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
有一条路叫黄泉路。
有一条河叫忘川。
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
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
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
而忘川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
孟婆汤让你忘了一切。
三生石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
我们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杯忘川水煮。
“今生有缘无份”又何必强求?
在望乡台住了有一段时间,孟婆才知,自己身处阴曹地府,孟婆的职位是熬制忘川水煮,送走每一位来此的亡魂。
忘川水煮俗称为孟婆汤。
亡魂多活多,自然幸苦,不像那位游手好闲,睡躺在奈何桥旁的摆渡人亦卓,他一年下来也没几个客人,若非上次碰见她,误以为几月下来,终于有了一位客人,怕是能睡上许几个月不见醒。
忙完后,孟婆终于歇下了脚,不一会儿,亦卓便上门拜访来了,他坐上她的客人案,嘴叼了一根稻草,身穿素装,头梳发髻,像是被石头枕坏了那般歪了一头,凌乱的很,额前还掉落出了几束乱发。
箬笠、蓑衣装是在客人面前呈现的服装,现在孟婆不是他的客人,自然能看见他穿的是什么。
不带斗笠,倒能看清还有几分姿色,年轻俊朗。
不过他说过他在这儿已有五百年有余了。
但却是客人口中所说的俊朗,他们眼中觉得身高高,瘦,健壮,五官端正,眉目清秀,干净利落,是帅,是俊朗。
孟婆自然不知,就当这是俊朗吧。
亦卓望着坐在对边的她,说:
“远玥姑娘,啊不,应该唤声远玥孟婆了,最近可好?这职位还算习惯?”
远玥,接任孟婆一职,在阎王前取的名字,说是便与记载。
远玥坐在对边,用笔墨纸砚,画花:
“忙习惯了,自然而然便好了。”
听说上一任孟婆是死在爱人怀中,远玥不知爱人是何物,只是听亡魂经常提起,他们在凡间的爱人,爱为何物,她搞不明白。
亦卓哈哈大笑道:
“那你心真宽。”
“我觉得你比上一任孟婆还要美,上一任孟婆老凶了,长的一副凶八婆的模样,不善处得,还是你好,人仙,又招蝴蝶喜欢,我还能闲来无事,来此坐坐。”
所以这也是他曾经宁愿睡觉,也不来坐坐的原因?
不过你能别每次来,都坐她那案吗?不是有凳子吗?
她不屑的回答道:
“那你可要坐牢实了,别让我这案塌了,到那时还得拿去补。”
“你是在夸我壮吗?”
“可别这么想。”我根本没这个意思,是你太自大。
“那我便这么以为了。”“也不知怎得,我见过无数个亡魂,还真没见过你这等美若天仙的亡魂,第一眼,我都差点被吸引住了,脸火烫了好一阵子。”
所以,这也是你当初宁愿我上你的船,也不告诉她,还有一座奈何桥这一条路可以走的原因?
为的就是多看她几眼?
那你可真自私。
他思虑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道:
“我当时就在想,你这等美丽,不会在凡间是一位青楼女子,因生的太漂亮,被陷害至此吧?”
她停下了笔,不解的问:
“青楼女子?”
亦卓眨巴了眼睛,尴尬的回答道:
“额……就是夸你美的意思。”
不知何时过来的白无常,“咻”的一声响,出现了在了远玥和亦卓之间,他瞪着亦卓,破口大骂:
“你放屁,可别在这儿教坏我们远玥姐姐,她是一张白纸,不是你妄能添足的。”老远就听到你的话了。
亦卓有些心虚的从案上起身,扬眉一笑道:
“啊啦啦,还来的真不是时候啊,碰巧凑到你下职的时辰,怪我倒霉。”不就是画几笔嘛,如此小气?
远玥对着灰渺渺的天,似是看不到尽头般问白无常:
“人间已经戍时了吗?”
“是的。”白无常手持算盘回应道。
过的真快。
大约是怕无法解释的原因,亦卓有想逃避的意思,他对远玥挥了挥手,挤笑道:
“那我便先行了,回见。”
说完,她对他笑了笑,他便转身,正要离开时,白无常又“咻”的一下,出现在了亦卓的眼前,他吐着自己长长的舌头,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眼角笑的月牙那般好看,道:
“此番动作,可是要急着回去?”
亦卓心虚的掉了一把假汗,以话壮胆道:
“你莫要以为我斗不过你。”
白无常手一挥,变出了一条长长的链子,故作在他面前扯了扯,说:
“我有脚镣手铐,你呢?”
“我……”好似只有一根竹竿。
斗不过。
亦卓突然对远玥解释道:
“其实青楼女子不是夸你美的意思,是人间相传,一位好心人将无家可归的女子聚集在一座楼里,唤为青楼,让她们学习琴棋书画,讨点生活酬劳,不过里头的女子很多很多都是绝世美人。”
亦卓又加了一句:
“得空带你去瞧瞧。”
白无常低声在亦卓耳前道:
“你不会一转身便把远玥姐姐卖了吧?”
“有您在,我哪敢?”银子又换不了冥币,拿着没用。
“最好是,终言一句,我们远玥姐姐不是青楼女子。”
“我亦漫言,何必当真?”
亦卓大声回应她:
“走了,回见。”
她也对他挥了挥,他便离开了。
对于她的记忆,她已经不在乎了,听亡魂最多的都是抱怨人生和怀念,也有为了记忆不喝孟婆汤的。
她自然没法子,耗了几夜,最后还是在鬼差的协助,强给灌下。
突然,白无常走到她身旁,弯腰,看着她的画,似是看不懂,才问:
“在画何物?”
“我也不知,亡魂们唤它是兰花。”她是描述着刚刚那位离去的女子,口中说的那样画的。
白无常看着她的画,蹙紧了眉,实在看不懂她的画是什么,像是一顿乱画,他问:
“兰花呢?”
远玥指着画上的一个最起眼的黑点,回应道:
“这儿。”
“噗嗤——!”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她自然不明白他为何要笑,也不知那是嘲笑她的意思。
他拿过她手中的笔,沾上墨水,在她的原画上添了几笔,她没看明白,便问他:
“你画的这是何物?”
他自然知道是何物,在人间,是叫雄鸡。
他看着自己添过的那画,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没办法,远玥画的太像雄鸡的尾巴,垂柳柳的,他才意想到了大雄鸡。也怪那亡魂说的不够清楚。
远玥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便问:
“你于何笑?”
是什么让他不顾颜面的大笑?是画吗?
他好似查觉到了什么,看着一脸茫然的她,瞬间压制了自己的笑容,回答道:
“没。”
远玥追问道:
“你在笑你画的很好,是自慊之意也?”
她只能明白成这个道理,其他的她都不懂。
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也可以说成这个意思。
突然,他闻到了亡魂的味道,对她说:
“有亡魂来了,我便先行了,回见。”
她招了手,他便从原地消失了。
说起来,他们都比我年长,她不过来了一月不到,也不知白无常为何唤她姐姐,许是亲切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