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过后,明月变得消沉极了。香榭台被毁之后,明月搬进了安无欲之前为她准备的揽月居。
安无欲和东方墨阳皆是重伤在身,疗养了许久。明月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时间是证明一切最好的方法。
想起姜修,亏欠居多。想起东方墨阳,唯有思念,而她她对安无欲的冷漠与憎恨与日俱增。但她离不开这里,安无欲之前给她喂下的药汁,成了她的毒瘾。他正是以这样的方式把她栓在了身边。
安无欲恢复之后,常去揽月居。明月对他的太对,一次比一次冷淡。
明月面对着他,眼神空洞极了。“我想安枭给你取无欲一名,是让你斩断一切情欲全心做个冷酷的君主。”
安无欲一把紧紧捏住明月的臂弯,痴痴道:“见着了你,叫我如何再无欲无情。月儿,你跟我吧,忘了东方墨阳!他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不就是一个统一的江山,难道我安无欲就给不了你么。”
明月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他,怅然道:“你可以,只不过你不是东方墨阳。”他的确有那个能力与东方墨阳拼一拼,或许是他会赢。但就算他把江山赠予红颜,红颜依旧不为所动。
明月的心,只属于东方墨阳。
安无欲俊美的眉和眼开始扭曲,他一下强行将明月按倒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有什么比不上他的,我偏偏要得到你!”
明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不相信安无欲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身上的男人,此刻双眼已爬上鲜红血丝,眼神似乎要即刻将她吞下肚。明月不解,摇了摇头。
看到眼前的女人竟如此对待自己,安无欲彻底失去了理智。霸道强横的吻落下,在明月雪白的脖颈间留下一个又一个瑰丽痕迹。
明月已失去了内力和武功,此刻根本无法将安无欲从身上推开,她真正地感到了害怕。自己,应该是完整地属于阿阳的。
她将舌头抵在上下牙齿之间,预备一口咬下,却被安无欲强行闯入,贪婪汲取她深处的芬芳。明月的牙齿还是咬下,瞬时口腔内便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安无欲睁开眼,眼神带着怒意看着她,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该死的女人,竟咬破了他的舌头,血腥味更加激发了他体内的欲望,抽出匕首,在明月背后划过,割破了衣服,同样也割破了明月的皮肤,背上是火烧一般的刺痛。
明月身躯一震,安无欲将她抱起,只听见“嗤啦”一声,后背和胸前一凉,衣服竟被他撕破,她真的陷入了绝境,她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拔下了发间的玉簪,抵在咽喉之上。
如羊脂玉般的修长脖颈上,一缕血红顺着那美好弧度留下。像朵朵梅花,绽放在洁白的床单之上。安无欲一怔,她竟然以死要挟自己。心中一股怒火哄然燃起,她已没了武功,以为这样可以威胁到他吗。
刚想夺下她手中的白玉簪,却见她眼中流下的两行清泪。
安无欲的眼神不再迷乱炽热,渐渐恢复了理智。他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慌忙道歉:“月儿对不起,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碰你。对不起,刚才我只是……”
“你出去。”怀中人儿眼中泪水依旧在流,声音却是无比清冷,将他隔在遥远的千里之外。
安无欲心中一凉。他站起身,面无表情。他曾听闻,东方墨阳说过:“我的心很重,装着她整个人。但又很轻,载不动她的泪两行。”此刻,自己见了她的眼泪,才明白这句话说得有多对,自己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不服气的,只是我得不到你的心,他却得到了罢。”抛下一句话,他像落荒而逃一般,狼狈出了揽月居。
后来,他没敢再去揽月居。揽月居的明月,近来不过是一颗褪去了光华的星。正是他自己,将黑暗无限大地释放,一寸寸侵蚀着那玉盘,造成了一场月食。
现在的明月,是一只连普通女子都不如的病猫,空有一张绝色的容颜,蜷缩在不见天日糜烂的角落。
安无欲不敢看这样脆弱的她,她不是倔强的吗,她不是无坚不摧吗,为什么她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副鬼模样。他不愿继续想原因,答案十分明确,元凶便是他自己。
照顾明月的丫鬟每日都会跟安无欲汇报她的状况。她会喝水,偶尔也会喝上几口薄粥。她不吃饭,越来越瘦,她总是哭,哭起来不分白天黑夜。她口中只喊着两个名字,一是阿阳,一是师父。
“啪”,安无欲手中的茶杯狠狠破碎,割破他的手心,颗颗血红滚落,吓得丫鬟心脏猛然一跳,腿一软跪在地上。
半晌都没有声音。最后,他无力说道:“下去吧,她有什么情况,继续告诉本王。”
半月以来,明月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这一日,丫鬟匆匆跑来,面色慌乱地跪在安无欲面前:“王爷,王妃她……眼睛哭瞎了……”
安无欲脑中哄地一下突然炸开,他此刻想立刻见到那个身影。这半月,是苦苦的折磨。思念和愧疚,狠狠将他击垮。只剩残留的一丝理智,克制着他不去见她。眼下,那道防线已全然崩溃。
她就那样缩在纱曼中,被衾下,竟看不出她是怎样的身形。他将她从被窝中捞出,发现她现在是如此地轻,瘦得看得清硕大的关节。
明月的皮肤变得更加得白,血色是那样惨淡,皮肤下的条条经脉清晰可见。苍白的脸上,浓密的睫下,淌出两道血泪,红得触目惊心。
像无数的碎片渣子,一下一下不断地刺入他的心,然后,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痛,碎裂了。
“你若没了自由,便不再是西门明月。其实月儿从来不会跟着人走,只是她是那么明亮,让人误以为月儿一直都是跟着自己的。一切,都只是人的自作多情罢了。”
她脆弱得几乎只会呼吸,她再也吃不了粥,每日只能强行灌下些苦涩的汤药汁。看到这样的她,安无欲痛苦地几乎想杀了自己。他那么爱她,爱到几近将她毁灭。
揽月居内点了上百支蜡烛,温度都比屋外高出了不少。明月已在弥留之际,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渐渐地,她仿佛看见一个淡金色身影正像自己走来,画面愈发清晰。是他。东方墨阳向她伸出手:“月儿,我来接你了。”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么浅,却看得安无欲流出了眼泪。
“月儿,你想他了是不是。对不起,或许我不该对他下毒,将他推到那样的地步。可是我发了疯一样地嫉妒他,他为什么可以拥有你的全部呢,我好不甘心。他不死,我心中的痛就用无止尽。可是我错了,你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样子,我死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无欲握着明月皮包骨的手,将头埋在她身旁的被褥中不断落泪。
揽月居外传来嘈杂的乱声,还有兵器交接的声音,及尖锐刺入人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