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发现自己居然重生了。
时间点不算友好,她回到了自己做出重大错误决议的第二天。
十五岁的南星被太子李适忽悠的五迷三道,回家哭着喊着要和祁王解除婚约,遭到小叔南嵇严词拒绝后,南星哭着跑回了房间,然后在梦里见到了执意与李适成婚的种种悲惨下场。
醒来后的南星痛定思痛,决心从一而终选择对自己一直都挺不错的祁王,顺便让李适和柳羡之那对贼夫妻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南星不自觉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把一旁的侍女阿禄看的直发毛:“小姐,您没事吧?”其实阿禄是在担心,自家小姐不会是因为不能嫁给太子殿下得了失心疯吧。
“阿禄,我想吃你做的金丝如意卷。”
南星支开了阿禄,重生的第一天她需要足够的时间独立思考,阿禄前世惨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看她在眼前晃悠南星总觉得自己是见到了鬼。
为了平复心绪,她打开自己平日最爱看的洗冤录,上辈子破获了那么多大案要案都把功劳归到了李适头上,南星越想越觉得亏的慌。
没一会儿功夫,手上还沾着面粉的阿禄气喘吁吁闯了进来。
“小姐…”侍女阿禄站在门口,语气有些结巴:“大理寺来报,祁王殿下杀了人,如今正在墨香阁,等着…等着小姐去验尸…”
南星也没想到,与未婚夫婿的第一次见面会如此的别开生面。
“走吧。”
没有迟疑,南星扯着阿禄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中最贵的文房四宝店——墨香阁。
一路上南星不断思索着,在前世的记忆里祁王李逾可没有杀人越货这项纪录。
“怎么会呢?”南星皱着眉头,坐在身后的阿禄紧紧抓着她的纤腰感受风驰电掣,大声问道:“小姐!什么怎么会?”
“我是说,祁王殿下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南星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转眼间已经将马拴在了墨香阁门口的柱子上,疾步来到了传说中的案发现场。
“赵大人。”南星冲着正在对一干捕快跳脚的大理寺卿赵辅拱手施礼,紧接着开始打量整间屋子的情况。
墙上喷溅的大量血迹已经氧化成了褐色,整间屋子的血腥气还是格外浓重,南星不自觉皱起了鼻子,地上的尸体早已没了气息。
阿禄已经害怕的躲在了南星身后,见南星准备掀开死者面上的白布,直接紧闭双眼抓紧了南星的衣袖。
“死者面部没有明显伤口,致命伤出现在额头,大量的血液和死者头发粘结在一起,伤口被覆盖。”
“阿禄,记上。”
南星抽出被阿禄紧紧抱着的胳膊,要求她帮忙记录,自己则从随身的包裹里利落掏出一把剪刀,咔嚓几声快速剪短了死者的头发,又拿出一把剃刀刮干净头皮。
触摸到尸体的那一刻,属于死者的记忆如同电流袭来,快速涌进南星的脑中。
南星打了一个冷战,悄悄用指甲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她也没想到,这异能居然也跟着自己重生了,上辈子就是靠着这异能才帮李适破了那桩桩悬案,幸好这异能还在。
好在场面混乱,并没人注意到南星的异样。
“南二小姐这使不得啊……”赵辅想要阻拦已经晚了,店小二的家人还没来认领尸首,这南二小姐就已经磨刀霍霍,赵大人对此表示头痛。
“南二小姐。”
南星还想对尸体进行近一步查验,就被赵辅弓着身子引到外间,语气讨好:“原本杀人这种小案子不该麻烦南二小姐,可扯出人命官司的是祁王,也只好麻烦您跑一趟。”
赵辅用眼睛瞟了瞟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卷宗示意:“南二小姐放心,事情我早已经调查清楚了,祁王不满墨香阁小二怠慢,盛怒之下用砚台砸死了人,人证物证具在,二小姐只要走个过场就是了。”
“赵大人断案还真是神速呢。”南星冷笑,看也不看赵辅一眼,径直走向内室观察墙上的血迹,留下赵辅站在原地干笑。
赵辅之所以如此客气,不光因为南星是威远将军府的二小姐,更因为她与太子李适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传闻。
作为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赵辅对这个炙手可热的太子侧妃人选十分客气,给足了南星面子。
南星恼怒赵辅打断了她对案发现场的观察,面带愠色挥袖走进里屋,赫然发现嫌疑人祁王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咳咳…”南星尴尬的清清嗓子,人们只记得她与太子之间的风流韵事,全然忘了她早在刚出生时就与祁王殿下订了娃娃亲,以至于赵辅敢这么当着她的面贬低祁王。
作为案件第一嫌疑人,李逾漫不经心的倚靠在雕花太师椅上把玩着刚刚从珍宝斋淘来的镶金蹀躞玉带,仿佛眼前的这场唇枪舌剑跟他毫无关系。只是偶尔抬眼看下为自己据理力争的南星,小小的个子从气势上就矮了人高马大的大理寺卿半截,却依旧跳着脚与其争辩。
再次见到李逾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南星心中感慨万千,前世李逾因着她的拒婚孤身一人跑到了岭南去带兵,后来她就被李适那个死变态关了起来,对这位祁王的消息知之甚少。
再后来……
李逾感受到南星打量的目光,淡淡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小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圆溜溜的眼睛和不服输的下巴,还有眼中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暗涌。
南星并没注意到李逾眼中一闪而过的流光,只顾着和这位糊涂的大理寺卿争辩:“赵大人的眼睛莫非是摆设,墙上的血迹不过二尺二寸,你怎能单凭一个沾血的砚台就断定是祁王所为?”
