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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雨后天青色

金粟园。

“长公主近日如何?”

一旁伺候的东鹤听见圣上发问,恭敬回答:“回陛下,长公主身体已大好,在凤鸾宫中静养,鲜少露面。”

孟承珩想过去凤鸾宫探望,但他现在也不确定榕姝是否还会为他的到来感到开怀。

独坐书房,灯火通明,孟承珩仍感孤寂。

长武已离开皇宫数日却一直在倾州城中徘徊,四处打听,但大内的消息岂是轻易能打听得到的。

除了坊间流传,长音被关入了宫中内狱,此后提及翊王和东丽长音城中百姓都忌讳莫深。谋反是杀头大罪,在大简若皇帝大怒更会株连九族,谁都不敢妄议。长武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长音的消息。

长武不怕受牵连,他了解长音,他知道长音定是被人冤枉。

长武想救人,可他一介草莽无权无势,在偌大的倾州城不如一只蝼蚁,该如何救?想破脑袋终是无计可施,只能独自焦灼。

又是在倾州城的大街下四处奔走的一日,长武依旧一无所获。就在他茫然无措不知接下来该往何处去打探时,有一身形高大,眉宇威严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尽管眼前这腰间佩剑的男子已是乔装打扮,长武仍一眼认出这是整日跟在长公主身后的侍卫。

长武像是见到亲人一般迎了上去,赵鸿不露痕迹地往一旁躲闪,避开了长武想要触及他的手。

“大人,我师弟长音他在宫中可还好?”长武意识到赵鸿的躲避,察觉是自己失礼险些冒犯宫中的贵人,迅速收回双手恭敬问道。

闹市街头,赵鸿悄然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公主要见你,此处人多口杂,你一切如常跟着我走。”

太明寺中皆是出家的姑子,又是皇家重地,平日里寻常男子不得入内。赵鸿与长武为掩人耳目乔装打扮成为寺院送粮食蔬果的汉子。

榕姝假借前往太明寺礼佛,在寺中禅房等着赵鸿与长武二人。半炷香后,赵鸿便带着长武出现在榕姝面前。

每回见到长公主,长武都不禁在心中感叹世间怎会有此非凡的女子,好看得不似活人,不言不语光是坐在这朴素禅房的一隅,流露出华贵无比的气质都令人心生崇敬。

长武心中已笃定长公主要见自己必然事关长音,长武外貌虽糙却是个识大体之人,规矩行礼后强忍急切等着长公主开口。

长武愁容满面的模样令榕姝心头一动,她长若蝶翼的睫毛随之上下轻颤了两下。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与她一般为同一个人的安危而忧心如焚,榕姝突然生出同为盟友之感。

榕姝交代与长武之事非常简单却有些匪夷所思,以至于长武离开时仍在一路回想。长公主为何要如此郑重地要求自己初九那日与长音一同离城,若长音执意要返回皇宫,即便是将其打晕带走也不能让长音回头进宫。

“若你也不想见长音丧命,那便无论如何也要拦下他。”长公主的神情严肃得好似长音那日若真的重返皇宫必死无疑,长武不禁打了个寒颤。

悟缘师太自尽后,暂由寺中资历最深的静仁师太代掌住持一职。榕姝正欲离去时,有一寺中年轻的姑子来到跟前称,静仁师太此时正在大法殿中为新弟子剃度,无法前来相送。

随后双手奉上一把纸伞,“殿下,大雨将至,师太望殿下带上此伞,免受风雨瓢泼。”

德香听见小姑子说天要下大雨,不自觉地抬头望了望天空,此刻万里无云,晴空高照,一点都不像要下大雨的样子。

德香转而看向公主,只见公主好似若有所思随后开口道:“多谢师太。”便让自己收下姑子手中的纸伞。

德香就捧着伞跟在榕姝身侧乘车回宫。马车外,西面的天空乌云成群往东面皇宫的方向压来。

刚回到凤鸾宫,一阵瓢泼大雨骤然倾泻而下。德香望着下得昏天黑地的雨愣住了,心想这静仁师太可真是料事如神啊,果然是要下大雨。幸好回宫得及时,若是晚回来一刻,这般大的雨即便打着伞都会被淋湿。

