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刎谢罪?
叶明珠用脚趾头想也觉得不可能。
这几个人的任务就是为了弄死周泊烟,只是中间出了些波折,但也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由此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叶明珠疑惑地看向沈鸣珂,从上到下地观察着他身上的各处细节。
这好歹是个以冷兵器为主的古代,除了下药之外的杀人手法,怎么也得沾点血吧。
但沈鸣珂却是一身白嫩,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嗯?
不对!
“你怎么穿着我爹的衣服!?”
叶明珠终于认出来这身不合适的旧衣服,是她爹不怎么常穿的外衫。
原来如此!
这厮肯定是身上沾了些血渍,所以跑到她家里换衣服来了!
“我不能穿吗?”
沈鸣珂再次露出伤心的表情,叹道:“小师父的大表哥能穿得,我这个做徒弟的就穿不得?”
你丫又来?
猫抓耗子还知道换几招呢,你怎么就光用这一招?
叶明珠立刻转过头,看看冯氏在不在身后,别又打她的后脑勺了。
“嗤!”
见到她的动作,沈鸣珂忍不住地笑了。
“哟,这下能谈好了?”
这时候,冯氏才从厨房里走出来,欣慰地笑了笑。
她对沈鸣珂说道:“你那身脏衣服上都是泥点,可实在不太好洗。”
而后又看了看今晚的天色,有些为难道:“就算洗了也只能明天晾干再还给你。”
“无妨,多谢夫人。”沈鸣珂客气道,“那身脏衣服我会自己带回去,由府中家仆处理,无需劳烦您。”
他是以衣服上不小心溅到泥水为由,这才找到冯氏暂借衣服。
但他不会让旁人碰到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丢掉,也不会让冯氏帮他浣洗。
“行。”
冯氏也不客套,能少洗一件就少洗一件。
她又回厨房继续做晚饭了。
“走吧。”
沈鸣珂站起身,招呼着正坐着休息的叶明珠:“你的房顶漏了,在吃饭前补好吧。”
叶明珠惊奇地盯着他:“你会修房顶?”
沈鸣珂信心满满道:“很难吗?”
叶明珠:“呵。”
一刻钟后。
沈鸣珂站在房顶上,提着特制的糯米浆糊,对着眼前的大窟窿犯难。
浆糊是由煮熟的糯米、石灰和红油搅拌捶打在一起的。
旁边还准备着完好的瓦片与麦秆。
但他只以为是屋顶裂了个缝,随便糊糊就行了,但没想到能搞出这么大的窟窿。
“行不行?不行拉倒。”
叶明珠站在下面,看他半天都没有动作,摸了摸酸疼的脖子。
“咳,我再想想办法。”沈鸣珂也有些下不来台。
他一个大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行。
叶明珠双手叉腰,头一次见到他如此犯难的样子。
果然,英雄汉也要难倒在生活的柴米油盐里。
足智多妖的大反派,连修房顶都不会,真是羞死个人了!
“珠珠在家吗?”
外面传来小梁叔的呼唤声。
叶明珠立刻走出去,果然就见到小梁叔站在院子外面。
他的手里拿着一方印章与红色的印泥。
梁慈容见她出来,指着她家的房顶问道:“你家顶上怎么还站着个人?”
“哦,我家房顶破了个洞,他在帮我修房顶呢。”
叶明珠笑着解释道。
梁慈容却是愈发疑惑了:“村里的瓦匠儿子?看着不像啊。”
叶明珠不想遮掩,大大方方地介绍道:“不,他是沈知县的亲侄子,我和他前几天认识的。”
“沈知县的亲侄子?”梁慈容对沈知县的观感不错。
他又抬起头,瞧见沈鸣珂的动作,疑惑问道:“但是,他会修吗?”
“哈哈,哈哈,小梁叔你是来送印章的吗?”
叶明珠哈哈几声,僵硬地转移话题。
毕竟沈鸣珂是过来帮忙的,至于会不会修这件事,就不要和别人讨论了吧。
免得整个村子、以及汉安县里都流传着“沈知县的侄子不会修房顶还要硬修”的谈资笑话了。
“对,这是你的印章,看看如何?”
