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归还没来得及问周九墨为啥会出现在这,那绿衣女子突然目露凶光,一阵阴笑,又开始剧烈的挣扎,中年汉子一个不留神被她挣脱,刹那间挣脱束缚的女子身体竟原地弹起老高,抬起头就要往炕尾的窗台上撞。
脑袋要是真这么死命撞上去,那肯定就像个鸡蛋砸在岩石上,当场就得脑瓜崩裂,血浆飞溅。幸亏周九墨此刻还没有脱手,但随着绿衣女子向前的猛力,双手也逐渐滑到了脚脖子。
周九墨见她身子跟装了弹簧似的突然弹起,吓得嘴里“诶呦”一声,膝盖下意识抵住炕沿,掐死脚脖子,把已经悬在半空的身子拼命往后一拽,也幸亏这一拽,把这女子奔向窗台的脑袋硬生生拉回了三寸,这才让她一头扎进被子垛里,保住了一条命。
中年男子和林四归吓得也惊叫一声,一起冲过来,再次把他按住,妇人这会也从门外进来,见此情景也吓得不轻,赶紧抄起备在柜子上的一根粗麻绳递了过来,中年汉子、林四归、周九墨三人合力,把这女子从头到脚捆成了个粽子,为防止她咬舌,连嘴也勒了三圈,绑了结结实实,这才都累的一屁股坐在炕上。
中年汉子见自己闺女暂时安全了,长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回头一看,本来身体不济的周九墨此时更是上气不接下气,汉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周九墨面前言道:
“感谢老先生出手相助啊,早先在门口多有得罪,您请见谅,这次要是没有你,小娟她可能就完了”。
周九墨见此情景也顾不得疲累,赶紧起身双手托起中年汉子,连声安慰。紧接着林四归过来一抱拳道:
“九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啊,你认识旭东哥?”
中年汉子叫林旭东,是林四归的堂哥,他知道自己四兄弟现在被当成了封建迷信典型,见周九墨面生,以为上面又派人调查,这才对他带着防备。
周九墨笑了笑,抱拳还礼道:
“我这次是专程来找兄弟你的,我们石碾村出了点事儿,来找兄弟出山,帮忙处理,到了庄里找人打听,怎知正巧撞到旭东兄弟家来了,赶上这姑娘发病,举手之劳而已,不知小姑娘年纪轻轻,这是得了什么病,症状如此古怪厉害”
林四归轻叹一声,交代自己堂哥先照看闺女,引着周九墨到另一间房里坐下,开始跟他讲述侄女的情况。
今年张庄一带一直少雨,收成大不如往年,大队里面粮食不够吃,只能减少每个人的口粮,尤其是入冬之后,口粮分的越来越少,大家挨饿也是常事儿。
大哥林旭东为了家里吃上顿饱饭,就经常上山去打猎,可这入了冬山上猎物也少了,无论是下套还是设陷阱都没啥收获,于是饿急眼林旭东又想了个招,挖田鼠洞。
田鼠在秋天的时候会在洞里储存大量的粮食用于过冬,有时候一天要是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两三个田鼠洞,那就能掏出小半袋的粮食,还能顺手抓几只大田鼠,那这顿就有了肉,而且冬天的田鼠肥嫩无比,味道鲜美,吃一鼠,当三鸡的说法确实不错。
前段时间大哥林旭东带着独女小娟上山去掏田鼠洞,几铲子下去田鼠没掏出来,结果挖到了个蛇窝,一条最大的通体纯白,一拳粗细,足有三米多长,盘绕包裹着十多条七八寸长的小蛇。北方的蛇在冬天处于冬眠状态,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林旭东见是一窝蛇,嘴里乐开了花,跟闺女说:
“丫头你今天有口福了,今儿晚上给你熬一锅蛇羹解解馋”
娟子有些害怕,看着一窝浑身光滑溜溜,蜷成一团的蛇浑身发毛,就跟林旭东说:
“爸,咱还是别动了,这些东西看着怪恶心的,我可不想吃”
林旭东白眼一翻,撇了一眼闺女:
“你懂个啥,这蛇又叫地龙,天上的龙肉咱没吃过,地上的龙肉可是鲜着那,你是没尝过,等肉进了嘴你就知道了”
说完掏出袋子,连大带小一条都没放过,一股脑的装回了家。正巧那天媳妇回了娘家,留信儿说在娘家住了,隔天再回家,林旭东见媳妇不在,就把那条纯白色的大蛇装进布口袋,放在菜板子旁边,想着等媳妇回来一起享用,那十几条小蛇全都一刀一刀剁了脑袋,扒了皮,做成一碗肉羹,还一盘炒蛇肉下了酒。
隔天中午,媳妇从娘家回来,林旭东赶紧献宝是的说:
