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一直压抑在空中的雨终于落了下来,雨声滴滴答答的打在屋檐上。
宁熙抬步走了出去,站在廊下伸手接了接。再将手伸回来时,手上已经沾满了雨水。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现在下着雨,正是风大的时候呢,快进去吧。”从后院儿回来的绿浅见宁熙站在廊下,连忙想把她拉回去。
然而宁熙似乎并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绿浅,我们出去踏春吧。”
“踏春?”绿浅一听说宁熙要出去,连忙摆摆手:“不行啊主子,外头现在不暖和,您出去了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没事的,我多穿一些就好啦。难得有下雨天,今儿又是雨水,不出去逛逛多可惜啊。”
宁熙可怜兮兮的看向绿浅,绿浅无奈,只好去把绿深给找来:“那主子您等等,奴才去把绿深找来。”
若是要去出去踏春,那怎么也得准备点儿东西才行。绿浅去把绿深找了过来,一听说宁熙要去踏春,绿深表示十分支持。
“主子要去踏春?好啊,在院子里待了这么些日子,怕是主子也烦闷了。”绿深对宁熙表示理解。
“对了,主子有说要带什么吗?”放下手中的东西,绿深准备去给宁熙准备待会儿要用的物品。可绿浅却摇了摇头:“没,我跟主子说我来找你,主子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绿深沉思了一会儿:“你先跟主子出去,我等会儿就过去找你们。”
“.....好。”绿浅不知道绿深要做什么,但对于自己的姐姐,绿浅是持绝对信任的态度。
得了绿深的吩咐,绿浅立刻赶回宁熙身边:“主子,绿深姐姐让我们先过去,她随后就到。”
虽说是可以出去踏春了,但绿浅终究还是怕宁熙被冻着,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屋给宁熙拿了件披风,这才跟着出了紫云院。
说是出去踏青,其实也就是在这府里逛一逛。宁熙走在前面,时不时的跟身后的绿浅搭搭话:“绿浅,前面有个亭子,我上次路过的时候就想上去看看了,我们就去那儿吧!”
后院儿的园子里有个亭子,亭子有两层,之前宁熙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现在下着小雨,在上面不管是看雨还是休息想来一定都不错。
绿浅对宁熙的建议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好,那奴才扶您上去。”雨天路滑,亭子后面通往二层的楼梯都被水沾湿了。绿浅生怕宁熙摔倒,紧张的扶着她一步步上了凉亭的第二层。
不得不说,二层跟一层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宁熙刚上到第二层,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风。
虽然说风不大,但毕竟现在天气还不算暖和,所以这风中还带着阵阵凉意。
但宁熙却没觉得有什么,风里夹杂着青草树木的芳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主子,您先别坐。这儿的椅子上沾了雨水,奴才给您擦擦先。”绿浅拿出袖子里的手帕,用一面仔细的擦拭着一侧石凳。最后,她将帕子展开,把干净的那一面当作正面放在椅子上铺好。
“奴才扶您坐下。”绿浅伸手将宁熙扶上石凳,看着眼前稀稀疏疏的小雨,听着耳边清晰的雨声,宁熙只觉得安逸极了。
“好舒服啊......”她撑着头,专心致志的观赏着眼前的美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赵氏。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宁姐姐。”熟悉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入宁熙的耳中,她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赵姐姐?你出来了?”
仅仅这一句话,就把赵格格给噎的死死的。赵格格尴尬的摸了摸鬓间的头发:“是,这些日子待在院中难免烦闷,所以今日禁足一解,我便想着出来逛一逛,也算放松放松心情。”
“.....哦”对于赵格格的说辞,宁熙不是很在意。只是她觉得这院子里有这么多地方,这赵格格怎么就偏偏盯上她了?
要说这亭子虽然有两层,但也不至于到看不清人的程度啊。就算离远了看不清,那都走上来了难道还能看不清不成?
这下宁熙算是确定了,这赵格格可不是看不清,就是单纯地想找她茬。
许是气氛过于尴尬,又也许是因为两人心中各有各的小心思,总之这两个人从坐在一起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熙坐在那儿,只觉得如坐针毡。心里不停默念着绿深怎么还不赶紧过来救驾。
不知过去了多久,赵格格注意到了宁熙手上的纱布,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聊的话题一般,热络的与宁熙攀谈起来:“咦,宁姐姐,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见赵格格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宁熙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手指亮了出来:“赵姐姐是我手指上的伤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我昨日做菜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已经让医师帮帮忙处理了。”
“做菜?”赵格格有些吃惊:“宁姐姐,你可是主子,做菜这种事情这么能亲自手呢?”厨房的油烟味大得很,赵格格从在家的时候,就从来没进过厨房。
当然,这也跟赵家的培养方式有关系。赵夫人就从来都没筋骨片处方,那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进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放眼望去,整个王府,除了穷苦人家来的奴才之外,也就只有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宁熙会亲自动手做这些事情了。
宁熙知道赵格格的思想跟她不一样,所以也并没钻那个牛角尖:“这倒也没什么,反正我整日里也是在自己院子里闲着没事做。既然这样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儿,也免得我闲得慌。”
就在两人攀谈之际,绿深终于带着一堆东西姗姗来迟。一见赵格格也在这儿,绿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向赵格格见了礼:“奴才见过赵格格。”
赵格格点点头:“起吧,要说姐姐你身边儿的人是真的好,知道姐姐在这儿,还特意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赵格格定眼看去,只见绿深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但很齐全。
坐椅子能用到的垫子,刚刚泡好的热茶和刚出炉还带着温热的点心.....
