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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或许 ,换个时间就合适了

苏沐说,最槽糕的日子不是贫穷,而是没有遇到黎威的那段日子。

其实很多事情都很偶然。比如,苏沐从来没有想过在她清醒看着自己堕落的日子里,是黎威的一句话给了她希望。

“来一杯吧,忘掉烦恼。”这是遇到黎威的第一天,黎威对她说的第二句话。

遇到黎威的那天,苏沐穿了一身洁白的裙子。瘦小的身体在傍晚上海的初秋显得弱不禁风。她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突然就那么一瞬间感觉这个世界还是热闹的。不知道多久了,自己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迷茫的时候从未想过世界为如此热闹。

苏沐第一次去清吧,也是那次。

吧里没有人,只有黎威。

黎威穿的普普通通,一米八的样子,T恤加休闲裤,年纪具体多少,说不上来,感觉有时候四十岁,感觉有时候又更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充满激情的洋溢少年。右手臂上有纹身,不知道纹的是什么,可能她的背后有个故事吧。听口音像是东北的,苏沐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他一开口的那个烟嗓,估计抽烟超过六七年了吧。唱出来的音乐简直是天籁之音。

“请问你是这儿的老板吗?”苏沐走进门问黎威。

“算是吧”黎威把吉他轻巧的放下跟苏沐说。

苏沐听了黎威的话,一脸疑惑,但是又没敢多问。心里默默想着,算是吧,是几个意思,好奇怪一个人。

“喝点儿什么?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黎威一连串的问题,苏沐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老板啊,你问题好多哎,能不能慢慢问。”苏沐露出一颗虎牙,瞪大棕色的瞳孔眯着眼睛跟黎威说。

“很抱歉,你不回答没事的,你喝什么你自己喝吧,我请你。”黎威心不在焉,但是又很渴望苏沐回应他点什么。

苏沐当时一脸懵,心里想,感觉这儿人真奇怪,哪有老板开店这么大气的,这人看上去也一般啊,旁边自行车也是他的吧,该不会是骗子吧。

苏沐向来想象力丰富,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想当然的觉得里威是骗子。

她从来想不到黎威并不是为了开店而开店。

黎威只是为了换一种方式生活。

“喝什么,我给你拿去,我怕你笨手笨脚,把我就打翻了。”黎威说话声音很低,苏沐没听清楚,因为黎威也没打算等苏沐回答。

黎威叹了口气,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向吧台,用熟练的手法调起了酒。

苏沐默默把眼神转移到黎威身上,露出一脸羡慕的小表情。拿出相机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

黎威抬头,看着苏沐拿着相机的样子,顿时陷入了沉思。

如果玛格丽特在,也会像现在这样拿着相机拍黎威调酒的样子,夸他好帅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玛格丽特吧,第一次见。果然要加盐。”苏沐一边左眼看着相机,右眼闭瞄准角度,一边跟黎威讲。

“不错啊,小姑娘还挺懂。”黎威嘴一撇,露出漆黑微冷的眉眼,在意的搭了句话。

关于蓝色玛格丽特的起源,苏沐大学的时候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但是从来没有去亲自去平常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酒里面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这是一款鸡尾酒,很适合女性喝,曾经是1949年全美鸡尾酒大赛的冠军,它的创造者是洛杉矶的简·社雷萨,玛格丽特是他已故的恋人的名字。在1926年,简·杜雷萨和他的恋人外出打猎,玛格丽特不幸中流弹身亡。简·杜雷萨从此郁郁寡欢,为了纪念爱人,将自己的获奖作品以她的名字命名。而调制这种酒需要加盐,据说也是因为玛格丽特生前特别喜欢吃咸的东西。

黎威端着两个精致的杯子,杯子里面像是盛着两片深蓝色的海洋。

“怎么你喜欢这种酒?不是男性一般不喜欢喝这个吗?”苏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皱了下眉,慢慢咽下,和黎威说道。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黎威喝下一口,然后砸了咂嘴。烟嗓很重,和苏沐说。

“啊,什么太像了?”苏沐一脸疑惑的问黎威。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黎威说。

“我听过的最老土的搭讪大概就是.......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大叔,你的套路已经土到掉渣了哦。”苏沐幽默的说道。苏沐本来内心很悲凉,但是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感觉所有烦恼都没有了,反而感觉和黎威很聊得来。

