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景逸拍拍纪宁的背,搂着她说:“小宁,你今天太激动了,别哭,以后不管是谁,一定要是他走向你,不要再那么决绝地走向一个人,似扑火的飞蛾,不计后果。”
纪宁摇着头只是哭,她已经无法说出什么来,心底的那一抹温柔,歇斯底里。
“纪宁!?”
闻声,纪宁抬起头来。
看到心爱的人站在大街上不住地 ,泪水纵横,左迁只觉心里有一把怒火在胸口熊熊的烧。
一把拉起纪宁护在身后,愤怒地瞪着欧景逸,他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哭,他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他把她视如珍宝,他却毫不珍惜。
“左迁,我没事,我们走吧。”她害怕他又劈头盖脸地向欧景逸挥出拳头,她不要再让他因为她变难堪变狼狈,她曾发过誓,他身上那些由她而生的疤,她会加倍补偿。
左迁闭了闭眼,试图熄灭怒火,放下沉痛的心。
纪宁,如果这样,你会好过一点,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幸福,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忍受。
拉着纪宁便往回走,关于欧景逸,一直都是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伤口,不结痂,血一直在流,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染了一地。
下午,陪纪宁从墓地回来后,左迁决定去找欧景逸,不想让纪宁知道,只是想告诉他一些他应该知道的事。
47路,陈旧的路牌摇摇欲坠,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房屋,微风在漫步,空荡荡的街道似生命的线条,藏匿着命运的玄妙。
欧景逸和左迁各自沉默着,在47路上缓缓地走,似乎在回顾那些过往的时光。
“你知道你离开之后,她是怎么过的吗?”左迁打破沉默,从他打算来找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告诉自己,痛苦的都让他来承受,幸福的统统留给纪宁。
“恩,原本是不知道的,下午她哭的时候说出来了。”
“我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你来之前,你走之后,我一路跟随。只是她大学的那几年,她的生活我没有插手,她需要成长,我一直在等她长大。”左迁将手插入裤袋,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将自己的心思坦诚地告诉任何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纪宁也不行,最不可以的是欧景逸,但此时此刻,他所有的心思都呈现在他的面前。
“你不在的这些年,她很少哭。她藏不住秘密,所以的好的坏的,对的错的,庆幸的丢人的,统统都摆在台面上,跟别人分享。她很是受不了那种藏着掖着的那种感觉,有事发生的时候,她不想只是一个人。可是,欧景逸,你知道吗?每次她看见跟你有关的场景的时候,她会哭,偷偷的,总被别人认定成离谱,她也知道这样子不对,却还是越哭越认真。总有人问她为谁哭,她不答,因为你——欧景逸,是她剩下的唯一的秘密。”
天色渐渐暗下来,左迁没有看到欧景逸不时划过脸颊的泪水,有些滚烫,有些晶莹。
左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他从来都不想再回想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他想等纪宁毕业,然后给她幸福,好好地过。而现在,这一天终于等来了,他却为别人讲述这一切,只为了让纪宁幸福,即使她未来的蓝图有没有他都无所谓,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顾抛开一切让在乎的人幸福。
“你走之后,她突然变得很安静,很听话的样子。不勉强,不抢夺,别人的不招惹,被拿走的不稀罕,待不住的不挽留。就这样,一路走,一路丢。有机会,有利弊,有摇摆不定,统统让位,让人看着心疼。”
欧景逸发出一阵阵哽咽的声音,是他离开的那一年,他对她说:“不要你争,什么都别争,要孩子气,天会见证你的善良,那时候整个天空都会是你的游乐场。”她一定觉得听他的没错,可是他忘了说那句话的前提——他在她身边的时候。
她,真的好傻。
那样痛苦的她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还在的话,会觉得不够力,没办法撑起他形容过的那种未来。
“你知道吗?她有曾认真试着好好爱一个人,最好还是照样弄到泪流满腮,得不到那个人温柔的回复,得到了他犀利的谩骂。那些天她一直不清不楚地过,默默低头,沉重的争执。她曾掏心掏肺,她得到的答案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当真。心计,阴谋,诡计,花样,手段,统统忽略。”
看着痛苦的欧景逸,左迁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好受,他知道其实他曾经的离开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来自纪宁的,可是,纪宁犹如腐烂不掉的痛,一直啃噬着他的心,岁岁年年。
“你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吧,可我唯一在乎的是纪宁的苦。从她昨天回来开始,就一直摆脱不掉从前的回忆,那段属于你们的回忆。她时常出神,她的悲伤只怕已经落地生根在此定居。两年前,她父母死于车祸,在这个世界上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从那时起,她除了压抑自己就是沉默不语。面对这样的意外,她没有哭,我想,她应该是第一次发现有一种泪是流在心里的吧。这些年来,看最心爱的人心绪不宁,想拼了命地捍卫她的幸福,想不顾一切地诋毁那些让她难过的人,想全力以赴地挽回一切该属于她的人或物,想不惜一切代价地证明我会给她幸福。只是欧景逸,我不是你,只有你,也唯有你,才能让她念念不忘,才能让她遍体鳞伤,才能让她真正幸福。”
左迁从未见一个男人如此失声痛哭过,那些嘤嘤的啜泣声,盘旋上升,形成一种怨气围绕在他们周围。
欧景逸心里的后盾随时都可能崩塌一样。他知道再难宾至如归,可是为什么当初自己不像现在一样虚伪,就不用赎罪更不用纪宁受罪,有时候会想让自己安静一点,心里再冷静一点,如此局面收藏不过是想让彼此心里都好过点,他知道她会也如此褴褛狼狈,可能越用心越会加速临界。厌倦了控制自己想她的冲动,讨厌了自己自顾自的冷漠演戏,心里按着的秘密让她如此望尘莫及,前奏和尾音和弦,开始是他的秘密,最好却是大家的死结。
“我妈说,昨天她看到纪宁刚回来的时候蹲在你家门前哭,你是她的结,该由你来解。”左迁想,或许这辈子,也只能做纪宁的哥哥,纪宁于他,一辈子不可得。
“不,我是她最耀眼的裂口,她只能自救,就算现在不能做到,将来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做到,而且不能失手。”
欧景逸擦干泪水,站起身便走,衣服在风中寡情的舞。
有些事已成事实便无法改变,分开两个相爱的人的,往往不是相爱的两个人的本身,而是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