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怕出事,可该来的,还是避不过,某世家子犯事了。
赵姓世家,是属于不大不小的世家,与赵司寇是族亲,是一个分支壮大后自立了门户,亦因此,它才躲过一劫,未被赵司寇连累。
赵氏家中,除有人做官,还开了一家店铺、三个铁矿场。
店铺是老字号的成衣铺子,客源稳定,利润不错。
如果财主,人口不多的财主,肯定是躺平了享受。
然而,赵氏是世家,不但人丁兴旺,且家臣、奴仆成群,开销肯定不菲,而且,咸阳城的世家?最崇尚虚荣、奢华,没有钱是不成的。
赵氏的财源,是三个铁矿,储量、产量居中上,是真正的现金牛!
赵氏,依仗着赵司寇的势,子嗣是嚣张惯了。
嫡子,养了千数小房的嫡子,需要大量的金币,购买花粉、胭脂哄小娘子开心,呃,还有数不清的老丈人,要吃饭、要养小妾。
生活窘迫,嫡子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三天前,矿点将铁精矿收聚,凑了十万斤应急,然而,三关的大帅换人了,大头兵也换了。
于是,嫡子命各路车马觅地隐匿,派了几拨人试探,情况很糟。
无奈,嫡子只得亲自出马,将店铺里的布匹装车,趁着夜色出城。
很快,就到了汇合的路口,一番折腾,用布匹盖住铁砂。
“啾!啾!嘶!”领头的骏马闹事,被恶奴抽出条条血痕才消停。
精瘦的账房摸过来,低声劝道:
“东家,此兆不祥,还是避一避!不必冒性命之忧!”
“啪!”脆响,账房被嫡子拍翻倒地,半边脸坟起。
一众光棍大乐!大公子豪爽,常与痞子厮混,肯大把花钱。
但是,需要一个前提,是大公子的兜里有闲钱。
眼下,十万斤上好的铁砂,至少能赚十万枚金币,够快活一阵子。
账房被收拾?不是他错了,而是,不会说话,不会说人话。
走私,就是犯罪,是杀头的重罪,是提着脑袋,挣亡命的钱。
四大世家没出事的时候,赵司寇掌刑狱,只要报上赵家的名号,没有人敢不买账,甭说走私盐铁,就算当街杀官,也无事!
事情是难了一些,但是,是人都爱钱,军士也是人,最多,与嫡子不熟,要多破费些,赵家的嫡子要低三下四地给人塞钱哩!
嫡子贩私货不是一两次,最远到了秋京城,见过大世面。
一路数百处私地,无论军官、士卒,只爱金币。
凭嫡子的估计,太子仓促换防!边关?不可能令行禁止。
触了霉头的账房被扶走,嫡子坐回车顶,哼着小曲重新调整心情。
最多是少赚一点,多跑几回,就回来了。
“咕噜噜!”铁轮快速转动,趁着夜色,奔向居庸关。
居庸关,位于最西端,条件最差,嫡子谋定而动,早就深思熟虑。
一来,嫡子是图彩头!一个庸字,什么事都好商量、易妥协。
其二嘛,居庸关的条件最差,大帅肯定有气,会收金币消气。
过了子夜,丑时,车队来到关前。
“来者何人?莫非漏夜走私?想蒙混过关?”
嫡子顿时心安,你想,时刻想着私货的军士?想钱想疯了!
“咸阳赵氏衣铺,贩一批布匹去阿朵伯城,请军爷行个方便!”
阿朵伯城是居庸关附近的城池,是一处伯爵私地,不算富庶。
城楼上的小头目凝目,只瞧见一溜串的大车,心里有数。
低声吩咐,有军士去了,是去招集人马,预作准备。
嫡子自认聪明,一句话就泄了底。
大哥,赵氏成衣铺是手工铺子,专为阔人定制,产量极低。
布料,是从神圣朝进货,价值极高,一车布料要用仨月。
你瞅瞅,月色下,关门外的大车?足有百余辆!
更妙的是,成衣是私人定制,不是量产,更不会给客人送货。
赵氏申报的布料,非布料?就是禁品!
大将军有令,查获的禁品,一半归军镇,当班的人,可得一成。
如此一来,没有谁会收受贿赂,不划算哩。
一柱香,侧翼的铁门打开,出来百十个大头兵。
但是,兵哥哥只守住铁门,没有涌向大车。
依规矩,嫡子带账房来了,是报关,再申缴关税。
五十名汉子,若即若离,距嫡子不远,是什么人?呃,是打手!
咸阳城的资源,被世家瓜分,而混混?则投了世家子,当打手!
