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大摇大摆地到了石桥端头,两个守卫见了他即刻行礼示敬:“沁王殿下。”
“免礼吧。”轻描淡写落下一句话就往里边走。
进了香榭台,新月没有在里边任何一个房间。若换成是安无欲本尊,一发现她不见了必然大动干戈地寻她,但东方墨阳不会。
他们生死相许,共同进退,灵犀深在心中。她就在此处,他感觉得到。
东方墨阳四处转了一圈,在一处屋檐下找着了一把长梯。他展颜一笑:“原来你跑屋顶去了。”
身形一跃,轻轻落在了屋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白衣女子曲腿抱着膝,仰着脖子望着夜空中的皓月。
“月儿。”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她的名字。他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一面,那副样子无助极了。
新月蓦然回头,这声呼唤极是熟悉,仿佛来自于上辈子。但一见是安无欲的模样,顿时失了兴趣。“你不是说今晚不过来,怎么又来了?”
东方墨阳暗自开心着,就算她不记得自己了,对安无欲还是这副寡淡模样啊。
“我若不来,你一人赏月岂不是寂寞?”他极是自然地靠近新月,挨着她坐下。清风袭来,卷过一阵薄荷香。
新月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此时的安无欲,她并不排斥,甚至感觉和白天的他全然不同。“今晚你很特别。”
“哪里特别?”东方墨阳饶有兴致,那两个侍卫都没能把他认出来,这里夜黑风高的,她怎么就察觉出异样来了?
“我不生厌。”顿了一顿,又自顾自地说:“我觉得现在的自己无依无靠,唯一相随的就是天空中这轮圆月。我走,它也走,到哪都跟着我。只是,相隔太远了。”
说完,黑衣公子抓起了她的手。
温热的掌心捂热了新月的手,叫她脸上朦上一层热意,她有些惊异:“你做什么!”
东方墨阳抓紧着她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一侧的肩上,让她的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另一只肩。“现在呢,近了吧?”
明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的意味后,新月心头萦绕着微妙的动容。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身下的肩膀宽阔得多么让她心安。那一个傍晚,他们就这样赏着落日。
“你不是沁王。”新月笃定道。
东方墨阳仰起头,浓浓的暖意绽放在嘴角:“我很高兴你这么快就被你识穿了。的确,我不是安无欲。但是要见你,我不得不扮成他的模样。”
对这个人,新月莫名地警惕不起来。四目相对了片刻,她才说道:“放我下来。”
略整理了衣衫,新月淡淡说道:“若我要见你,不扮成沁王的模样也出得去。”
东方墨阳挑起了眉:“哦?你不是被安枭那个老家伙软禁在这里了,有什么法子出去?”
“这你管不着。”新月微微抬起下巴,眼角眉梢神采飞扬:“我虽不知你是谁,但你冒着这样的危险来见我,可见我在你看来还是有些价值的。”
东方墨阳点头:“嗯,天价。”
这样的回答让新月有些意外,她以为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失忆前的故人,是敌是友尚不明确,可他既然有这个实力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香榭台,还是有值得倚仗之处。倒不如借着此人的力量,与他联合起来离开这曼罗王宫。
“既然如此,我若能离开这香榭台,你可有法子将我弄出宫?”
“那是自然。”东方墨阳欢欣极了,事情比他预计地还要顺利,明月对他的感觉依旧存在,她的心性也未改变。果然,他的月儿不是能轻易被人改变的。
新月抿唇弯了一下嘴角:“你走吧,久待必然不是件好事。”
猝不及防的,她被拥抱了一下。满满的薄荷香气沾满了全身。
东方墨阳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虽易容成了和安无欲一模一样的脸,那温暖的眼神和笑意却是安无欲永远都不会有的。“月儿,你要记得我哦。”
没有多做停留他就速速离去了。就像他们的初识,他不像一个皇子端正的样子,总是去招惹明月。
有些缘分一旦交错,两个人就各自在两个世界平形成两条直线。而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散。
东方墨阳回到了原处,龙吟龙啸也刚好回归。他撕下脸上的伪装,道:“那些东西的位置都找着了?”
龙啸恭敬道:“回禀公子,小姐的绝尘剑和古琴都被安无欲放置在一间四周遍布着毒物的密室里。现在取来唯恐打草惊蛇,属下还未取来。”
龙吟拿出一个小瓶子,展颜而笑:“北岭雪。我用装着冰蚕的瓶子换掉了。”
“好样的。龙啸也是明智的,就等那一天了。”三人阴阴笑了一会,齐齐消失在了原地。
香榭台四周茂密的森林里,隐藏着一缕暗黑气息。他隐匿得太好,甚至连那些红目凶鸟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掩盖在宽大黑袍下的那双暗红中夹杂着银灰色彩的诡异眸子,正鹰鹫般地盯着香榭台上那抹白色身影。
“西门明月,你也有沦落成阶下囚的一天。可安无欲对待你这个仇人的感情好像不一般啊。没关系,他下不了手,我东方墨麟可以。哼。”
一声冷哼落下,身影消失在了原处,连同那抹诡异的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新月原以为可以在这几日寻机会离开这里了,却不想第二日安无欲就来告诉她,无情公主和曼罗大皇子的婚事即将举办了。
意外,她有些不自在:“上次不是两国差点打起来,没有决裂么?”
安无欲道:“父王出关后,即刻与翊周帝取得了联系。他只说着是个小问题,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罢了。为了表示两国交好的诚意,加重了嫁妆,还提早了婚期要把无情嫁过去。就在后日。”
新月颔首思索,或许,这无情公主大婚之日倒是一个绝好的时机。眼眸熠熠如星,她浅笑道:“好日子。”
这云淡风轻的一笑,在安无欲看来却是摄人心魄。她是有变化的,不像从前,连给他一个笑容都是奢求。他觉得他的付出新月是感动的,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占据她的心。多少人信付出就会有回报,而这条公理不适用在感情上。
趁着新月心情好,他试探着道:“月儿,今晚,我是否……”
新月眉头蹙起,手抚在小腹上:“我腹中的孩子太不安分,让我的身子实在感到不适,只怕不能好好招呼殿下。殿下还是宿在自己寝宫吧。”
安无欲先是失落了一番,继而又涌上不服的心绪。他要的,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