榕姝见德香在廊下望着大雨出神,扬起笑意柔声问道:“香儿,在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

德香一脸兴奋地回头,“公主,静仁师太可真神。方才还晴空万里,一转眼就下了这场大雨。谁能想到这个时节,倾州还能下这般大的雨。”

德香此话一出,榕姝脑海便闪过一个念头,让德香取来方才静仁师太相赠的纸伞。撑开伞后,榕姝开始细细查看,除了伞面绘有一朵红莲不过就是把寻常纸伞。

伞面上的红莲,不禁令榕姝联想到了一句禅诗,“神光璨璨如红莲”。当年白娘娘梦见璀璨神光化一朵盛开红莲,不久后白娘娘就怀上了承璨。白娘娘自认佛祖恩赐,故而请爹爹赐以“璨”字为孩子之名。

承璨自幼体弱,白娘娘便时常让司衣司在承璨贴身衣物绣上红莲,以保佑承璨身体康健。

这朵红莲与时常出现在承璨衣物上的红莲太过相似了,难道?!

雨势渐弱,榕姝撑着伞走到雨中,纷纷扬扬秋末的雨水落在似劫火洞燃后璨若神光的红莲之上,红莲淡去化作一封简短的书信。

“宁王欲反,绥狼暗藏杀心,樊家后人推波助澜,时局暗潮凶险,四姐身处困境千万小心。”

榕姝凝视着伞面的一字一句,感慨万千,果真是承璨。虽不知究竟在承璨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能给她以这种方式捎来消息说明人已经清醒过来。临走前,坠她在心头最牵挂之事终于放下。

德香还在廊下,亲眼见着红莲遇水化字的奇景,惊讶地张大嘴巴,还记得上次见到这般神奇的纸伞还是严家公子送来的。

德香离得稍远,看不清上头究竟写了些什么,只道奇怪,怎么静仁师太送的伞也会遇水变幻。

樊家。

榕姝无声默念,已许久未曾听见在大简有人提及。

国学府监事樊世祥当年遭奸臣诬陷暗中效忠四皇叔永王,意图谋反。樊世祥及其亲随二十一名国子生处以斩首之极刑,而樊家三十余人惨遭连坐。

那场腥风血雨发生之时,榕姝不过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全然不知世事。直到四皇叔以死自鉴清白,一番彻查才算真相大白,奸佞之辈尽数处决,冤死之人终是沉冤得雪。

听信奸佞,斩杀忠良,兄弟自缢在史官笔中终究落成了爹爹一生的污点,无人敢触天子逆鳞这段往事就此尘封。

可榕姝知道,爹爹从不介怀任何人这段往事,提及四皇叔,提及樊家。

爹爹至死都对自己的手足和樊家,对所有枉死之人充满愧疚。

从那时起,爹爹成了个更好更好的皇帝,陪伴她的时间少了,笑容少了,两鬓白发多了。

清心殿内的烛光常常彻夜亮着,那是她的爹爹在不眠不休批阅各部呈上的文书。每年爹爹还会亲身轮番去到各个州城巡视,对于帝王之责不敢有一丝懈怠。正是因为多年的殚心竭虑,爹爹最终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每年盛夏,荷花开的最好的时候,爹爹都会独坐在含玉池良久。后来,榕姝才知道,当年四皇叔大约就是在那段时节自缢的。

而后,爹爹也在这一时节离世了。

爹爹唯有一次对她说过:他此生最悔恨之事莫过于错信小人,而不信手足。

她的爹爹,明明有满腔的心事和酸楚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之人。所以爹爹喜欢与她说,因为她还年幼,因为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即使听不明白也不要紧,因为她能感知到爹爹的情绪,是悲伤亦或是开怀。

可这是她眼中慈爱的父皇,于樊家而言这却是个昏君,若真有樊家后人,将会背负着血海深仇,而她的爹爹就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榕姝越是想得深入,越是脊背发凉。樊家后人竟然蛰伏如此之深,十余年间没有任何消息,如今已经与二哥、绥国相勾结,究竟是想要在大简掀起多大的风雨?

