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啊!别想讹我们啊!”
“我们压根都没有碰到你,别特么倒地上装受伤啊!”
秦闲汉等人警惕地看向沈府门口,果然瞧见守门的小厮探出头来观看。
这毕竟是沈知县的家门口,他们也不敢造次,连忙举起双手又退开两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群无赖在拼命证明自己是被人讹上了,传出去都是个大笑话!
秦闲汉只觉得无比晦气,指着倒地不起的周泊烟骂道:“你个臭贴狗皮膏药的,在知县门前还敢讹诈碰瓷,你是不要脸了还是不要命了啊!?”
他又对趴在门边看热闹的小厮和周围看客拱手道:“大家都看清楚了啊,我们可都没对他做什么,是他自己倒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我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良民!”
听到良民一词,熟知此人本性的县城百姓纷纷嗤之以鼻。
“你们怎么没对我做什么啊!”
周泊烟没有乱叫唤了,他扒着知县门口的石狮子,惨兮兮地干嚎道:“一群大老爷们过来围住我,对我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
“尤其是你!”他指向了秦闲汉,骂骂咧咧道,“你上午就在我和我表妹的摊子前找茬,现在又纠结了一伙人过来,不是想要打劫,难道还是要劫色啊?”
说话间,他拢了拢自己微微敞开的衣领口,生怕这群人真有如此丧心病狂,色中饿鬼。
“放你娘的屁!”
秦闲汉也被气得不行,与他对指对骂道:“上午明明是你们店大欺客,必须要让我吃完才准走。”
然后他又哎哟了声,双手捂着肚子,使劲装出痛苦的样子:“我今日就吃了你们家的东西,谁知让我拉肚腹泻了一整个中午,我就是来找你们算这笔账的!”
吃的东西就不干净腹泻,买的东西就质量不好,一碰就碎。
这都是他们专门讹人的老招数了。
周泊烟也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别人吃了都没事,就你吃了拉肚子,是别人生了一副铁胃,还是你下面的那个眼松了憋不住屎啊?”
两方人都对彼此进行了污秽的言语攻击,但周泊烟毕竟是个文人。
自古文人都是把嘲讽技能点到max的。
更何况周泊烟还是思维敏捷的天才,辱骂的方法与词汇量就更不是常人能比的。
秦闲汉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怎么也骂不过对面的狗皮膏药。
这番争执自然也传入了沈府之中。
砰的一声,大门被猛力地完全推开,从中走出一名梳着马尾的年轻女子。
虽然看似面容清秀干净,但皱眉横扫之际,气势碾压全场
“放肆!谁允许你们在我家门前吵闹的!”
沈如君呵斥着周泊烟与秦闲汉等人,脸上的嫌恶之意愈甚,怒道:“大庭广众,污言秽语,败坏我汉安县的民俗民风。”
她又转身对随之跟来的仆役们道:“将这些泼皮户押送县衙,让我爹好好教化这些个无赖!”
周泊烟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束手就擒。
于是仆役们拿着棍杖走下台阶,让气焰嚣张的秦闲汉等人瞬间暗道不好。
他们连连声称是误会,想要转身逃离。
但秦闲汉在转身迈开双腿的时候,忽然感到膝盖弯一痛,似乎是遭受到了痛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哎哟!”“哎哟喂!”
身旁的兄弟们也像是脚步蹒跚似的,纷纷摔倒在地,被仆役们立刻制伏。
秦闲汉在被架着前往县衙时,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沈府门口。
见到又从门口走出一名容貌惊艳的少年郎,不着痕迹地收手掸袖,对身旁的叶明珠温言细语。
玛德,踢到铁板了!
秦闲汉骂了几句倒霉晦气,这个孤女压根不想自家娘们说的好欺负。
这丫的后台大着呢!
“就是他!”
藏在人群中的东厂杀手,在看到那个贴着狗皮膏药的男子时,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断定此人神似周泊烟。
身形不变,那拼命隐藏的京城口音,在骂战之中也下意识说出了几句俚语。
昨日确认自杀的人,今日又遇见个极为相似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赵五点点头,冷声道:“这厮果然是在装死。”
旁边的下属担忧道:“他被押送去了县衙,要是他暗中向沈钰求救,我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思忖半刻,赵五对他们吩咐道:“你们去找此县的税监通气。”
几个人商量了下办法,纷纷开始行动。
——
“就是他们?”
沈鸣珂在袖口中掷出石子,将秦闲汉等人全部留下。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右手,转身看似与叶明珠细细安慰着,实则用眼角余光瞥向赵五等人。
“嗯。”叶明珠也瞧见了这几个面孔,轻声道,“就是这些阴阳人。”
沈鸣珂的嘴角微扬,被这个称呼给逗笑了。
他确认这些人前往的方向,便收回余光,想要与叶明珠再说几句。
然而叶明珠早就撇下他,小跑到周泊烟的面前,将其扶起。
他们低着脑袋,悄悄地说了些什么,旋即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便一起前往了县衙。
两个人似乎交情很好的样子。
“不是说,你们昨日才认识的吗?”
沈鸣珂见状,心里莫名升起了些微的不适。
就像是鞋里进了一颗粗糙的沙粒。
他又想起叶明珠一进入府中就直奔向自己的书房。
还以为她总算是找自己有事,没想到是为了让他将沈如君找过来,两个女人在房间里说着悄悄话。
他一个人站在外面,还要给她们站岗望风。
若非这位沈大小姐如今的处境微妙,身边都是监视她的各方暗桩。
恐怕沈如君和叶明珠也不会在合计之后,不得不将事情冒险告知自己,请求帮助。
周泊烟。
吏部尚书之子,风光无限的状元郎,一入官场便是从六品的大理寺丞。
听说还是京城中盛传的最佳女婿?
沈鸣珂微眯双眼,回忆起刚才周泊烟那张贴满了狗皮膏药的脸。
呵,就算撕了膏药也不怎么样。
“你且照顾好叶姑娘,别让东厂的那些人记仇盯上了她。”
沈如君站在门口对他嘱咐道,声音微顿,不得不恳求地称呼道:“堂兄。”
因为科举一事,虽然免了她的死刑,但皇令在身,出嫁之前不得踏出家门半步。
她能站在门口已经是最大的自由限度了。
对一个心比天高的女子来说,没什么惩罚是比这个更能摧毁心智的了。
沈鸣珂不用她提醒,从善如流道:“那是自然。”
毕竟这可是他的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