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成都没几天,戚安安就帮纪宁在她的单位找了份编务的工作。听安安说事情很杂,上班会很累,纪宁却觉得很满足了。只是要再等一个星期才能正式上班。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大家都放假了。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带着纪宁去吃成都美食。
说好先在戚安安的公寓集合,王小加带来了一个和纪宁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来。那女孩不施粉黛,仿佛是宽穿过满目的繁华,落在地上的一粒朴素而至美的沙。
“小加,你妹妹?”纪宁开始起哄。
女孩羞红了脸,王小加笑得很幸福,“我老婆,周怡。”
纪宁细细地打量着周怡,她有月牙白的牙齿,眉眼清丽,瞳仁像是接近琥珀色的透澈,笑起来稚气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原来,王小加喜欢这样的女子。
“王小加这厮,心甘情愿进围城,小怡刚毕业就迫不及待地强抢民女,够他幸福的。”腾落的口气很酸。
“你是羡慕还是嫉妒啊?”纪宁笑呵呵地看着腾落用不屑掩饰得不怎么高明的羡慕的神色,“小屁孩儿!”
“喂,纪宁,你比我小吧?说谁小屁孩儿呢?!”腾落恼羞成怒,追着纪宁一路跑下楼。
“你心智就像几岁的小孩一样,小屁孩儿!说的就是你!”
“……”
幸福其实很简单,它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只是,心中被一块大石压着,忽略了所拥有的一切。如果肯走出来,一定会发现,哪怕是别人的一个微笑,一个关心的眼神,一句温暖的话语,都会觉得幸福。
是夜。五个人吃饱喝足了,在河边散步。天空的尽头有凄艳的火光闪过。
“是流星!”纪宁惊呼,几乎要跳起来了。
“怎么不许愿?”腾落问,“以前不是总闹着说什么流星许愿很灵的么?”
“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看见流星就想许愿!”纪宁像腾落扮了个鬼脸。
“还记得啊?这么爱记仇,当心不好嫁!”腾落也不甘示弱。
“我嫁不嫁关你……“
纪宁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我就是想要跟你结婚。”
对面的柳树下一对男女正在谈笑,声音是重他们那儿发出来的。那男子的眼睛像水晶一样透明闪亮,那样的光彩,她在欧景逸的眼中见过,纪宁慢慢走近,他俊美的侧脸让她心里顿时一惊,屏住呼吸,此时四周安静,周遭的一切都褪了色,她在心里问自己,是他么?
那男子身旁的女子一脸娇笑,转身的时候,纪宁看到了那张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的脸。
“欧景逸?”安安和腾落他们走上前来,惊讶地望着那个男子。
“不,他是刘敬亭。”纪宁看着眼前这张与欧景逸酷似的脸,眼眦快要张裂开来,“我们走吧。”她不想再招惹什么,现在只想把日子过得像样点。
“站住,”纪宁转身欲走,身后传来吴蕾蕾尖声尖气的娇傎,“姐姐,你还真是不要脸,怎么,来成都想把他抢回去?shit!”
“我是年纪大了,所以要尊老爱幼,懂?”纪宁转过身,气到不行,只想把所有的委屈全数倾泻,“吴蕾蕾,你继续啊,装清纯,装清高,装无辜,装高贵,别停下来,我们看看谁厉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骂人还拼英语,德行!”