梁慈容也没有深究,他将印章和印泥都拿给了叶明珠。
叶明珠打开被丝绒包裹着的印章。
印章的主体是一块血红色的长方体玉石,表面的血红色呈大朵的团块状。
像是漆黑长夜中绽放的一丛丛梅花。
印章的四面雕刻着浅浅的花纹,细细看去,竟是四圣兽祥瑞图。
头部则刻出了一个四不像的麒麟,居中坐镇。
印章的最底部,则是李昶所写的“明珠”二字,周围也雕刻了一圈精心设计的花纹图案。
叶明珠眯起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辨别,也只认出了几种祥纹。
“快试试吧。”
梁慈容推了推红色的印泥,又将一叠纸放在中间。
印章轻轻地压了下湿润黏糊的印泥,在白净的纸张上引出了“明珠”的图案。
“真好看,谢谢小梁叔!”
叶明珠如获至宝地收下这枚印章,又说道:“难为你这么短时间刻出来,我再给您加点辛苦费。”
“不用,不用。”梁慈容连连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
这本来就是报答叶明珠的一番心意,哪又再收人家小姑娘钱的道理。
送完印章,不顾叶明珠的挽留,梁慈容立刻离去。
叶明珠对这个新获得的印章爱不释手,又接连印了好几个图案。
“别玩了,快来吃饭!”
冯氏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对院子里的叶明珠喊道。
她又对房顶上的沈鸣珂喊道:“小沈,不行就算了,咱们赶紧下来吃饭。”
冯氏自带长辈气场,将两个“熊孩子”喊到了饭桌前。
一直保持沉默、躲在角落里的叶附离,也乖乖地坐到了叶明珠的旁边。
“这孩子是——”
沈鸣珂看到了叶附离的长相,微微皱眉。
“这是我弟。”
叶明珠将他护在了怀里,不想做出多余的解释。
因为叶附离使用筷子还是不够熟练,叶明珠和冯氏轮流为他吃饭。
“来,张嘴。”
“宝宝乖,慢些吃哦。”
叶附离饭来张口,享受着叶明珠和冯氏的宠爱。
沈鸣珂默默地吃着笋丝炒肉。
他看到这幅近乎可以说是溺爱的场景,不免挑了挑眉。
尤其是看到叶明珠在耐心地喂这孩子的时候,都有些顾不上自己吃一口饭了。
“我来吧。”
他放下了自己的筷子,对叶明珠说道。
叶明珠奇怪道:“你来?”
“我来教你弟弟怎么用筷子。”
沈鸣珂一把将不情愿的叶附离扯了过来,将没动过的筷子强塞到他的手里。
“不想饿死就用筷子夹菜。”
他捏住叶附离的右手,虽然面上带笑,但态度强硬地说道。
叶附离生气地想要咬他,却被沈鸣珂捏住了下巴。
叶明珠看不下去,想要过来解救自己弟弟:“你放开他吧,小孩子要慢慢教。”
“越是在宠溺中长大的孩子,就越是娇气不肯学。”
沈鸣珂抬眸看向她,笑道:“我当年被仆从包围伺候,五岁之前学不会握住金玉筷子。”
“后来我母亲重病而亡,我只饿了一顿就自己学会用筷子了。”
他又低头看向气鼓鼓的叶附离,笑得和蔼可亲。
却在叶附离的耳边轻声道:“小崽种,我知道你早就学会用筷子了。”
叶附离的瞳孔骤缩。
“你知道你姐姐每日奔波生计有多辛苦吗?你还想让她在饭桌上饿肚子照顾你?”
“真是狼心狗肺的小东西。”
叶附离的眼眶逐渐泛红,他咬紧牙关,拼命地挣脱沈鸣珂。
“你别折腾他了!”
叶明珠听不清沈鸣珂说的话,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刚想要起身拉回自家的小狗子,就见到叶附离自己拿起了筷子。
虽然动筷子的动作还有些不熟练的滞涩,但已经能从饭菜里夹起一块腊肉。
颤颤巍巍地放进叶明珠的碗里。
“阿姐,你,吃。”
叶附离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红着眼眶对叶明珠磕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