可二哥城府极深又怎会听信樊家后人?

一环又一环,榕姝觉得自己又陷入迷雾沼泽之境地。万幸的是至少现在知道自己漏掉最重要的一环,只要查清这樊家后人,或许便能拨开迷雾。她决心要与承璨见上一面。

流光湖心,蓬莱仙阁。已过立冬,昆方山红叶纷然落尽。山间寒凉,仙阁之上,榕姝一袭天青色氅衣,孑立娉婷,遥望枯黄腐叶铺满整个流光湖面。

一片萧瑟,令榕姝不禁回想满湖红枫还在树梢之上时,立于此处便犹如被漫山如火赤色所环抱。

一叶扁舟,乘着雨过天青色与满湖枯黄而来。

少年一身烟波灰白,双眸却灿若星辰。榕姝见其到来,不忍动容唤了一声“阿璨”。

少年未急着上前,而是双手作揖向榕姝深深鞠了一躬。“事出有因,承璨已然痊愈却无法及时告知,令四姐日夜为我担忧,是承璨的不是,承璨在此向四姐赔罪。”

“你是该向我赔罪,但我也应向你道谢。阿璨,多谢你平安无事。”

大雨过后,远方天边云破处投下缕缕灿阳。阳光透过窗,洒落在榕姝姐弟二人笑颜之上,榕姝笑得温婉动人,孟承璨笑得温暖动容。

丁已为两位主子端上刚烹好的陈年普茶,驱寒暖身。榕姝品了一口这温和醇厚的老茶,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承璨也一同安静品茗,忽感久违的惬意与安宁。

惬意安宁也只是片刻,姐弟二人今日相聚本就不为赏景品茗。榕姝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孟承璨心知这段时日发生太多事情,皆是心力交瘁。

“你醒后可有去见过白娘娘?”

孟承璨摇了摇头,提起自己的母亲还是不由地心中一酸。“还未到与母亲相见的时机。”

在回倾州后不久,孟承璨的身体便已经痊愈,一直传出消息称仍是昏迷不醒只为掩人耳目,方便暗中行事。连自己的母亲和四姐一同隐瞒,也只为让一切显得更加真实。孟承璨虽不忍心让母亲和四姐如此忧心思虑,身负重任无可奈何。

“二哥暗藏夺权之心,绥国觊觎大简边境州城,还有樊家后人。阿璨,这些便是你在假称昏迷的时日里追查的结果吧。”榕姝了解孟承璨,不经查证之事绝不会如此肯定的告知她。

“是的。”燕州一行虽遇险身受重伤,幸得高人救治,流落民间的时日里正好让孟承璨打探不少确切的消息。“张家死士旧部自张氏被废后,二哥主动与之取得联络,以扶持自己为王,重振张家一族为由鼓动张家死士对其效忠。二哥暗中谋划已有十年之久。”

孟承璨的话显然还没有结束,榕姝不自觉僵直了身子,气氛悄然凝重连风也不知何时停止流动。

“四姐应还不知绥国未来新君涂孤霄华要挟我大简前,已率领部下屠掠了绥国周遭十余个部族。绥人之所以被世人称为绥狼,除了因绥人尊崇狼神,还因他们有着荒野狼的残暴,贪婪。”

“那樊家后人……”榕姝命丁已追查,可全然没有打探任何消息。

“四姐,可还记得东丽使臣李隐。”

榕姝记得长音刚入宫之时,就曾让丁已探过李隐的底细,没有异常。

“东丽匡国大夫独子早已离世,如今的李隐便是当年樊家主事樊世祥之幺子樊伯翎。此人投靠二哥多年,为二哥之幕僚。将黔南若婴草贩卖至黑市,与东丽互通朝州私盐皆是此人出的计策,从中牟利以供二哥豢养私军。”

“若此人真为樊家后人,二哥竟不知其真实身份?”