安安、腾落、王小加、周怡四个人笑着站在一旁观战,纪宁太需要爆发了。这些年的压抑,需要发泄出来才好,否则他们还真怕她会憋出病来。
“纪宁,你注意你的言行!”刘敬亭站在吴蕾蕾身后,就像小鸡需要母鸡保护的只是。
“刘敬亭,你刚才的那句话真会笑掉别人的大牙,你满意你现在的态度吗?满意你搁下的那些非人类语言的效应吗?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有没有什么新花样,有没有什么新的卑劣手段,你不过就是证明你有多幼稚,顺便长相一下传说中的连带效应。你做梦的时候有么有梦到我拿着西瓜刀站在你床前,长发散开,遮住了表情,只有犀利的声音,那些愤怒才刚刚睡着,还以为从此会一蹶不振,你能不能让姐姐我稍微消停一阵,你是她的狗还是她是你的狗,说乱叫就冷一起叫唤。”
纪宁突然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点,可是转念一想,电视剧情最后总是配角的错,配角总是来得不是时候,她不再是他们的催化剂,他们之间的稀薄,能荒谬多久就荒谬多久。坚强地捍卫能让她好过。
“说话这么刻薄,难怪敬亭不会要你,你……“吴蕾蕾得意扬扬地挽着刘敬亭的手,纪宁觉得看清来很恶心。
“你别说话,我还没说完。“她打断吴蕾蕾的话,“刘敬亭,你这四川卧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大熊猫怎么不刚好在汶川,你怎么没被震死,还是你是五月份被震傻了,跑来祸害人类。我就不明白了,你是跟人有仇还是上辈子跟我有仇,我从来没见识过哪个男的可以跟你一样垃圾,那些再坏的就算是偶尔犀利邪恶,但起码心地善良。我跟别人说你的丰功伟绩,别人都不信,你觉得你活得有意思吗……”
“喂,泼妇,你够了没?吴蕾蕾瞪着鱼丸眼,双手叉腰,气得头顶冒烟。
“还没够!”纪宁一把拉开她,站在刘敬亭面前继续喷着口水,“早点说你在演戏哈,还跟姐姐我客气什么,你早点说姐姐我一定让你尽兴,还有什么花样统统拿出来,你说的那些事真是假你自己最了解,演技真差,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假惺惺玩幼稚游戏,**的世界你这种幼稚园智商的大熊猫什么时候才能介入,我替你丢人,我叫你傻B都替傻B们觉得冤。”
刘敬亭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紫,被纪宁说得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被吴蕾蕾拉起便离开,“走,敬亭,咱不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
纪宁还嫌不够,顾不上来往行人的眼神,对着两人的背影叫喊着,“我知道你会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自己女人身后,貌似不跟我一般见识,其实你是比谁都懦弱。这么不带种的男人你也好意思出来混,你就在你的圈里做你的大熊猫不好么,出来撒什么野,我倒要看看你这种废物能有什么好下场!走好啊,大熊猫,还有你的变形金刚。”
骂完之后,她觉得晚风吹得她很冷,风吹进衣领里,全身都冷飕飕的。
潜藏在深处的恶毒被一瞬间激发,没人想变成这个样子,纪宁心里委屈得发慌,她没有毁过谁,坦坦荡荡的,没有见不得人的过去,关于刘敬亭这个人是她的黑色印记,会记一辈子,可一辈子都嫌不够。
“小宁啊,你是不是骂得有些过?”安安走过来,揽着纪宁有些颤动的双肩,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纪宁顿了顿,强忍住快要呼之欲出的泪水,“如果说,我因为他而卑微过,我不否认,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有多卑鄙,我做过的,说过的,写过的我都不后悔,如果要究其根源,只能怪我自己有眼不识垃圾。每次都是这样,一通留言后就消失不见,然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出来见见外面的天光,就因为吴蕾蕾,最后还将我至于一种无比尴尬的境地,他也就那点本事,还有什么?”
安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用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热度能传递所以的关心。
“闹到这样的地步,我也有点难过,但不后悔,谁怕谁,”纪宁突然抱住安安,在他们面前她不需要逞强,“这段偶遇的纪念碑,今天把它砌好了,高高耸起,我累了,乏力拉扯。”
最后的最后怎么会这样,最后的最后原来真的是最最荒凉的。局面没来由的不可逆转,说了那些狠话,发自内心的厌恶,不可收拾。可是纪宁是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啊,越是逞强越是夸下海口,其实只是证明自己内心越不安。
欧景逸,你在哪里?现在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个人在她身边撑住她,看着她,并不停地告诉她:这个时候,不可以软弱。
心里沉重地审判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她过不了自己,从没有一个人伤她这样深过,何况这个人是她曾经招惹过的,曾经一度迷信过的,还以为能给过往留下完美的形象,一块石头炮过来,再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