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秋大典是慎贵妃扶枝职掌教坊后操持的第一个佳节庆典,扶枝早就憋着劲打算在圣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她要将今年的大典办得要多隆重就有多隆重。最好能将榕姝比下去。
故而扶枝不顾王蔚的劝说大肆铺张,鞭策教坊众弟子日夜加紧练习,如有懈怠懒散者,即刻逐出教坊。
今年打头阵的花车主舞落在了苏任的头上,苏任自觉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在坊内更加趾高气扬。他想来看不惯长音,现在更是抓住一切机会奚落为难。
长音虽是位居苏任之上,但教坊众人都清楚如今长音再无靠山,随时都会被赶出教坊。而苏任背靠慎贵妃,只要完成了过了今年的中秋大典便能顺理成章升为典乐。
去年还是主舞大放异彩的长音,今年连一个伴舞的机会都没有,还被安置在了杂户弟子中不参与大典演出只做替补。
长音坦然接受一切不公的安排,毫无怨言。他只是觉得愧疚连累了师兄长武一同在教坊中受人排挤。
又是一年中秋夜,银蟾光满,皇宫内灯烛华灿,悬灯高挂,五光十色间更胜仙境。御河之上水灯千盏,以酬佳节,以祭江河。
圣上特设赏灯宴于天开园,与群臣同乐。今年中秋赏灯宴慎贵妃花了一番心思,将坊间夜市搬入宫中,仿着街市,设置各类摊子,有卖吃食的、有卖美酒的、有卖小玩意的……由教坊弟子扮做民间舞队、杂耍艺人,和走街商贩。进入宫中夜市游玩之人皆戴面具,作寻常百姓装扮。平日里的繁文缛节今夜可暂且不管,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孟承珩很是满意扶枝今夜用心的安排,让扶枝亲自为他挑选面具,二人携手在夜市中游玩。
群臣携着亲眷入宫赴宴一边惊叹禁中富丽堂皇,一边又赞叹慎贵妃的巧思。皇室宗亲对这民间夜市搬到宫中更是倍感新奇。
宫灯繁华,笙箫鸣响,亲友谈笑风生,畅快肆意。少女面具上的雀鸟栩栩如生,身旁丫鬟打扮的小丫头兴奋非常,而少女却一路走马观花,漫不经心地走在欢庆的人群之中有着不易被他人察觉的落寞寂寥。
人来人往间,少女不知有一人正隔着阑珊灯火与她并肩而行。
“公主,你瞧这玉兔模样的宫灯做得好精巧。” 顺着德香的话语,榕姝驻足抬头目光落在斜上方高台之上悬挂的宫灯。
眉眼落下时,榕姝蓦然看见人海中那深藏木槿花面具下的双眼在凝望着她,一眼已是万年。德香出声唤她,只是一瞬的分神再回眸时,那双熟悉的眼便消失。光影陆离,任由榕姝的视线在喧闹的人群中执着追寻,那双眼好似虚无幻影再未出现。
分明是他,他们隔着茫茫人海中情深对望,却是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长音胸膛一声跳动,满眼的相思爱殇隐藏在数十双眼中,从未料到只是对视一眼公主便能够认出自己,他慌乱逃走。
若不再见,或许便不会再想起。一旦相见,不过是匆匆一眼,刻骨相思袭来毫不留情将榕姝淹没。饶是拼尽全力克制挣扎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佯装的坚强如此轻易地就溃不成军。
面具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榕姝此刻只觉得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世子妃,您瞧。前头那身形出众的女子了吗?好像是长公主殿下”
“广安候夫人真是好眼力,是荣庆姐姐没错。” 妇人打扮的依琳顺着广安候夫人手指的方向望去,虽是戴着面具,但依琳怎会认不出那就是榕姝。只是榕姝站在远处一动未动,恍然若失。
“果然是长公主,即使看不见容貌周身散发的谪仙般的气质。”广安候夫人得意于自己识人的本事,又和同行两位夫人分享起了另一个消息。“长公主已满十六尚未婚配,我听我家老爷说圣上已经开始物色驸马人选,明年年前定是要举行大婚。”
另一位夫人接过话,“长公主殿下是大简最尊贵的女子,想要的东西哪一件不是拱手奉上,更别说是一个才貌俱佳的驸马。”
“荣庆姐姐得到的未必是最想要。”依琳喃喃自语道。
长音藏身的脂粉摊前有四位侯府家的女眷在小声谈论,其中一人便是依琳。依琳声音虽小但落在长音耳中却是字字清晰,公主最要想的或许是活得像只飞鸟,越过深宫高墙,恣意洒脱。