“看这架势,姐姐是打算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了?”赵格格不着痕迹的移过视线,装作不经意的一问。
“嗯,这儿风景不错,我还挺喜欢的。”宁熙偏头看向赵格格:“怎么,赵姐姐是也想跟我一起用一些点心?还是也想在这里跟我欣赏一下这儿的好景色?”
赵格格:......
“罢了罢了,多谢姐姐好意。只是妹妹院中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儿影响姐姐看这春景了。”
再这么尬聊下去,赵格格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况且宁熙身边的侍女拿了这么多东西来,甚至还直接把这些东西摆在她面前,宁熙都没说要让她尝一尝。
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不待见她吗?既然宁熙不待见她,那她也懒得再去奉承了。
毕竟人家这逐客令下的这么明显了,她要是再不知好歹的留在这儿,难免有些丢脸。
赵格格下了凉亭,讨厌的声音消失在耳边,宁熙觉得世界都清净不少。
“哈~终于,我的世界又干净了!”她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绿深,你来的有点儿晚啊。”宁熙伸手轻轻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看向远方。
绿深一听宁熙的声音略有不满,赶紧跪下向她请起了罪:“主子恕罪,是奴才来晚了。”
“你不找个借口推脱?”宁熙突然好奇问道。
按照一般的剧情,不都应该是奴才跪在一旁疯狂求饶,然后主子就坐在一旁冷眼旁观,顺便讽刺几句吗?
但现在,绿深听到宁熙的问题,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啊?奴才.....为什么要找借口?”
绿深觉得,她来晚了就是来晚了,没什么好狡辩的。
若是找借口一味的推脱,那她这个人,也称不上是什么能担当大任的人。
“好吧。”宁熙知道绿深就是这样的性子,更何况她也只是突然抽风,随口一问罢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样子。宁熙吃完了绿深带来的点心,又喝完了绿深泡的茶,渐渐被困意席卷。到最后,她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绿浅怕宁熙着凉,正打算走上前去把人叫醒,却被绿深给拦了下来。
她朝绿浅摇摇头:“先别去。”
绿浅不解其意的看向她:“什么意思?等会儿主子再着凉了可怎么办?”
绿深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两道人影:“你看,那边往这里来的两个人是谁?”
绿浅顺着绿深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了不对:“那是....四爷和苏公公?!”
四爷既然在往这边走...那等会儿若是看到了睡着的宁熙....
在绿深不断的提示下,绿深终于明白了绿深不叫醒宁熙的含义:“我的好姐姐,你是想让四爷来叫醒主子?”
“你啊,就等着瞧吧。”绿深没说明自己的意图,但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早已经说明了一些。
四爷与凉亭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尖的苏培盛一抬头就看见了在凉亭上的宁熙:“爷,您看那上头的是不是宁格格?”
四爷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宁熙。
“这个宁氏,她在干吗?”四爷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看看。”
四爷带着苏培盛上了凉亭,一见四爷来了,绿深和绿浅连忙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四爷没有理会绿深和绿浅,而是径直走向了宁熙。确定她睡着了之后,这才转而看向一旁的绿深和绿浅:“你们两个怎么办事儿的?怎么让你家主子在这种地方睡着了?”
闻言,绿深绿浅两人赶紧连连道歉:“主子爷恕罪,是格格自己说....不让我们叫她的。”
绿浅心虚的不敢抬头,生怕被四爷看出点儿端倪。
对不起了主子!希望您能原谅奴才这“善意的谎言”。
好在,四爷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是他现在陷入了一种犹豫不决的状态。
喊醒宁熙?她醒了之后肯定不会高兴。不把她喊起来?难道就让她就这么睡着?
四爷踌躇了半天,最后,他干脆直接把宁熙打横抱起:“走,回紫云院。”
“是!!”
三个奴才不敢直视四爷,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的太高,只能小鸡仔似的跟在四爷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还没等回到紫云院,原本还在熟睡中的宁熙直接被四爷的动作颠醒了。
“....四爷?”宁次睡眼朦胧的看向紧紧抱着自己的四爷,眼前一阵发懵。
发生了什么?她怎么睡着了?还有,她怎么会在四爷的怀里?
四爷一低头,就瞧见宁熙一脸的惊恐,顿时觉得有趣极了:“你自己睡着了,你不知道?”
宁熙犹豫着点点头:“我....我记得啊,可是....”可是问题不是这个啊!问题是她为什么会被四爷抱在怀里!!!
见宁熙陷入沉默,四爷冷冷一笑:“看来,你是将自己睡着之后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了?”
虽然宁熙和不想承认,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好像.....确实是这样.....”
看着两侧不断后退的宫墙,宁熙有些慌:“那个.....爷,要不您把奴才放下来吧.....”她都醒了,四爷还这么抱着她,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四爷一眼就看穿宁熙的想法:“怎么?怕别人议论?”
宁熙低头不语。
见宁熙默认,四爷只能无奈的朝她笑了笑:“怕什么?爷抱爷自己的女人,没人敢议论。”
这儿是他的府邸,府里的人都是他的人,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