当小娟脑袋要接近门槛的时候,他一探手,手指上暗暗带上了破邪真气,猛的死扣住了她的脖子,口中喝到:
“你终于肯出来了,今天想这么跑了,怕是不那么容易,不如咱们聊聊如何”。
被林四归死死掐住脖子的小娟,上身一动不动,腿部却来回翻腾,真好像是一条被抓住脖颈的大蛇一般,挣扎了一会见毫无结果,便浑身软了下来,口中发出了一道完全不属于小娟年纪的沙哑中年女声,这陌生声音吓的门外的林旭东夫妻都浑身一颤,互相对望一眼,屋里再无他人,知道这绝对是那脏东西的声音:
“我死她也得死,你们人类高贵在那?就许你们杀我子孙,剥皮抽筋,就不许我来报复?”
林四归见此刻这蛇灵竟然跟他讲起来道理,也不气恼,现在他被烟熏的双眼赤红,难受的很,先叫进堂哥打开窗户放尽烟雾,又把嫂子也叫了进来,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间屋里。
“小娟”看见林旭东凑过来,两眼瞬时瞪的滚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身子就要朝他扑过去,奈何后颈被死死制住,身子只能猛扭了几下,见无法脱身,又软了下来。
林四归见都进了屋,清了清嗓子,一幅高人做派,朗声道:
“冤有头,债有主,现在人齐了,孰是孰非,咱们论论吧”。
林旭东在门外已经听到那沙哑的中年女声说的话,哪能不明白此刻附在自己闺女身上的脏东西,八成就是那条纯白的大蛇,心中害怕,又自知理亏,于是耷拉着脑袋局促不安的讨好道:
“白蛇大仙,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上山找点吃的,这才挖到了您的神仙洞府,我们那知道您是开了灵智的仙家啊,要不打死我也不敢啊,您能不能放过我闺女,我给您磕头了”。
话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现在的林旭东,是真后悔了,这么长的大白蛇,一看就不是凡物啊,自己为啥当初没听闺女的话,赶紧给埋回去,因为自己一时贪心,闺女的小命弄不好就折在这了。
想到这,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左右手一起开工,把自己嘴巴子扇的啪啪作响,林四归见自己堂哥自掌耳光,虽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未去阻拦,世间万事都讲因果,自己种了恶因,那就要自食其恶果。
“小娟”漠然的瞧着跪在自己面前,涕泪横流的林旭东,眼睛一翻,口中一阵嘿嘿阴笑,那道沙哑的中年女子声音又突兀响起:
“现在知道着急了,你也知道自己孩子出事了不好受吧,你以为磕几个头,自打几个耳光就完了?”
说到这,“小娟”冷哼一声,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俩眼盯着林旭东似要喷出火来,然后一字一句在牙缝中挤出:
“你可知道我亲耳听着你把我的孩儿们一刀一刀剁掉脑袋,扒皮抽筋的心情吗,你可知道我从那破口袋中逃出来时,看见我的孩儿们全变成了一张张带血的皮和一地骨头时候的恨吗?你现在求我放过你的孩子?我就问你,凭什么?!”
林旭东此时已被白蛇这些字字血泪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回答,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小娟”长出了口气,似是在努力压制这自己的悲痛与绝望,又说道:
“我劝你还是赶紧给这丫头备上一口棺材,想让我放过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也来尝尝丧子之痛吧!”