天开园通往琼华园的路上空无一人,长音伸手将面具摘下独自走在孤寂的月色中,他不禁仰头望月回想去年的今日,不过一年的光景已是物是人非。
长音思绪忽然又飘回了初冬时分的黔州城,灵姆山上那一晚的月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月色。
下过冬雨的灵姆山上,整片夜空唯有一轮明月高悬,不见一片云彩,月色如水,皎洁柔波,流入心扉。
月光下长音与榕姝并肩而坐,榕姝抬头望月。原是遥不可及的人如今近在咫尺,长音根本无心赏月,借着月光静静地打量着榕姝温柔的侧脸。情之所至,他伸出手轻轻钩住了榕姝贴近他身侧的尾指,动情地向榕姝缓缓靠近。
榕姝察觉身边人的动作疑惑回头,发现长音已是如此贴近。榕姝意外地顺从不自觉轻闭双眼。
鼻尖轻触之际,榕姝蓦然间心尖一跳像只受了惊吓的雀鸟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闪躲。
长音的唇却本能地追上前将榕姝的樱唇擒住,空出的手将她拉得更近,不再给她丝毫后退的余地,榕姝的双唇是如此柔软温热让长音不忍松开。
榕姝因羞怯而僵直的身子,让原本紧张不已的长音忍不住微微笑了,从未见过这样害羞的公主,面如白玉飞红霞。他笑着吻得更深,气息炽热,驱散了山中夜晚的寒凉,唇齿生涩也不妨碍彼此想要纠缠更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稍稍分开看向对方的眼中都带着恍惚和回味。这一回长音再次凑近,榕姝不再受惊后退而是稳稳地承住长音落在她唇上仍然有些莽撞生疏的吻,任由长音自下而上地将她的双唇裹挟轻碾。
峰峦叠嶂,林幽谷深,遮蔽了这不能为世人所知的深情眷恋。
长武见长音自天开园回来又像是失了魂一般,坐在房中望着窗外的圆月发呆。长武无奈摇头将饭菜端到了长音面前,长音抬头看了一眼长武,满目皆是痛苦。
“师兄,我在天开园见到公主了我一路跟着她还心想自己都戴着面具,混在人群中公主应该就认不出来。公主她瘦了很多。我们只是对视了一眼,我知道公主她就认出我了。明明知道不应该再出现在公主面前,可我还是情不自禁会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还是想要默默跟在她的身侧。” 长音话到最后又很是自责懊恼,情绪时好时坏的样子让身边的人看着都难受。
“傻小子,你应该也看看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公主还能认出你也是难得。掉了魂地回来又开始不吃不喝怎么行,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伤心难过。”长音没有动作,长武硬是把筷子塞进长音的手,“怎么?还要师兄喂你啊。”
唉,为情所困啊,长武已经轻声安慰,“师兄我是没有喜欢过女子但其中道理还是明白,人生路还长总会熬过去的。等咱们离开回到东丽日子久,很多事情就淡了你也不会再痛苦难过。人要学会向前看,不能总把自己给圈死在往事里。”
长音低着头默默地吃了起来,混着眼泪一同咽下。
“公主,公主。”德香唤了好几声,榕姝才勉强回过神。
“荣庆姐姐。”
榕姝应声回头就见三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从她身后走来。三人来到榕姝面前摘下面具恭敬行礼,榕姝见是依琳带着和两位侯府夫人和善的让她们今夜都不必多礼。
这还是依琳成婚后,榕姝与依琳第一次相见,二人都有着许久未见地熟稔。另外三位侯府夫人瞧着长公主与汝阳侯世子妃有话要说的模样,识趣地自行离开。
榕姝难掩的消瘦,让依琳想到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她明白榕姝近日过得并不好。榕姝虽从未向依琳提及她与长音太乐之间的关系,但荣庆姐姐与长音太乐的眼神都掩饰不住对彼此的喜欢,依琳都看在眼里。
依琳曾经也在心中看不起长音,但当她经历过爱而不得的痛楚后,突然开始羡慕荣庆姐姐与长音。
所爱之人是爱己之人,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福气,而相守一生更是难得可贵。依琳逐渐开始明白榕姝口中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什么意思。
“荣庆姐姐许久未见,姐姐又清减了不少。”
见依琳是与其他两位侯府夫人前来,不见夫君作陪,榕姝回以一笑问:“世子没有同你一起进宫?”