“能瞒得过二哥的人,想来心机更是深不可测。我也曾想此人接近二哥,惟二哥之命是从,动机不纯。”

榕姝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也正有此意。

“唯恐此人是想借二哥之手掀起波澜,而并非只是单纯为一己私利。”

令人头疼的是,李隐跟在孟承琛的身后,忠心不二,宛若是寻常的幕僚挑高枝而栖。榕姝姐弟二人对李隐的看法只是揣测,并非真的查到李隐其他企图之行径。

若真如打探的消息一般,二哥欲夺皇权,他将会何时夺,怎样夺,便成了关键。但孟承璨不再多言了,榕姝不确定孟承璨是不知,还是已知。

但唯有一点榕姝是肯定的,那便是皇权争斗,内忧外患,山河必定动荡。乱世之下备受牵连的还是大简的平民百姓。

“你我生于太平,未经离乱,生于皇族,未经贫苦。史书所载‘路尽血成海,白骨垒峰峦。大饥,无以饱腹,人相食。悲嚎连绵起,难见清平天。’”说到“人相食”之时,榕姝不忍停顿。“爹爹在世常登高远望,爹爹常说初升旭日下大简百姓笑颜即是支柱,亦是鞭策。佑护子民避免祸乱,为仁君者当有爱民护民之心。”

孟承璨听得专注,比起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父皇,他更乐于听四姐口中所描述的“爹爹”。

全部的兄弟姊妹中除了四姐,谁也不曾受父皇如此宠爱。时至今日,孟承璨都难以将四姐口中那个语重心长,高大伟岸的爹爹,与威严凌厉的父皇联系在一起。

念及父皇孟承璨不由感叹:“太祖与父皇皆为一代明君,难以望其项背。” 而乱世之下民不聊生之惨痛场景,光是想象就让孟承璨不由地哀恸。

“爱民之心,不忍生杀,不忍抢夺,不忍疾苦,念常怀有此心者皆为贤能,又何必拘泥于万乘之主。”说出此番道理的同时,榕姝也逐渐透彻,不止是对于孟承璨而言,对她而言也应如此。

榕姝能隐约感觉孟承璨今日不便言明的种种背后定有谋划。不问因果,不问为何,唯问本心。本心犹在,足矣。

“阿璨,只要你如今所行之事皆出于此心,便大胆去做吧。”

“四姐,我不忍见你真的远去北绥,时至今日我却无法想出助你脱困之策。”

明知和亲是一场阴谋,明知前路是陷阱,却令人不得不跳,榕姝无奈感叹谋划之人好高明的手段。孟承璨眼中浓得散不去的顾虑忧愁原来是因为自己,又备受感动。她无奈一笑,“无论其中有何种凶险,两国结亲终究是国事。即为国事,身为一国嫡长公主,岂有脱身而去的道理。”

临别前,孟承璨面有犹豫似还有话未尽,斟酌一番后,他还是决意开口:“四姐,长音的出现应是李隐有意安排,此二人之间是否存有某种勾连尚不可知。”

提到长音榕姝心中先是一痛随后便宛若叹息,榕姝明白孟承璨的关切提醒,在他人眼中长音的出现终是突兀,可于她而言却是此生最美好的意外。

“长音入宫初时,我已命人彻查一番。他不过也只是个身不由己之人。我亦信他心似我心。”

孟承璨了然,四姐身边不会留有祸心之人。能得四姐如此信任,必定是个良善之人。孟承璨深深一别,姐弟二人心照不宣,他日相聚不知是要到何时。

东鹤如常向孟承珩禀报着榕姝近日来的动向。

“陛下,长公主前日去了太明寺,今日去了蓬莱阁。凤鸾宫的掌事女使尚青前来代长公主殿下,说是殿下明日还想要去趟内狱,望陛下准许。”

“和亲大典之日将至。她想做之事,便随她去吧。”

