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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去处满笙歌

青瓦城外。

一个精瘦的黑色身影闪烁在夜色下,几番侦查绕路,最后进入了一家“营生盥洗店”。

女人在吧台前记录着日常用度开销,算计着一周的支出,看着不怎么景气的数字,微微蹙起了眉。她缕起两边的袖子,把头枕在手掌内。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女人抬眸眼看了他一眼,“没钱。”

“欢姐,我不是来拿钱的。”男人显然不想被误会,连连摆手。“我是来告诉你,猛哥和齐哥从韩明玉那儿拿到了穆队的牌子。”

女人才抬起头,终于赏给了男人一张正脸。她摊开手掌,男人连忙把水晶姓名牌放在了她的手掌上,不等她问就解释道为什么只有半块带着“笙”的一半,“另一半在猛哥那。”

李迎欢转身回了后屋,这屋内有着许多的天机不可泄露。她打开后屋的密道,进入了密室。这里是曾经穆笙和众人开会所有的场所,每次会议结束,李迎欢都会替穆笙整理好各种信息。她并不是唯一一个全心信任着穆笙的人,但她是穆笙生命后期唯一一个真正信任的人。

在后期穆笙专注于投入部队的工作,少有时间回到这里。基本就由她和王猛和刘齐主持工作,李迎欢最后选择和大部队的众人分开,只挂名了一个副队长的称号,因为穆笙无法信任这些人,她出来单独行动,只有刘齐、王猛的亲信和她单线联系。她是实际上的二把手,手中仍保有穆小队的决定权。

但是除了和穆笙一样的有野心之外,她还有足够的手腕。

只是她和穆笙一样,不喜欢争权。

李迎欢每次走上讲台之前,都会脱掉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外装,用化妆掩饰掉眼角的情绪,换上干净简单的衣服。

她看着台下眼睛亮晶晶望向自己的少年男女,想到了很久以前穆笙坐在下面的样子。那时候的她长了张漂亮脸蛋,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沉思模样,盯着别人看时眼里会带着一丝羞涩,只有自己才会看到她像个小孩的毛躁的一面。

那时的自己是刚刚毕业的新手老师。带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教育理想,想要教书育人,桃李芬芳。

那时候战争还没有爆发。

两个人再见面已经是在战火中。那时穆笙已经指挥战斗,她却在避难所里做着义务教师。穆笙穿着一身精致的常服的时候,她破衣烂衫,把囤来的食物分给学生。那一刻她看到穆笙的眼神里闪着不属于她的年龄的、深邃又明亮的光。

她一如既往地热爱着她的学生,如同当年她发现与众不同的穆笙一样,那一天她问穆笙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个人,不跟别人交朋友呢。

穆笙抬起那副充满了孤独和忧伤的眼睛望向自己,迎欢惊讶于这样的眼神出现在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身上.

她走到穆笙的座位旁边,问道:“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这么悲伤呢?”

“ 因为我很难过。好多人都在受苦。”

李迎欢听她这样说,知道这小孩儿脑袋里想的是一个哲学问题。她便也回道: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到病人看不起病,老人一生委屈难说,少年成长为了邪门歪路,有些丑恶的脸在背后刻意引导。”

“大厦将倾,每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爱了。”

李迎欢颇感有趣,她品味着她的话,又问道:“什么是爱?”

“爱……”穆笙抬起头。眼睛迷茫的看向前方,她看起来在困惑着,很快,她眼里的困惑消失了,她看着李迎欢,说道:“爱是看见。”

“看见?”

“是看见。是看到本所难以看到之人物景象,让心从眼睛里出去,让它去看,看到一些活动、一些人事、一些未来、一些结构、一些……一些隐秘的真相……”

“看见了本不应该看见的东西,黑的变成了有颜色的,不存在的变成了存在的。原有的爱就增加了。原来没有的爱就出现了。”

“这是洞察力,这也算爱吗?”

“我是这样学会去爱的。”穆笙突然把脑袋放在两只手心里,俏皮地笑。秀气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本该有的光。

李迎欢对她的话讶异不已,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停止了这一段古怪又深入的对话。这个秀气的小姑娘每日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实在是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情。这一天是头一次看到她展开内心的笑颜。她发现这个姑娘其实很漂亮。

李迎欢后来才知道穆笙在这个时候已经加入特殊警察五了。意气风发的优秀学员在遇到真实的人世间时也开始怀疑自己,学会沉思。年轻的穆笙中尉在这一次的乔装任务中,利用学生的身份,调查叛国案,却像一名普通的学生一样将令人难过的困惑讲给老师。

她想要让她的所应守护的人民不再那么痛苦和迷茫。她想要让老百姓看到她所看到的世界,看到这个世界的全部。哪怕……这会导致很难

那天之后不久,穆笙和其他战友就完成了任务,离开了学校。而年轻的李迎欢却始终忘不了这一次的谈话。她的心脏好像被狠狠打中了,久久难以平息。她就是怀揣着教书育人的理念、想要做个好老师、再不愿眼看着这世上一些孩子的梦想消失。她的相恋许久的男友不理解她的额外付出和义务劳动,李迎欢就和他分了手。尽管理想与现实之间差距太大,但她从没想过离开和放弃,因为她是一个没有理想就无法生存的人。她做到了,并坚持了许多年。

当李迎欢在战争中再度遇见穆笙的时候,她们两个人都很开心还能再见到对方。李迎欢则是感恩于穆笙性格中的那份热情、正直和耐心帮助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军人。她们从师生,成为了战友。

再然后,李迎还就加入了穆笙的团队。

真的没机会再见面了吗,穆笙?

你是否还有很多未曾说出口的话?李迎欢看着写着“笙”的水晶牌几欲落泪。李迎欢没有拭去眼泪,专注研究其手中的名牌,牌子材料特殊,势必有用。

是干什么用的呢,穆笙?你到底给我们留下了什么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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