提起自己的夫君依琳不由自主地笑了,“我夫君正陪着他父亲留在易月阁与老臣们一同饮酒作诗,不过我觉得这会他早就打起瞌睡了。公公回家后免不了对他又是一顿训斥。”
“世子待你可好?”榕姝问得认真。
依琳竟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装作很是头疼地说道:“他呀,只要不给我惹事我都觉得省心。长这么大我总算见识了比我还能任性胡闹的人。”嘴上虽是嫌弃但还是榕姝听得出,依琳很是喜欢自己的夫君。
看着依琳幸福的神情,榕姝得到一丝宽慰,当初在自己跟前因为阿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头,如今也与汝阳侯世子过得美满,好像人生也没有非一人不可的道理。只是对自己而言如果不是长音,榕姝再也想象不出自己还想与谁共度余生。
“荣庆姐姐,我们到别处逛逛吧,我瞧着扶……贵妃娘娘操办今晚的赏灯宫宴倒像那么回事。”还真习惯了,依琳差点就直呼慎贵妃大名,赶忙改口。榕姝不免发笑方才还觉得依琳是长大了,依旧对慎贵妃心存看法的模样,果然还是她认识的依琳。
依琳挽着榕姝的手,二人重新戴好面具亲昵地边逛边聊。依琳忽然惊喜地小声喊道:“荣庆姐姐,那有个卖糖画的摊子。”说完不等榕姝反应,依琳就拉着榕姝来到摊前,糖画摊子前总是围着许多孩子,她们挤在孩子中依琳一脸新奇地看着。
榕姝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那个糖画同心结和那时口中泛起的糖画滋味都让她感到悲伤,若不是依琳还紧紧挽着她的手,她早就转身离去。
“荣庆姐姐,咱们也要一个糖画吧。姐姐你想画个什么图样,锦鲤好不好?这锦鲤模样画出应该很是精致。”
“依琳,我们去别个吃食铺子吧,我不喜甜食。”
依琳遗憾地跟着榕姝离开,一路上的游人如织。孩童提着宫灯玩闹,男女老少一派热闹场景,让依琳觉得好像自己真的走在玄武大街之上。
忽有一面戴猴首的瘦高男子迎面走来,依琳往左他也往左,依琳往右他也往右,好似故意挡住了依琳的去路。
依琳心中恼怒心中暗道:这人好生讨厌,连同戴着的猴首面具一样令人生厌。但仔细打量又觉得此人很是熟悉。
榕姝对这忽然出现在依琳面前的男子很是困惑,警惕地想要将依琳拉到身后。依琳看着面具下那人笑意盈盈的眼,她上前一步伸手掀开男子的面具。石追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就出现在依琳眼前,看着自家夫君笑得一脸孩子气,就知道这人是故意作弄她。
依琳在石追腰间捏了一把,石追疼的叫出声,委屈的说道:“夫人,你下手也太重了。”
依琳对石追嗔怪道:“你呀,在长公主面前还没个正形。”
石追这才留意到依琳身边那戴着雀鸟面具高挑出众的女子,“汝阳侯之子石追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依琳见自家夫君在荣庆姐姐面前规矩地行礼,方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到这来了,公公肯放你出来?”
“我在里头听着老头们吟诗作对困得都快流哈喇子了,爹觉得我丢人就让我赶紧滚蛋。我一想我家夫人没有我在身边作伴定是寂寞,也就赶紧跑出了。”
石追说的一本正经。依琳却觉得难为情,羞红了脸,小声在石追身边反驳:“什么叫没有你作伴定是寂寞,没脸没皮的,也不怕荣庆姐姐看笑话。”
石追经过自家夫人的提醒倒是难得一见的羞怯,“就习惯了,长公主殿下不会见怪的。”
瞧着石追和依琳夫妇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榕姝倒显得自己多余,她轻轻笑了。石追明显是想带着依琳到别处逛逛,但依琳又顾及自己显得有些为难。
榕姝主动开了口称自己是时候回凤鸾宫了。依琳不舍地与榕姝分别,约好日后会进宫同榕姝品茗聊天。
石追与依琳夫妇二人并肩离去,因为人多拥挤,石追的手挽住依琳腰间护着她避免被来往过路的行人碰撞。
德香的小脸写满羡慕,“公主,汝阳侯世子与依琳郡主感情可真好。”
“日后你也定能遇见待你这般用心的良人。”
“德香才不需要什么良人,德香要一直陪在公主身边。”德香急急地说。
依琳与夫君恩爱有加的模样,榕姝忽然明白了当下看似最痛苦的决定日后或许也会有好的结果。榕姝暗自期望着,郁结于心间的痛楚好似散去了一些,她轻声笑了“知道了,傻丫头。等你在我身边留在老姑娘,你就等着哭鼻子吧。”
城中的众人彻夜欢庆,琼楼玉宇,分明不受人间暑。皆是十五寻常月普天同庆惟有今宵。
而今夜的凤鸾宫不知为何有着些许清冷。