“我昨天带着小娟去掏田鼠,结果田鼠没掏着,掏上了一窝蛇,那条最大的雪白雪白的,足有三米多长,昨儿晚上我把那几条小的炖了给闺女解馋,那条大白蛇就等你回来吃那”。
边说边去掀一下放在菜板子边的白袋子,结果这一掀,感觉重量不对,赶紧拎起来一看,只见那袋子底被咬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里面的白蛇早就不见了踪影,估计是昨晚把蛇放在屋里,气温一高,那条蛇在冬眠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困,便咬破袋子逃脱了。
按说一直关着门,这么粗的一条蛇不可能逃出去,但奇怪的是一家人翻箱挪柜的四处找了一天,愣是没找着,家里找不着,那就肯定是跑了呗,刘旭东虽然有些心疼,也没啥,大不了就是少吃一顿蛇肉。
不过当天晚上就出事了,闺女小娟突然发起高烧,折腾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找来大夫吃了药,终于把烧降下去了,但嘴里一直叽里咕噜的说胡话,大概能听出来一点,好像是说吃了她孩子什么的,林旭东也没在意,以为闺女是昨天晚上发烧给烧糊涂了,睡一觉可能就好了。
结果到了下午,闺女小娟倒是醒了,但差点没把林旭东和他媳妇吓死,状况就跟今天周九墨看到的差不多,从眼神到行为,完全变成了一条蛇的样子,而且力气变的大的惊人,竟然不依靠任何工具就能沿着光滑的墙壁爬到房顶,吸附在上面倒挂着。
林旭东赶忙又找来医生,结果医生进门一看,见这丫头肚皮贴在顶棚,脑袋耷拉着朝他怪笑,瞬时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往外跑,一边说这个毛病他可治不了,这是邪病,你得找老四林四归,他可能能治,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会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弄成封建迷信典型,回家躲灾的四兄弟身上了。
吃完晚饭歇了一会,林四归正泡脚准备睡觉,院里大门“哐哐哐哐”的差点让人砸碎了,听见这么急促的砸门声,自然满心不悦,心想,这谁啊,少教养的货,然后嘴里朝着门外骂道:
“谁呀,这么砸门,报丧啊是咋的”
农村有农村的规矩,天黑了一般都不去别人家串门,即使去,也要轻叩门,而且只能叩三下,如果主人家没听见,或者好一会没回应,再叩三下,正所谓“人三鬼四”。鬼敲门才敲四下,那主人肯定不敢去开门。像这种啪啪啪啪连着砸门的,一般就是报丧的才这么敲,主人家不骂才怪。
林四归沓拉上鞋,披上棉袄开门一瞧,见是自己堂哥林旭东,有些不好意思,但门口的林旭东这会那还顾的上礼不礼貌啊,赶紧把自己闺女的状况跟四兄弟大概讲了一遍,然后拽住他的手就要拉着走。
林四归撤开手道:
“旭东大哥你先别急,要真是什么脏东西,有我那,我保证小娟没事,我先进屋穿个衣服,拿上几件家伙”。
听了林四归的话,刘旭东心中稍安,这才一拍脑门注意到,人家衣服都没穿自己就想拉着走,顿感有些不好意思。
不一会功夫,见林四归穿好棉袄,腰上系着个绣着太极八卦的白色帆布袋走了出来,背后还背着一捆艾草,虽好奇老四背捆草干嘛,但也没多问,还是赶紧回家救自己闺女要紧。
一路小跑,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出林旭东媳妇哭嚎声,冲进屋里一看,只见这丫头还在房顶那么倒挂这,一动不动,嘴里舌头不断往外吐,发出“嘶嘶嘶嘶”的怪声,对于她妈哭喊请求她赶紧下来毫不在意。
林四归眯了眯眼睛,先是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相扣,三指朝天结了个手印,接着手势一换,变成双手拇指食指两两相对,形成环形,对准口部,口中舌抵上牙膛,声波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震慑力量,在双手扣成的环形手印中喷出:
“你给我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