再次踏足皇宫内狱,榕姝没有乔装打扮,衣着素雅。没有了初次踏足时的心焦如焚,她面容平静,气质若仙。

发间别着的青虫簪在幽深的内狱烛火中,闪烁着青绿金光,好似一只无意闯入牢笼的绿金青蝉,一片死寂中的生机。

比起上回,长音如今消瘦得更令人心疼,榕姝见他倚着墙,双目紧闭,气息绵长,好似睡着了。那原本就白皙的脸庞因虚弱和囚禁愈发苍白,脆弱易碎之感令榕姝无从将他唤醒。

不知是有所感应,还是梦浅易惊,长音缓缓张开眼。对上榕姝双眼的那一刻,他木讷的神情中方才流露出欢喜和生机,他一点一点地,缓缓地站起身。

她的出现将他从地狱拉回了人世间。她便是他此生的欢喜,无论身处何地只要能见到她,便足以抚慰所有的苦痛伤悲。

“公主。”许久未曾开口说话,长音的声音出奇的沙哑和缥缈。

“是我。”榕姝温柔回应。短短几日瞬息万变恍若历经了沧海桑田,榕姝感受到心境改变了的不只是她自己。

他们如同阔别多年,相视无言。

长音向着榕姝踱步而来,缓慢而坚定。犹如每一次只要是她驻足的方向,他便会义无反顾地奔赴而来。

榕姝原不想哭,可当看着长音身上宽大的赭衣空空荡荡,飘飘摇摇,却还是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之时,榕姝眼中的泪奔涌而出。

长音伸出手爱怜地拭去榕姝颚下悬而未落的泪珠,他强展笑颜,故作轻松道:“我又惹公主流泪了。”

故作轻松的笑颜让榕姝更加为他感到委屈。

长音只觉得世间还有一人为自己心疼如此,痛心如此,惦念如此,他即便是死亦无憾了。

“长音入宫以来公主处处照拂,几番遇险总得公主搭救。公主待长音的好,长音无以为报。长音此生,蜉蝣一世,已尽其乐,愿以残生换公主片刻安宁。”

榕姝听着长音遗言似的感念,眼泪再次决堤。

“我不要什么片刻安宁,我只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你可明白?”一字一句她说得是这般用力,一字一句都撞击着长音的心房。

“若你不在了,我如今所做的一切皆是枉然。阿音,我要你活下去,随心随性地活下去。”

“阿音,前几日我做了一场梦。在梦里,和亲大典那日,你闯进了大殿认下之所有罪过后自刎于芙蓉台上。突然漫天白雪,我拖着嫁衣跑到你身边时血染红了你身上的白衣。你又一次满身鲜血倒在我的面前,但这一次我没能把你救回来。”

榕姝好似在向长音诉说着梦境,又好似在自言自语,她的目光凝视着长音,又好似透过长音看向远方。她脸上泪痕未干,独自回忆着梦境里发生得过分真实的种种,

长音确实死意已决,而榕姝的梦境像是一场预言,预示着他的结局。长音震惊不已,便强忍心中异样想开口宽慰榕姝,终是梦一场,莫要太过介怀。

“阿音,你知道吗?我发现自己无法独自活在没有你的人世间,连在梦里都无法接受。那场梦里,我随你一同离开了。”榕姝不知该如何表达才能让长音明白,只是梦见她就已经无法接受的事实。

“阿音,我知道那不是一场梦。”

若只听声音不过是女子平缓地低语,可狱中幽幽烛火之下,榕姝逐渐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刻骨之痛让长音无法轻言安慰。

长音开始动摇自己的牺牲是否真的能换回公主的安宁,“公主,只不过是梦一场。若能离开,我会好好活着,答应公主之事必定说到做到”

走出内狱回宫的路上,榕姝的记忆始终定格在长音初见时那张神色漠然的脸,以及那好似在某个瞬间被抽走了魂魄般空洞的双眼。

“德香,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的阿音与以往不同?”

德香歪了歪头,想了想,开口道:“长音太乐就清瘦了许多,很是憔悴。除此之外,倒没有任何不同。长音太乐眼中依旧只有公主。”

榕姝原也不指望德香能看出些什么,却还是忍不住试探地发问。与孟承璨蓬莱阁一别后,姐弟二人对如今的局势已形成默契,谋乱之事还是由孟承璨去查明,而榕姝自己即将面对的险境由她自己去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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