尚青为榕姝整理好床铺回身时,见榕姝有些许无力地依靠着殿门,任由月光落满她的全身,将她的影子拉长延伸直至与殿内的暗色融为一体,那抹沉默无言的背影仍是尚青熟悉的孤寂。
尚青缓缓走到榕姝的身旁,榕姝感觉到她的靠近稍稍直起身子,
“公主,床铺已经收拾好了,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
榕姝口吻中带着撒娇:“这么快收拾就好了。今晚的月亮可真好看,我想多看一会。”
榕姝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尚青的眼中一直都是个孤单的孩子,从未向任何人倾吐心声。留给身边人的都是落寞背影,回过头时却已是云淡风轻的笑颜。
“奴婢也陪着公主一起赏月。”
尚青同榕姝静静地站了一会,又缓缓开口:“公主,教坊王大人前两日来问长音太乐的离宫日子。”这些日子以来凤鸾宫里谁都不敢在榕姝面前提起长音,都怕惹榕姝难过。王蔚也不敢这个节骨眼上惹榕姝不高兴,便找上了尚青,让尚青帮忙问一问教坊也好做准备。
榕姝确实也听不得“长音”二字,直到今夜她渐渐想通了,再次听见有人提起这个在自己心间反复默念了千遍万遍的名字,当有人说出口的一瞬让她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榕姝自己的身边亲近之人爹爹、娘亲,还有婉姐姐,一个又一个相继离榕姝而去。虽不想承认,但榕姝很多年前便感觉自己是被所珍视之人一次又一次抛下。她的孤单无助,甚至是悲愤绝望都无处可以宣泄。因为她不能让阿公和姥姥担心,不能让三哥为难,不能让跟着她的宫人们受委屈,她是大简的长公主所言所行皆应得体,斯人已矣,她也可不能让在天有灵的他们失望。
榕姝不得不用坚强将当年脆弱幼小的自己掩藏,她事事尽心做到最好,一路走来榕姝却一直觉得自己始终都是孤身一人,孤军奋战。
榕姝从未想过再次依靠一个人的感觉会是如何,直到遇到了长音。
看起来柔柔弱弱还爱哭鼻子,却心甘情愿为了她变得勤勉勇敢,甚至以性命相护的长音。榕姝相信这尘世间之人都会对这份真情动心。他们情意相通,世间会有人如此懂得她的喜怒哀乐,好似上天的恩赐,让她不再害怕黑夜,不再害怕孤单,不再害怕脆弱,人生路再长两个人一起走下去好像也并不难。
榕姝心底深处那个单纯而偏执的孩子一直都在,因为心生依靠所以才勇气想要为之放弃一切。
长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强,而她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脆弱。明明约好永远的人是她,突然放弃的也还是她。长音从始至终没有抱怨一句只是温柔地接受她的一切决定。她的心也因为长音的体谅坚忍而变得更加痛苦。
“让长音他自己决定吧,只要他想好了随时都可以离开。”回忆起那日与长音的最后一面,榕姝神情平静但话语间有难掩的苦涩。
榕姝看着尚青满脸担忧却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释然一笑,笑颜如山间清风,江上明月,“不必担心我,我与他能相识一场已是足矣,不再奢求其他。” 她已经决定不再痛苦纠结,纵然日后必会不经意时时痛心,她也不会过分在意。
她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不能再渴望和贪恋别人时刻在身旁陪伴给予的依靠和心安,聊以慰藉。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下去,不能在止步不前困在往日的伤心迷惘中,终日为孑然一身,无所依傍而患得患失,郁郁不安。
月自有圆缺,人自有离合,圆时知缺,缺时念圆,离时忆合,合时感离。苦乐祸福,坦然受之,平和自在。直至今夜榕姝对悟缘师太所说的“永修心静”方初有所感,若要有所成仍是其路漫漫。
榕姝倚着殿门,今夜的主角是天上这轮明月她却整夜无心观赏,她日日思虑此刻决心要将过往的一切留在今夜,哀伤也好,孤独也罢,思念,深爱都留在今晚的月色化作一地清辉。
“我已经做好了奋不顾身与你厮守一生的选择,可终究没能如愿。我也曾夜夜对着明月起誓,会爱你直至山河枯槁,天地归合。可尘世纷扰,我终究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活。原谅我从未将心中情意向你当面倾诉,我们约好了来生,来生我定不会失约。阿音,若你此刻也在抬头望月,愿你能听见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