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常青水泥厂的回款基本上断了，加上后面一批货，还差五万多。
厂里找不到韩国黔，他们轮番到南北县政府，都是一个自称苟主任的领导接待。
”怎么又来了？你们。”他不耐烦地说：“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我们堂堂一级政府不会赖账的！只是暂时困难，等政府有钱了再付给你们嘛！”
“领导，总要给一个时间段吧？哪次都一样的回答，过了半年还是说困难，我们公司真的揭不开锅了呀，请这次务必解决了！”
许宝儿诉苦道：“我们跑厂里和政府，光路费都不得了，我们也要吃饭啊！”
“那就没办法啰！我爱能莫助。”苟主任面无表情说：“我还有事，回去等通知吧！”
“那我们再去找韩厂长！”
“他到外地学习去了，何况就是找到他也没用！”
“领导今天不解决的话，我们只有打官司了！”
“哈哈哈，你尽管去告，告我们政府还是常青水泥厂都可以，我们奉陪哈！”
苟主任起身，走到门口回头说：“就一句话，货款的事我们认账，现在只有欠着，你们要打官司的话，先去法院问问，人家会不会受理？”
再郁闷再烦恼有啥用呢？在人家地盘上，也只有慢慢磨了。
他最近开始后悔二上遵义，虽说落后的地方商机无限，可一旦收不到款，不要说赚钱，连本钱都填进去打水漂了，惨！
货款回不来，资金无法正常周转，除了几家稳定客户，只有做零散的现金生意，不然就是无底洞。
他决定裁员，带上来的三人全部放掉，住房退了，他自己在门市里间将就住。本地的业务员和营业员不管吃住，尽量省吧。
“哥，这个天气住这里还凑合，冷了不行哦！”
二妹真诚地关道：“要不到我家去住嘛？我家里有空房间。”
他摇头道：“没事，出门哪有这么多讲究！反正对面有澡堂，还算方便。冷了再说吧，等到。”
邵珊珊已在这里上了几个月的班，很卖力，也很实在。
“智泰，八五厂那边你熟，要跟紧点，垒了七万多，再不付款就停供哈。”
他对刘智泰安排道：“还有几家欠款单位我亲自去催，争取收一半回来，这个月。”
“二妹，随便哪个来赊账都不行了！只做现过现生意。”
买了张小床，放在门市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帘子一拉上，门面进深长，一点看不出来。
晚上无聊，靠在床头看金庸和梁羽生，偶尔看到天亮，不敢再睡觉，八点钟必须开门。
这天晚上七点半不到，他早早洗刷上床，正打开侠客行。
“嘭嘭嘭”响起卷帘门的声音，他眉头一皱，晚上经常有喝醉酒的胡乱踢门，不晓得又是不是哪个酒醉狗。
“哥，开门，是我！”门外传来邵珊珊的声音。
他起身到门口，把门提起一个身位。
邵珊珊弯腰拱进来，再朝外面说道：”进来唦！”
外面又拱进来一个人，邵珊珊介绍道：“我同学高娟娟。”
他有些惊讶，在遵义第一次见到这么白净、雅致、高挑的女孩。
“哥，你好哈，打扰你休息了。”她礼貌地说。
“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二妹下命令一样地说。
“去哪里嘛？”他有些不情愿问道。
”今天我过生日，家里来了好多同学朋友，都想见见你的大哥大，专门来请你。”不容得他拒绝，二妹拉上他就出门了。
二妹的家隔得不远，从桃溪路口菜场上去五分钟就到了。
见到他们，屋里炸锅了：“二妹的哥拢了，可以切蛋糕了！”
“二妹重色轻友，害得我们等半天！”
搞得他有些狼狈，摸出中华烟，不管男女都递。
十八岁，多么美好呀！
许宝儿刚开始感概，脸上中招了，一大帮人追着他和二妹，头上脸上都被涂满奶油，他又不便发火，只能尽力躲避，幸好中途高娟娟挺身而出，帮他挡住了更凶的火力，不然从头到脚都跑不脱。
接下来，他被理所当然、名正言顺地灌醉了，既是二妹的哥，又是她的老板，还有大哥大，都成了由头。
黔省人能喝酒，连小姑娘都自带八两，他领教过，今天再次深刻领悟。
第二天醒来时，他大吃一惊。
他睡在邵珊珊床上，她和高娟娟各自坐在凳子上，头埋在床上。
他连忙起身，两人也被惊醒了。
“你们怎么不送我回去呀？害得你们陪我受罪。”
二妹睡眼惺忪道：“我们都醉了，路都走不动，哪个送你嘛？”
”你们家不是还有空房间唦？把你的霸占了。”
“你到隔壁看嘛，还有三四个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吔。”二妹回答道。
高娟娟简单整理了下头发，有点羞涩道：“就你一个男的，当然该睡一张床唦，我们又不能跟你挤。”说完朝二妹笑道：“是不是嘛？二妹。”
“委屈你们了哟，你们补个回笼觉嘛，我走了。”许宝儿说完就要走。
“我也要回家，顺路，一起走嘛？”
高娟娟说。
二妹连打几个哈欠，一头栽倒在床上：“不送了哈，瞌睡死了。”
他和高娟娟出来，在路口吃了羊肉粉，朝门市走去。
“我家住桥那边。”她指着桥对面说道：“隔一条河就是你们公司。”
走在右边的高娟娟隔他很近，他似乎感觉得到处子的芬芳，即使她一脸倦容。
他有些恍惚，难以形容跟她并肩走的感觉，骄傲吧？自豪吧？还是在梦中呢？
她是天生尤物，不该沾人间烟火，更不该染俗世污垢。
他至始至终没敢正眼端详她。
酒醉相当于害病，他回店里躺了一天才恢复过来。
第三天天开门不久，刘智泰去八五厂催款，二妹突然神秘兮兮拽住他，盯着他说：“我和高娟娟哪个长得乖？”他有点莫名其妙，敷衍道：“都乖。”
“哼！今天你非说不可，到底哪个更乖？”她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追问道。
在许宝儿眼里，邵珊珊与高娟娟，一个标致，另一个是极致，他只好沉默不语了。
“昨晚上她跟我说对你有那个意思，她居然好意思在我面前说出口！”说完她使劲掐了他的胳膊，痛得他叫出声来：“哎哟，我的天，哪个得罪你了唦，把我的肉都掐青了！”
“我跟你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只能看不能动的，不然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她瞪大眼睛，里面竟然浮现出不知是泪水还是秋水。
“反正我们同学全都晓得你是我的哥，你就只准当我一个人的哥！”她咬着牙恨声道：“以后我不在不许理她！”
二妹说完抱住他，他感觉得到眼泪和颤栗，他猝不及防，手脚无措，抱她也不是，推开她也不是，任凭她在怀里抽泣。
他真不知她的深情何时萌芽的，来得如此陡然，如此猛烈。
自古唯有真情不可负，她抬头搜寻他眼睛时，他低头和她接吻了。
“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只爱你一个人，你除了对你老婆，只准对我一个人好哈！哥？”
邵珊珊有些可怜兮兮的喃喃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