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和于先生对澈刻意地回避令澈不解,甚至有些反感。
湾子叔叔无亲无故,可只是把他埋葬后,他的死就不了了之了。他犯了什么错,会让村长这么厌恶?
另外,村长像是对湾子的死了如指掌,可对于今天发现的重喜母亲的尸体,他也十分惊慌而无措。
澈不禁想到昨天遇见的外来人。他们会和案件有关联么?
午饭后,澈回到了房间。
她查看了自己的书堆,里面没有出现新的纸片。她从枕头下抽出那张纸条,它也还是被藏起来前的样子。
澈安心地把纸条放在枕边,躺在床上睡起午觉。
一觉起来,澈揉揉眼,先看向枕边了的纸片,可它似乎变得更厚了些。
她心里有个猜测,这让她有点心慌。她展开纸片,竟从中掉出了另一张纸。
依然是白字红字,上面用歪曲的字体写着:“那不是真相!”
澈此时无心在意上面写了什么,她在意的是,这张纸可就在她枕边。她睡觉前分明检查过它。
这意味着,就在她睡觉时,有人在她头旁边对这张纸动了手脚啊!
正惊愕时,于先生走进澈的屋内。澈赶忙藏起两张纸,她总是下意识不想让于先生知道外来人的事。
于先生坐在澈的床边,问到:“村长说,是你发现了重喜母亲的尸体?”他的神情明显比昨天和蔼了许多。
澈点点头,调皮地说:“看吧,你不让我参与,案子倒追着我跑。”
于先生说:“我是来告诉你,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澈愣了一下,一时不能消化于先生的话。解决了?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发生了什么事?
于先生用平和的语气接着说:“重喜母亲是自杀的。重喜父亲刚在家里发现了她留下的遗书,字迹没有问题。现在遗书还在村长家呢。”
原来是遗书!澈恍然大悟,重喜父亲在家里发现的纸,原来就是重喜母亲留下的遗书。可是……
澈继续问道:“她为什么会自杀呢?”
于先生说:“她说自己干了太多坏事,以死谢罪了。”
澈依然不明白:“坏事?可村长爷爷说她为人很好啊?”
于先生摇头道:“人都有层皮,谁看得清谁啊。遗书我也没仔细看,我是真想不到她能干出什么事。”他皱着眉,像是对这件事充满无奈。
说罢,他又站起身:“我该走了,那边还忙着呢。你也别一直就这么待着了啊。”
澈目送他离开,又思考起这件事。如果重喜母亲真是自杀的话,姑且不考虑原因,那么的事情真的能说通:
为使家人不担心,她先对家里说要去城里,然后在当晚投湖自杀。
两天后的早晨,重喜父亲发现自己妻子留下的遗书,开始慌张地寻找妻子。
而澈今天在重喜的请求下找到了重喜母亲的尸体。
嗯嗯……这么看来这似乎就是真相了。既然村长也知道湾子的死是怎么回事,那么所有问题应该都解决了。
澈微微一笑,安心地舒了口气,瞬间感觉到一身轻松。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碰到了自己刚藏起来的纸条,那一瞬间,她的笑容僵住了。
哎……还有一件事啊。
她拿出纸条,试着回想刚才看见的字。
这上面写着什么来着?她想着,展开纸条,又一次看见上面五个鲜红的大字:
那不是真相!
五个大字映在眼里,澈呆呆地不知所措。
片刻后,她放下纸条,长叹口气。
是这样么……看来不但被掌握了现在,甚至被预测了未来啊。
澈感觉她现在就像一只误入迷局的小老鼠,而那些外来人正站在更高维度的视角观测、控制着她。
他们似乎能知道并预测到一切,甚至能轻易地干涉澈的物品乃至澈自身的行动。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
总之调查还不能结束。澈决定再去见见村长爷爷,她要想办法看看那份遗书。
澈走到村长家门口,却发现村长爷爷不在家,关紧的门上挂着一把满是锈迹的锁。
澈刚准备离去,却发现这把锁并没有合上。
村长爷爷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澈取下锁,轻轻拉开门,向屋中一瞟,地上的尸体已经不在了,应该已经被村长和重喜的父亲处理了。
她又看见村长的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好像写满了字。
那就是……重喜母亲的遗书吗?
澈走进村长的屋子,虚掩上门,迅速看起纸上的字:
十四年前,我刚嫁过来时,不晓得村里的规矩。
每次我眼睁睁地看着咱家一周来最大的收获就那么送出去,我就很不服。凭什么我们的鱼不能自己吃?
孩子他爸也经常劝我,我也听得进他的话,可我的心里就是不舒坦。
所以我做了一件让我现在非常后悔的事:我趁他白天打渔去,就偷偷去后山的庙里偷鱼。
日子一长,我居然在后山碰到了另外两个偷鱼人:壮姨的前夫和湾子。
有一天,我听说壮姨丈夫的死了,据说是遭了神罚。每天听着孩子他爸念叨着湖神,所以我也怕了,那时候起就也再不偷鱼了。
可今天下午我看见村长拖着湾子的尸体回家,我才明白,湖神没有原谅我们。
下一个一定就是我,我不想以后提心吊胆地过,还是在今天说出我做过的事,靠死来认错。
重喜还小,等他哥从城里读完书回来再告诉他们真相吧,他哥也大了,能照顾好重喜。
孩子他爸,是我对不起你,两个孩子就靠你了。
老村长,这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要怪孩子他爸,求求你从小解决这事。
澈看完这份死者的绝笔,心里十分压抑,她不禁感慨这位母亲、这位妻子对家人最后的爱。
同时,她的疑问更多了。偷鱼,后山的庙,湖神……这些奇怪的名词让她十分不解。
她注意到里面提到了“每周最大的收获”,这让她想起村中的评鱼大会。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发现了。
她走出村长的屋子,重新挂好锁,离开了。
整篇文字离不开后山,后山那边到底是什么?澈想着,缓缓走到后山脚下。
这时,她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人的喊叫:“姑娘!”她转头看去,是壮姨。
壮姨快步向她跑来,满身的肉大幅度震荡着。她边跑边喊:“姑娘,于先生要把你卖了!”
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只见壮姨几步迈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就往山上走,说着:“我刚看到于先生和一群人谈话咧,说什么到岁数了,可以领走了,那不就是要把你卖了嘛。”
她气喘吁吁地表述配合着粗犷的嗓音,让澈对这段话哭笑不得。
澈踉踉跄跄地被壮姨拽着。她关心的是:“壮姨,我们再走就翻过后山了。”
壮姨气喘吁吁地说:“是啊,你到后山去,就被护着了。他们来,我顶着。”
听到这,澈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多年来,壮姨住在后山脚下,如镇山神般,不让任何人进去……这大概是第二次壮姨让人翻过后山吧。她听到于先生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情况?
二人很快到了山顶,壮姨对澈说:“姑娘你快过去,我下山了。”她说完就转身向山下走去。
澈独自站在山头,几步登山路让她微微出汗。阳光下,澈望着壮姨的背影,感觉到一阵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