说完又是一阵桀桀怪笑,边上林旭东媳妇一听这话,俩眼瞬时一翻,直接背过气去,在两个男人的惊叫声中,身子直挺挺的撞到身后的柜子上,吓得林旭东赶忙过去又是捶胸,又是掐人中,好半天,一阵惨嚎才又在她媳妇口中响起。
林四归见嫂子缓过来,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场官司靠他们自己是没法善了了,此刻自己必须得出面,虽然手一直没离开小娟的脖颈子,但了解事情原委之后口气却松了下来,但还带着得道高人的口吻道:
“你这白蛇,我念你修行不易,又无端经历丧子之痛,这才没有马上出手灭了你,给你申诉的机会,希望这桩恩怨可以善了,而你却在胡搅蛮缠”。
听闻林四归说自己胡搅蛮缠,“小娟”,猛然一回头,沙哑的中年女声饱含怒火,朝他吼道:
“林四归!别以为我怕了你!老娘在这片地界三百多年,我开始修行时候你连跟毛都不是!也就是你们人类道行长的快,不过就算你有点道行,想在老娘这充王八蛋还早了点,你想灭了我?嘿嘿,我保证这小丫头先完蛋,不信咱就试试”
林四归被这么连珠炮的吼了一通,虽然大感没有面子,但自己心里清楚,还确实像她说的,如果自己硬来的话还真没有啥信心能保住小娟的性命,要不那用这么麻烦,干脆直接收了了事,但着实没那本事,此刻也没再针锋相对,笑着接言道:
“凡是总要讲道理,既然您老修行了这么多年,那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道理肯定明白,你怪我堂哥吃了你的子孙,那这300多年来,您又吃了多少小鸟、田鼠、兔子、青蛙?话说回来,若是我堂哥无端杀害这些小蛇取乐,你来报仇,我肯定扭头就走,因果报应,该他有此一劫。但他们也是为了糊口,与你吃的那些食物无异,若吃了食物就该死,那您老是不是也同样该死?”
“小娟”听闻此言,嘴巴张了张,却没法反驳,300多年中,被自己吃掉的弱小生灵无数,也从未想过他们的感觉,如今自己孩子被吃,也算是一种循环因果,毕竟修行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林四归见他不说话,便觉有门,接言道:
“既然大仙明白这道理,那不如就从我这侄女身上离去,我保证不再追究,若是这孩子因你丧命,那可不是为了糊口,也就有违天道,你就种了恶因,即使我不灭你,日后雷劫之下怕也让你自食恶果,当然,我堂哥虽为糊口,但毕竟伤了您的子孙,也要有个交代,不如如此,他家甘愿供奉您老牌位十载,管您十年香火供奉作为补偿如何?”
“小娟”双眼微迷,好半天没有言语,似在思考得失,权衡利弊,林四归见其动心,便干脆松开了制住小娟脖颈的手,一抱拳道:
“我也不催大仙,今晚您考虑清楚,明天给我答复就行,不过您老可别再闹,女子阳气本来就弱,您又修为高深,要再折腾两次,估计到不了明天这孩子命就没了。
这回大仙倒是没再反驳,点了点头,便蜿蜒爬回床上,不再闹腾,林四归见这边没事了,把堂哥林旭东和嫂子叫出屋来,叮嘱他们不要刺激“小娟”,今晚给她准备鸡肉酒菜,孝敬大仙,林旭东千恩万谢,林四归摆摆手说自家人,应该的,然后就离去了。
但不知为啥,今儿早上嫂子一大早就来敲门,说大仙又开始闹了,这不赶忙又跑过来,幸亏九墨兄在此帮忙,这才让小娟躲过一劫啊。
周九墨听着林四归给他讲了一遍事情经过,惊的眼镜差点没在鼻梁上掉下来,这事情任谁听到也会觉得匪夷所思,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难以相信。
周九墨一抱拳,言道:
“过去听闻四归兄能驱邪治病,勾鬼通神,本领超凡,本还觉得言过其实,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真乃高人也”。
林四归就爱听这个,这会嘴都乐开花了,伸手捋了捋那根长长的富贵毛,又假意谦虚两句:
“九墨兄过奖了,过奖了”
周九墨又言道:
“四归兄,既然大仙已经动心了,那今天怎么又闹腾起来?按理说即使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可以商量啊”
林四归经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忘了问堂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惹得那白蛇再次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