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我在梦里见到穆笙,她正在秘密警察厅接受审讯。
身上沾满狼狈不堪的血色,双手被铐在椅子把手上,她眼睛微眯着,瘫坐在椅子上,双手耷拉下来,
“穆笙。”我引开旁边的护卫兵。走近她,轻轻唤了一声。
她突然间瞪大眼睛,冲我怒吼:“叛徒!”
从曾先生那里回来后的一夜,我在梦中沉浸地异常深,梦中的场景就如同醒来的世界一样清晰、历历在目。我看到自己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在武警医院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我看到我的父母——勤勤恳恳的普通的国家公务人员,埋头苦干了一辈子,克制隐忍,朴素低调,却唯独在提起出色的儿子时骄傲地神采飞扬;我看到我走过来的这一路上,战死的战友们,和身在敌营、死状凄惨——甚至没有留下最后的相片的老朋友。
我睁开眼睛,又微微闭上。对啊,我最初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想为这个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找到一份相对体面和收入不错的工作。我并没有想着要改变世界、推翻什么制度。那不是我的梦想,我有自己完整的家庭、家人的关爱,我只想着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好自己的事儿。
不该我管的事不要管,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想的不要想,不该说的不要说。
是了。就是这样。我韩明玉也是殚精竭虑、辛辛苦苦就才走到今天这步,不该为别人的梦想做嫁衣。
我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虽然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但我甚至感觉自己并没有睡觉,而只是深深地昏了过去。
我像往常一样,起身,洗漱,穿衣,吃饭,开会,最后回到办公室。
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没有纠结。一切都过去了。
二十天后。我将《穆笙传》收尾。 送到了中央审查。
阿笙,我的使命完成了。所有的事情,我也尽力了。
不要怪我。
又过了一年,《穆笙传》全国发刊,书内对国家大事和一些国际斗争直言不讳,让老百姓第一次近距离解除了这处有些神秘的高深地带。穆笙作为这个新时代下第一位战斗功臣、女将军被家喻户晓,成为了老少皆宜的偶像。越来越多的女孩儿把她奉为偶像,在家中贴上她的相片,脱掉柔美的衣服,披上了练功服或军装,走向了武场和军队。立誓要做一个穆笙一样的女英雄。
故事写到这里,穆笙的故事也就结束了。好像她这一生,也实现了许许多多的或大或小的成就,最后一身勋章,战死沙场,又被
世人津津乐道。
在一个平常的夜晚,时任中央武警部队总参谋长韩明玉刚刚结束了心理咨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这个人能如此轻易地进入他的办公室,韩明玉知道他一定有所图,于是也不惊慌,就这样在漆黑中问话:“你要干什么?”
“我来取穆笙的东西。”
“什么?”
“她的姓名牌。在你这对吧。她对你寄予厚望,但是她没想到你就是这么辜负她的!”
韩明玉脑子一转,对于此人的身份立刻心下了然,气笑了:“难不成给你?就凭你?”
“韩明玉,你既然是窝囊废,就赶紧滚远点好好当你的将军老爷。如果穆笙知道你这一年就是这么干的,准下来剁了你的狗头。少说废话,东西还我。”
“还你?这东西既是信物也是遗物,怎么轮不到你继承的份儿吧。毕竟被指派给她写书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韩明玉,继承不继承,不是那群混蛋,也不是你这条狗说了算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拿,我就把你这个破楼炸个干干净净。让你们这一楼的人都给老子陪葬。我告诉你......”韩明玉的领子被一把拽住,这个人力气惊人,韩明玉感觉自己都有点脚下悬空。“你做不成的事,就给别人做。你怕死,老子不怕。”
韩明玉叹了口气,扒开这人的手,从抽屉中取出了那枚已经有些老旧的魔术贴姓名牌。
“我不指望你良心发现,韩明玉。但我奉劝你,别拦着我们。”那人从门出去,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总部大门。
这个人,叫做王勇,习武出身,是穆笙手下的一员能将,也是最忠诚的战友。他们在国外相识,回国后,成为了非常亲密的家人,是一个猛兵,基本上全警范围内单挑没有怕的。至于他们是如何发展亲密友谊的,韩明玉不得而知,但是就凭穆笙那骨子倔劲儿和单纯,曾经忽悠了整个训练营的人都跟她上天入地,这样的单纯猛汉被她囊括旗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王勇拿走姓名牌要干嘛,我当然知道,不过......
我吃下曾医生开的药,看向窗外。
穆笙,我想,那也许不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韩明玉终于能够打开灯,屋子一下子变得明朗,他走到座椅上,软软地瘫坐在里面。
王勇坐上轿车,一口气冲出了青瓦城外,路上碰到了接应的几个兄弟,一刻也不敢喘息,拉满速度就冲出了城内。
“哥,拿到穆队的牌子了吗?韩将军有没有为难你?”
“拿到了。”王猛把头靠在靠背上,“没费什么劲。说实话,他已经够份儿了。”
“不愧是五虎。”开车的小伙子啧啧称叹,“五虎的交情还真是铁。让哥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司令部,抢了东西,还让你毫发无损的回来。这辈子够吹了。”
“开你的车吧!那哪里是给我面子,是阿笙的面子。”他拿出怀里的介绍信,里面是穆笙的手书。就是凭着这份“通关文牒”,他才进了司令部的大门。
因为那上面的落款签名并不是穆笙本人,而是共和国次席大法官,王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