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工似乎慌张到了极点,少年追问道:“不要急,你先说清楚,什么叫‘什么都没有’?”
女佣工长舒两口气,像是在努力地平复心情一般。片刻后,她开始了讲述:
“早饭时……我们就发现餐具少了一套,只剩下了六套,我们觉得很奇怪……我清洗餐具的时候,请那位佣工先生再去看看韦伯,可他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回应。
“他担心是老人身体出状况了,就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间门,结果……我们看见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行李,只有原来的摆设。就像……韦伯就没有上过船。
“我和他就赶紧出来找你们,他从另一边的门去后面甲板了,我就到这里来了……”
失踪?还不是简单的失踪……少年当然确定韦伯一开始上了船,那是什么人大费周章地把他藏到哪了?还是……少年听着浪潮的声音,不安地深吸着空气。
他看了一眼澈,只见她也皱着眉头看着女佣工,像在消化着她的话。她的反应比少年预料得还要冷静些。
很快,另外三人从船后方走来。男佣工边走边对他们喊话:“韦伯在吗?”
少年对他缓缓摇头。
男佣工随即皱起眉头,长长地“喔……”了一声。似乎少年的答复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不止他一个,所有人似乎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感到头疼。
浓妆女厌恶的情绪随即流露,她扯起大嗓门:“现在怎么办?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算什么事啊?”
男青年倒是镇静地给出建议:“我们还是分头找找吧,我看八成是这大爷童心未泯在玩恶作剧呢。”说罢,他征求意见似的看向其他人。
除了女佣工,其他人都立即表示赞成。而女佣工从刚才起就脸色惨白地愣在一旁。看来对她来说,最后一丝幻想已经破灭了。
男青年自主给所有人分工。他先看向女佣工以及在她身旁的少年和澈,说道:“你们三位就留在这检查甲板吧。”
随后又依次看向剩下两人:“大叔,你去检查地下室,我负责一楼;姐你就负责二楼,检查完再顺便看一下顶楼露台,可以吗?”
没有反对的声音,众人便分成两队,甲板上只剩下少年和澈,以及呆若木鸡的女佣工。
少年正要走开,女佣工却开口说话了:“你们觉得……他们能找到么?”她平淡的声音里听不见一点感情,不如说,没有丝毫生气。
要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少年认为可能性极低,但总有一丝希望。
澈在旁边笃定地回答道:“一定会的!”少年也跟着默默点头。
他又向女佣工问道:“在出发前,你和那个大叔检查过这艘船吧?”
女佣工点头回答:“是的……我们把每一间房间,包括地下室,都仔细检查过了……我负责检查一楼和二楼的客房,他负责检查地下室的设备和甲板,没有哪里不对的。”
换言之……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船上就并没有藏在暗处的人。
“那个……”女佣工似乎很纠结地说道,“我刚才看见那位女乘客,用很奇怪的眼神看那位很强壮的男乘客……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少年意识到,女佣工和他的想法一样,如果船上没有在暗处的人,那么……就一定是这七个人之一在搞鬼。
她开始怀疑了?刚才的一言不发,是为了避免交流么?
少年追问:“是什么样的眼神?”
女佣工努力描述道:“就像……很讨厌他,但是又有一点怕他的样子。”
要这么说……浓妆女和男青年是对门,如果他昨晚的确做了什么,确实可能被看到。打住吧……怎么这就开始盲目猜测了。
少年现在很想去看看韦伯的房间,也许会留下什么东西。他称要检查舱后的甲板,便迈步离开,澈紧跟在他身后。
澈突然说道:“这恐怕是最后安宁的时刻了吧,不知道那四个大人接着会做出什么事。”
少年回答:“他们也有可能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起演一场谁都明白的戏。”
他继续说:“去一楼吧,看看韦伯的房间,我还要去餐厅确认一下餐具的数量。”
澈小声地说:“说到餐具……我猜,一个人连同行李和一套餐具一起失踪,这有可能是一种作案的格式。”她似乎很怕自己说的话会对少年的判断产生干扰,语气显得小心翼翼。
少年喃喃道:“格式么……你想说还会有人失踪,也就会少更多的餐具?”
澈点点头,又急忙补充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因为以前看过的一部小说里有这种格式。”
之前少年就觉得,这个女孩如此谨慎发表意见的样子,不如说有点可爱。他不由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认为我们的猜测很合理。”
倒是那部小说……这些虚构的文字倒也能写出些有意思的东西么?他决定有空去落实一下。
当他回过神,看见略显惊喜的目光时,一时不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值得她高兴的话。四目相对,几秒后他突然醒悟,就在刚才,他竟发自内心地笑了一次。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船舱。
船舱一楼,男青年正在用男佣工给他的钥匙检查剩下的空房。两人对他说明来意,他便再次打开韦伯的房门。
少年和澈走进这毫无生气的房间,阳光射在红色的墙纸上,又反射出黯然的光,使得整个房间都是压抑的颜色。
这房间真是空的。一套桌椅,一张床,别无他物。那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少年正要离开,却突然想到刚才女佣工说过的话。他问男青年:“我们休息的时候,你和那个化浓妆的……阿姨,一直在一起么?”
男青年无奈地抱怨道:“对啊,从昨天上船开始,只要我不在房间里,她就像一直跟着我,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从上船开始?是什么原因让她对这个人这么在意?这件事姑且到这,少年准备先去完成他的第二个目的。
他对男青年说:“那你继续吧,我们去餐厅看看。”
男青年点头后离开,少年也走进对面的餐厅。
女佣工还没有清洗完的餐具,被杂乱地堆在水槽里。
少了一套,只剩下六套么……
盘子已经洗完了,被整齐地放在水槽旁。少年一眼望去,觉得似乎有些问题。
一、二、三、四、五……用目光扫了一遍,他发现只有五个盘子。少年皱了下眉,走进再次仔细确认。
一、二、三、四、五,还是五个!再数其余的碗、勺子等,全都只剩下了五个!
澈在这时走进餐厅,少年忙回头对她说:“餐具只剩下五套了。”
澈短促地“啊”了一声。两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少年快步走向门口,澈也跟着他走进走廊。
他对男青年喊道:“快去地下室叫大叔来餐厅。”
男青年不解地看向他,但应了一声后就往地下室走去。
少年对澈说:“你去二楼吧,我上甲板叫女佣工。”澈应了一声后也跑上二楼。
少年则跑上甲板,他绕着甲板跑了一圈,却没有看见女佣工的踪影。
希望她是回房休息了……少年的脚步渐慢,他这么想着,又走进船舱。
少年推开餐厅门时,餐厅里的四个人都迫切地看向他,似乎澈已经对他们说明了情况。遗憾的是现在他要补充一点事实:
“她不在甲板上。虽然很不愿那么考虑,但我看该带着备用钥匙去敲一敲她的房门了。”
风吹浪起,拍打着沉重的船。整船的罪恶呵,在浩瀚的海中继续漂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