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堂内长廊。
那个经办一直在王既身前引路,时不时回头。王既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余光总往王既脚下瞄。
走到一半,那经办突然开口道:“这时代,像公子这样毫无修炼痕迹的,太少见了。”
王既笑了笑,答道:“可有问题?”
经办连忙挥手,说道:“绝无问题,公子年纪很轻,正是学修的好时候。我绝顶堂,最善培养新人修士,曾出过数个允州中军的剑修、方士、阵师!公子来此地,必有收益。”
这人三句不离营销,着实极佳的工作态度,王既暗笑。
前堂是一个明亮宽敞的地方,淡黄色木制的地板透着亮光,上面摆着数列矮长桌。两侧点缀着字画与瓷器。正前方,有稍高一格子的讲台,台的后方摆满了书籍,中间空荡荡无一物。
待王既走到那前堂时,前堂已经坐了约莫二十来个人,男女都有,年纪差异巨大,一眼望过去,年纪最大的已然是中年大婶,最小的是一个扎着两个发髻的大眼小童。讲台上站着一个神情认真,大概三四十岁的白衣先生,这人双目有神,双手收在背后,已然做好了开讲的准备。
仔细观察一下,座位的安排是有迹可循的。后面几排坐着的人,穿着虽各异,但都是以粗布,麻布为主。而第一排长桌上坐的客人,无论从衣着,打扮,头冠,饰物来看,都显是要贵气华丽得多。同时第一排的客人身边,几乎都坐着一个穿紫衣招待的姑娘。
那经办把王既带到第一排的中央,俨然已经把他当作了最贵的客人来招待。
王既却皱了皱眉,挥了挥手,走到了第一排最左边的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了下去。
别说现在,以前在学校上大课,王既也从不坐老师能看到的位置。
那经办跟了过去,坐在王既右侧,替他添了一杯茶之后,朝台上挥了挥手。
那先生往王既身旁的经办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浑厚地开口道:
“人,是胜不了天的!”
王既微微一惊,竟是一句这么中二的开场,一下子就把王既的注意力抓住了。
“但是,四千年前的五位圣人,教会了我们借助天道的力量。”白衣先生充满激情,从怀中掏出一颗发着红光的石头,缓缓说道:“而这,灵石,就是连接人与天的桥梁。”
场内不少人的脸上已经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了,但王既无疑是觉得十分有意思,甚至对这人的演讲技巧赞赏不已。
那白衣先生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利用好灵石,人,就能调动天地间的力量,做到上天入地,呼风唤雨。例如,这样!”他话锋一落,往讲台右侧的一个青瓷瓶凌空一指,砰的一声,整个花瓶顿时碎成一片。
王既目瞪口呆,想道:这……这六脉神剑吗?
忽听得身旁响起一阵起哄。王既的右手边传来了一声抱怨:“我是来看六合阵的,不是来听你说神话故事的。”
王既一皱眉,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纱金线裙的姑娘,这姑娘头戴金边碧玉钗,手寰缎云轻纱巾,妆容精致到眉毛,俨然是一个千金小姐。
那小姐身旁坐着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的贵公子,只见他一听到那千金小姐发话,立马接口道:“你听到了么?林姑娘说了,洛先生开讲六合阵法吧。”
那白衣洛先生硬生生被打断了演说,看起来有点不满。
王既身旁的经办此刻站了起来,想打个圆场,说道:“来的不止两位,很多都是来听修炼通识的,两位若要详听六合阵,稍等课后,在下与洛先生安排。”
那贵公子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两大叠银票,说道:“等?这样,今日此堂课,我包了,这叠银票先生收下,另外一叠……分下去,你们换个先生讲通识吧。”说完此话,他立马向身旁那位千金小姐望去,表情从冷漠高傲一下子变得温柔如水,问道:“巧巧,你觉得如何?”
那千金小姐眼都没抬起来,就只是点了点头。
那洛先生摇摇头说道:“本来私开课程,也无不可,只是既然课已开,在下便要对在场的每一个学生负责,总得要大家同意我走才行。”
在那先生说话的同时,王既身旁的经办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银票,手一直在掐自己的大腿,等那先生说完话后,神色沮丧,懊恼之极。
后排此时也传来一阵抱怨。
那个年纪最大的大叔嘟囔道:“先生说得挺通透的,来就是要按部就班学修的。”
那大眼小童跟嘴道:“先生说的通修课最有意思了,什么什么六合阵,无聊死了。”
……
那经办站了起来,绕场看了一圈,他似是完全不在意坐后排之人的意见,目光只向坐在前排的人逐个确认。
当他的目光扫到身边的王既时,王既止不住皱了一下眉。
他本来是不想淌这些无聊的浑水的,理论上把这洛先生换下去,换一个人上来,也没什么大的要紧。原以为这种流于表面的学院,会讲得一塌糊涂才对。但这洛先生的课程讲得抑扬顿挫,显然是极具魅力的营销手段,难得的是说得有吸引力的同时,又简单易懂。这完全超出了王既的预期。
王既忍不住说道:“我觉得先生说得挺好的。”
那经办一听,气顿时泄了一半,他环视了一周,说道:“今日洛先生说的是介绍课,那么就…那么就讲介绍课吧。”
那贵公子和千金小姐,齐齐地往王既这边忘了一眼,神情除了懊恼还带有嘲讽,想说什么话却又没有说出口。
那洛先生见场子安静了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投入到了一开始的情绪中。
“所谓修炼境界,就是人借助灵石后能调动天地间能量的水平。从元起境,到九霄境,共九层。修炼的境界,是一切用修用法的基础,只有在境界上有所突破,才能真正提高那些用剑,画阵,行医等的水平。”
王继听得极其仔细,他立即明白了,跟体育竞技一样,身体本身的素质,是发展各类技术的基础。
这事对王既来说,虽然奇异,但随着深入了解,却越来越符合逻辑,他多日以来,对法术的恐惧,此刻稍微消退了一些。
“几乎是每一个人,在一定的帮助下,都能踏进元起境,体验到调动天地力量的感觉。”洛先生说道。
王既轻轻嘀咕了一声:“那之后呢?”
那洛先生似是听到了似的,继续说道:“可惜的是,双升境开始,能踏入的已经百中无一了,到破三清境的,已是万人之资了……”
那经办一听到这里,立马站了起来,打断道:“但是!在我们绝顶堂修炼的,能破境的机会就大多了!仅此一家,绝无仅有!”说完向洛先生望过去,说道:“先生,您说是吧?”
洛先生顿了顿,说道:“对……对,万兄说得是。”
这显然是瞎说的话,看这颖都的古人做着现代人极其熟络的套路,王既忍不住笑了两声。
洛先生说完,对那姓万的经办问道:“今天来的二十个学生,未入门修炼的约有多少个?”
那经办回道:“约有十二、三个。”
“好,那把‘见水金盘’都呈上来吧。”洛先生一挥手。
前堂两侧纷纷走出来一帮穿着统一蓝衣服蓝帽子的人,手中皆捧着一个青铜色的盆子,在每一个坐着的学生前的桌子上,都放下一个。
王既望向眼前这半满水的铜盘,除了上面弯弯曲曲的纹路有一些古怪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稍微引人注意的,是水中央停着一颗透明,约掌心大的球,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浮着还是飘着。
王既细细地看这小球,这小球不单止打磨得圆润无比,而且剔透之极,工艺之高超,已有超现代的痕迹,想道:这是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