大理寺卿赵辅不明所以,他对刑案之事并不在行,一路靠着溜须拍马走到今日,只是按照上头的吩咐办事,吹着胡子怒骂南星:“祁王公报私仇杀害朝廷钦犯,人证物证俱在,不是你一个小丫头在这里胡乱议论的!”
“赵大人这么急着定罪,莫不是想趁乱毁灭证据吧!”
南星拦在赵辅身前,已然发现了决定性证据,一定不能让赵辅就这么给祁王定罪,哪怕是看在上辈子的情分上。
“起来!”
赵辅一把推开南星就要离开,他的脑门已经不断的往外冒虚汗,一方面是因为祁王冰冷的眼神,另一方面就是南家这个小丫头太过难缠。可偏偏一个是最受陛下宠爱的皇子,一个是为国捐躯的功臣之女,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上头说的很清楚,不用他给祁王殿下定罪,只是让他用这个案子拖延一下时间罢了,眼下时间已经到了,这个南星却丝毫不肯退让,真是麻烦!
“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本官每日有那么多桩案子要审,没功夫跟你在这胡闹!”
南星被推了个跟头,挣扎着爬起来:“你不能走!我有证据证明祁王殿下无罪!”
“是啊!光凭一个砚台凭什么就说祁王殿下是杀人凶手!”
“赵大人!你今天必须给大伙一个交代!”
此时门外已是人声鼎沸,李逾在皇室众人的眼中慵懒不羁,在百姓中却声望颇高,再加上南星是已故威远大将军之女,这两人在百姓中的声望远比赵辅这个大理寺卿高的多,今日若不能善了,人们的吐沫星子就能把赵辅活活淹死。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辅一张老脸有些下不来台,如果不能妥善处置这件事,他头上的乌纱帽恐怕也要戴到头了:“行吧,那本官就给你个机会,你倒是说说看。”
“大人请看。”南星拉着赵大人的袖子将他扯到了墙边,随后又吩咐店小二端来了一盆水。
赵辅不明所以,摸着胡子不愿正眼瞧南星一眼:“这是作何啊?”
南星随手从桌上拿起了一块砚台,将砚台中的墨汁倒入水中,伸出一双莹白的小手将水搅和成了墨色:“大人别急,接下来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南星又从围观群众里拉出来一位和李逾身形差不多的青年,要求他按照自己的动作照做。
“切。”赵辅没好气的白了南星一眼,却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袭来,瞥见了嘴角含笑的祁王殿下正盯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依旧嘴硬道:“南二小姐想做什么就快做,本官没那么多闲工夫。”
哗……
稀释过的墨汁或浓或淡泼洒在雪白的墙面上,南星瞥见掌柜肉痛的表情,从荷包里丢了一锭银子过去。
“这是何意?”赵辅不知道南星在做什么,口气压抑着埋怨。
被南星选中的青年学着南星的动作再次泼墨,哗啦一声,墙上墨汁的范围又扩大了不少。
南星指了指墙面,心想这赵辅可真是个草包:“赵大人觉得我刚刚溅在墙面的墨汁和刚刚那位小哥所做的有何区别?高度是否一致?”
赵辅撇嘴:“本官看不出你在搞什么名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