账房,半边脸红肿的账房,黑着脸填写表格。
很快,嫡子走完程序,是价值低廉的粗布,只缴了十金币的关税。
“嘎嘎嘎!”铁器摩擦声,巨大的石门被推开,只够大车通过。
“咕噜噜!”百余辆大车齐动,缓缓向铁门行来。
门前,头目见大车进了防区,顿时喜上眉梢。
“停下!不懂规矩么?要查验哩!”
百十大头兵?眼睛闪烁着金光,打量着百十辆大车,大发了。
粮食、布匹是基本的民用物资,布匹的等级,一般人都能鉴定。
赵氏成衣铺申报的?是低劣的粗布!
然而,百十辆大车上面,是清一色的高档布料。
“走私!”一军汉大喜,禁不住大喝。
嫡子着忙,赶紧将挽住头目的臂弯,低声道:
“请借一步说话!兄弟,做生意不偷税,是活不成的!”
头目瞟了瞟大车,布料,高档布料,我真希望是布料。
边镇的军丁,接获的命令?是不放一斤铁、一两盐过关!
其它的?大将军不会过问!
眼神玩味,头目低声商量:
“公子,按您申报的数量,补清差价关税,我作主,不查了!”
嫡子错愕!补差价关税?干脆,铁砂送给你,我不要了。
头目的声音更低:
“公子,瞧大车的载重、马匹的负荷,车上,一定是铁砂!”
“盐铁是禁品,逮住是要杀头的!何必呢,花钱买命!”
威胁!赤*裸*裸地威胁!简言之,花钱买命!
“死丘八!活腻了,敢威胁公子?”一壮汉大怒,一拳轰出。
猝不及防!心怀贪念的头目,被壮汉打倒。
五十汉子蜂拥而上,一阵拳打脚踢。
嫡子呆住,蓦然清醒,低喝道:
“不可恋战!结战车阵,直透军关!”
一百辆大车,是载着铁砂的大车,只要速度够了,是所向披靡!
只要不被抓现行?拓王,也只能徒唤奈何。
趟子手跃上大车,迅速调整状态。
“踏踏踏!”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一队队军士奔出。
长钩、战刀齐出,结下一座座军阵,很快将两百余人拿下。
风声已泄!头目赶紧上报,再领着军士,押着嫌犯、大车,不顾夜深路难行,直奔咸阳城,要知道,自己的小队有一成的收获。
进城报备,头目听了守备大哥的建议,直奔刑部而去。
咳咳,考验人品的时刻到了,值守的管事?顿时头大!
无它!赵司寇曾分管刑部、大理寺,是俩衙门的祖宗。
唉,时过境迁,赵司寇的人头,还悬挂咸阳城的门楼上。
不敢徇私!很快,赵氏嫡子走私?被做成铁案!
然后?管事大人才知会户部、工部,及刑部的主事、正堂。
私货被收库,嫌犯收进重囚牢房,羁押禁见!
头目拿了回执,欢天喜地,带着手下连夜回军营。
赵氏长子犯事,管事人开始活动,准备捞人。
若是换在以前,根本不是事,世家谁不走私?
现在,事情就大了,没有人敢走水。
拓王律令,大额度走私,是死罪。
血腥,仍笼罩着咸阳城,四大家族的五万男丁,尸骨未寒。
朝中人,没有谁敢接下此事,朝中新贵则避而不见。
刑部只是接了案子,将事实明确,然走私盐铁?
事涉户部、工部,赵氏嫡子是世家子,大理寺亦介入。
五堂会审!除刑部、户部、工部、大理寺,都御史府派人旁听。
“啪!”惊堂木炸响,大理寺正堂暴喝道:
“堂下何人?因何事遭羁押禁见?”
猛翻白眼!赵氏嫡子大怒,大吼道:
“林秋山,吃着赵家的饭,敢忘本?你不认得本公子?”
坐腊!大理寺正堂闹得灰头土脸。
无它!刑部、大理寺曾是赵司寇的“私地”,无论正堂、主事、管事,均自认是赵司寇的门人、学生,赵氏嫡子曾视为家奴。
户部正堂叹气,解围道:
“户部连夜取证!赵氏成衣铺未登记注册,常年无证经营;还有,赵氏名下的三处铁矿场,亦未取得官府的证照,属私挖滥采!”
赵氏嫡子更怒,诋毁道:
“梅风谷,你家的十一处店铺有证?十九处矿场合法?”
闻言,梅风谷笑了,调侃道:
“小子,早知你会反诬本官!你瞧瞧,证照齐全,是合法经营!”
赵氏嫡子呆住,怔怔地望着一摞文书,看样子,不像假的。
都御史府的管事,伸长脖子瞅了瞅,呃,日期是昨天的。
众官的心思活络,得赶紧地补办手续,再盘几处铺子过来。
判决下达,赵氏嫡子犯走私罪,随行家臣犯走私罪、且抗拒执法,立斩;赵氏店铺、及三处铁矿场被罚没充公,此事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