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纪带着醉意走进宁泽殿,一头埋进柔软的被裹,微眯着眼。
“殿下,奴下这就为您备水洗漱,这样睡会发热的。”侍奴袁山莳急忙跑向床边侍候着。
“哎~山莳啊,就属你最是体贴了,要是谁娶了你,估计都修了几辈子福了呢。”李风纪从床榻上坐起来,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殿下!就知道拿奴下说笑!”袁山莳的脸涨了个通红,说罢就急急忙忙地溜走了。
李风纪起身站在窗户边,窗外只得看见远处宫殿的几处昏暗的灯火,再过也就经月光打过的摇曳的树梢,风淡淡的吹着,寂静无声。
李风纪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黑衣人正藏匿的大树,邪笑起来,转身朗声道:“山莳,好了没,快困死了!”
“殿下,马上就好了,还请您再稍等片刻。”袁山莳也大声回应着。
李风纪整个人瘫到了床上,闭上眼睛,洋装着自言自语道:“美酒……美人……妙哉……哈哈哈哈……”然而不知是否是因为今日实在太累了,李风纪还没装完,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只见山莳气鼓鼓地蹲在窗前,用手轻轻摇着她。
“山莳?嘶……”李风纪一惊,急忙坐起,不料头猛烈的一痛,一踉跄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殿下小心。”袁山莳手疾眼快地扶住李风纪,慢慢将她扶起。
“不好意思啊山莳,不小心睡着了,嘶……”李风纪笑呵呵着,但从头部阵阵袭来的疼痛不免让她皱起来眉头。
“殿下,水已经备好了,醒酒汤也快煮好了,淖连君等会就会将煮好的醒酒汤给殿下端来。”
山莳也感受到李风纪步子的飘忽,愈加小心的搀扶着。
“哈哈,山莳不必这么紧张,贪嘴喝多了点而已。”李风纪打哈哈道。
“殿下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喝了,明早还有早课要上呢。要是弄得一身酒气就去,免不了殿下又要被夫子训一顿。”山莳赌气道。
“知道了知道了~就属我们山莳最体贴最可爱了。”李风纪刮了刮袁山莳的鼻子,笑嘻嘻地说。
“殿下!”袁山莳涨红着脸,大叫道。
“哈哈哈哈哈,走啦。”李风纪明朗地笑着。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浴室,整个室堂里雾气弥漫,朦胧缥缈,位于正中的浴池还正冒着腾腾雾气。
“山莳,你先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可以。”李风纪站到浴池旁边,开始轻解白袍。
“殿下,还是有奴下侍奉在侧为好。”袁山莳回想刚刚七皇女因头疼紧皱的眉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哦?山莳莫不是想看点什么?”李风纪说着,被染上酒渍的外套已经被脱下,内层用墨迹点缀的内衫已被解开一半,露出白浅细腻的锁骨的臂膀。
“殿下,我这就出去!”山莳看到这一幕,原先被气得涨红的脸颊顿时红得冒烟,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哈哈哈,山莳真的太纯了。”李风纪一脚先试了试温度,随后坐到了浴池里,身上唯一一层浅薄的裹衣也被浸湿而贴在了她白稚的皮肤上。
李风纪闭上眼,享受着片刻的悠闲。忽感肩头一热,才刚刚闭上没多久的眼睛慢慢的睁开。
“淖连。”
“是。”
“何事?”
“醒酒汤,殿下。”
李风纪从水中抬起一只手臂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随后拿起淖连手上的果脯喂到嘴里去苦味。
“殿下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下毒吗?”淖连轻挑起李风纪散落的青丝,调戏道。
“就算是毒药我也就喝了,怕什么!”李风纪说着,瞟了一眼上屋檐。一把把淖连拉进水中,只听得“扑通”一身,淖连整个衣裳都浸湿了。
“人还没走。”李风纪拨开淖连颈上的发丝,挑起他的下巴,凑近他和她同样白稚的颈窝。
“真麻烦啊,话说你们当皇女的可真够累的。”说着淖连用手轻浮上李风纪的后颈。
两人的动作看似亲妮,实则收敛矜持,保持着距离。
“真抱歉啊,可能到时候证明你的清白会比较麻烦。”李风纪神情暗淡着。
“无碍,殿下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要是能活到那一天,殿下再想想怎么证明我的清白吧。”淖连沉笑着。
屋檐上的黑衣人没一会儿就走了,李风纪凭借尖锐的洞察力感受到了这一点,一把推开淖连,仰在浴池里。
“会有那一天的,一定会的。”李风纪垂下瞳目,笃定地说。
“那我便祝殿下早日心想事成了。”淖连起身用在浴池旁一侧的浴袍披上。
“那人不用管。”
“谁派来的?”
“不知道。”
“知道了,我会去查的。”
“不必了。”
“为何?”
“麻烦。”
“……”
“等会让山莳进来,记得让他给我再拿份浴袍。”
“……”
“万事小心。”
“嗯……你也……小心。”
“我会的,谢谢你,淖连。”
淖连不再回头,消失在水汽弥漫的朦胧中。
李风纪闭目养息着,山莳的脚步声随机而至。
李风纪躺在床上,闭着眼,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春天,一个模样极其接近淖连的男孩脏兮兮的卧坐在巷子中,一旁是他已悄无声息逝去的父亲,一个女子想他伸手,好像将他拉入了光明中,又好像将他推进了深渊。
“你要跟我回家吗?”那女子笑着那般明朗。
“……”那男孩不说话,想哑了一样。
“我可以厚葬你的父亲,给他寻个归处。”
那男孩抬头看着那女子,注视着,思量了很久,终是牵住了那只向他伸出的手。
“……”
阳光明媚,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了,李风纪睁开眼,起身披上床边的外套。心想:山莳还没来,应该时候还早,先准备一下吧,也许久没去上课了。
李风纪走向连通的书房,整理起已落满尘灰的书箱。“唉…还真是许久都没去了。”
山莳闻声而来,“殿下,奴下来晚了,这就给您梳妆。”
“无碍,几时了?”李风纪合上整好的书箱,走向梳妆台。
“快辰时了,殿下今天准备穿什么?”山莳在后面摆弄着李风纪的头发。
“轻便点就行,头发束起来吧。”李风纪在前用刚接过的热毛巾擦脸着,又说,“待会儿给我包点点心带上吧,早膳我就不吃了,早上给我做的那份你们分了吧。”
“知道了,殿下,奴下这就去准备。”袁山莳摆弄好李风纪的发型,便匆匆跑向后厨去了。
过一会儿,差不多该走了,袁山莳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跑过来,“殿下,给,包好了放在里面了。”
“哈哈哈哈哈,山莳啊,我就让你给我拿点东西垫垫肚子,你给我拿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去郊游而不是去上课呢。”李风纪朗声笑着,接过食盒将里面的油纸包拿了出来放在书箱里。
“奴下还不是怕殿下饿着,殿下总是不吃早膳。”山莳接过食盒,鼓着嘴。
“好啦好啦,时候也差不多了,再晚点我就要迟到了,在宫里等我哦。”李风纪轻拍了拍山莳的头,乘着门口的马车,行进在去尚书局的路上。
“又是令人头疼的一天。”
李风纪用手撑着头靠在车窗旁,看着路过的一个一个的宫殿,讥笑着。
“下午得去斗兽场一躺了……”李风纪嘀咕着,任然笑着,只是那笑全然不见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