“大叔???”黎威差点喷出已经在嘴里面的酒。黎威没注意其他的,只是注意到苏沐喊他大叔。

“你好歹喊个哥哥给我听啊,哪家的大叔有我这么帅气气。”黎威摸了一下刘海,用调戏的口吻和苏沐说道。

“哥......哥......你这也太那啥了吧。”苏沐上下打量黎威说。

“哎,对了呀,这孩子挺好教啊,一教就会了”黎威一脸骄傲的趁着苏沐的疑惑顺口答到。

就这样,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从一杯蓝色玛格丽特开始畅聊。

那天晚上,黎威的酒吧打烊了,没有接客。只记得两个素不相认的人开始谈天说地,聊了好多好多。似乎人与人之间最舒服的关系就是只见一面之后就没有了任何交集。相处时不用防备,聊天时毫无顾忌,这就是最舒服的关系。

苏沐以为酒局结束,谁都不会记得谁,缘分就结束了。死都想不到,他们的缘分从一杯玛格丽特开始。

那天晚上,苏沐哭得像个孩子。嘴里念着“何玺轩”的名字。念念叨叨了好久,黎威第一次湿了眼,为了一个陌不相识的女孩儿。

他心疼她。

原来有的人看起来像谈过很多次恋爱,其实都没有被好好爱过。

黎威告诉苏沐:“比你差的人还没放弃,比你好的人还在努力,你应该一直往前走。努力一些吧。”

“老黎,你的清吧名字真的好土啊。”苏沐红着脸,眼里透着微光,一脸醉意的对黎威讲。

黎威没有反驳。

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可能更多的是想念了吧。

苏沐半醉半醒趴着桌子哭了好久,黎威拿外套给她披上。眼里面满是温柔。

“土又能怎么样呢,好久不见又怎样,再也见不到了,只能和每个陌生人说句好久不见了吧。”黎威静静看着醉着的苏沐,抽泣着哽咽道。

原来黎威真的很苦,除了不缺钱。

黎威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因为工作的缘故四处奔波。当时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四处碰壁,后来遇到几个好哥们儿一起做音乐风生水起,偶尔演出,捞了不少钱。好不容易出道,得知妻子林焉怀孕三个月了,于是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打算回去照顾林焉。林焉考虑到黎威工作忙,于是偷偷买了机票赶去上海和黎威团聚。

“黎子,我带着我们的女儿来看你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这是林焉上飞机前和黎威发的最后一条微信,带着想念的口吻发的。

黎威看到微信马上给妻子打电话,但是没接听。于是他给他爸妈打电话说林焉买了早上九点的票去上海了,说想给他一个惊喜,也就没有告诉他。爸妈还再次提醒黎威到时间了一定要去接林焉,林焉怀着孕不方便。

黎威满怀期待,提前两个小时去花店精心挑选了一束花,还准备了林焉最喜欢的歌曲和最喜欢吃的东西。考虑到林燕怀孕怕因为身体不好而孕吐,还精心准备了好多防止孕吐的东西。然后花心思打扮自己,希望妻子看到自己还能像他们刚刚谈恋爱那会儿,林焉用崇拜的小眼神看着黎威说好帅。就像搞网恋一样,害怕对方看不上自己而想方设法掩盖自己的缺点。

这就是爱情应该有的样子吧。

眼看飞机落地的距离的时间越来越近,黎威都想好了回到家做什么好吃的给妻子吃。时间已经到了,但是没看见飞机落地。黎威心想只是延迟了,然后再等了三十分钟,突然心里一阵慌张。

后来工作人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机器故障,飞机失事了。

黎威不相信,和工作人员报了一下妻子的航班。果然,确定了,妻子遭遇不幸了。

就在这时候,黎威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电话那头是他妈妈哭泣的声音,说林焉航班失事,正在抢救,医生说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了。黎威彻底崩溃了。

“那......玛格丽特是谁?”有一天苏沐问黎威。

“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孩子。”黎威夹着烟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弹了弹烟头上的余灰说。

苏沐一脸迷惑,这孩子取名怎么取这样的。不跟妈姓也不跟爹姓,反而跟酒姓。

“因为我太太喜欢喝玛格丽特”黎威知道苏沐想要问的问题,没等她开口问就回答她了。

黎威说,因为孩子还没有生出来,不属于林焉也不属于自己,她只属于世界。简单来说就是,海和日落不属于任何人,但又是每个人向往的浪漫。

后来人来人往,黎威想寻找一份宁静浪漫,后来就把酒把改成了清吧,名字就叫做“好酒不见”。

也许开酒吧的原因大概就是如此吧。

“反正我也不缺钱,你留下来给我打工,我给你工资,你再陪我聊聊天。”黎威对苏沐说。

苏沐始终相信,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就是各取所需。没有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对你好,也没有一个人有义务对你好。

所以,故事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好像就是从那个秋天开始的吧。

苏沐留在了黎威的酒吧,学会了调酒,学会了弹吉他,学会了谈人生。

也是从那个开始,苏沐和黎威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晃六年过去了,苏沐二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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