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板的夫人一定是位贤良淑德的好女人,而且还年轻漂亮。”童飞插了一句嘴,因为他在反省院见过叶夫人。吴小姐马上瞪了他一眼。
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另外一个女人漂亮,是件很忌讳的事。尽管女人长得很丑,她也认为这是上帝有意安排的,因为上辈子太漂亮的缘故,为了找平衡,才把美丽让给了别人。
“你这个助手一定是在街上捡来的,舌头被大风扇着了。”
“小姐的眼光真是独到,他确实是我在马路牙子上捡来的,而且还是不怀好意地故意让我捡到他。”
“你就是一个很懂人心的老江湖,讲话很入耳。”吴小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们老板夫人叫江雯,江苏人,上过洋人的学堂,会讲三国语言,很是了得。她平时很少来公司,只有逢年过节时才来公司凑凑热闹。我们很少能在她脸上找到笑意,说刻板冷酷有些过分,不苟言笑倒很贴切。于是,我们都叫她‘冰美人’。”
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随着悦耳的《溜冰圆舞曲》响起,闪烁的灯光下人影攒动,妖娆且鬼魅。肖伯站起身来向吴小姐告辞,表示很高兴认识她,期待着下一次的会面。他让童飞找到大堂经理,塞给他一些钞票,要求见一见邓小姐。大堂经理让肖伯稍等,他去请示一下。
邓小姐的房间在三楼,屋里很凌乱,和台上光鲜亮丽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你想问那天的事,很抱歉,我没有什么可说的。那个女人的死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和她丈夫,也就是赵主任只是普通朋友,不像媒体报道的那样,我是一个该让人诅咒的第三者,甚至还有人认为是我杀了她。”
“我很欣赏邓小姐的坦诚,在没有找到事情的真相之前,一切猜测和妄下论断都是不负责任的。”肖伯说:“你和赵主任怎会同时出现在十七号公寓?”
“你和他们一样,还是怀疑我和赵主任事先有约,秘密约会。”邓小姐显得很不耐烦,站起身来说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和他只是在走廊上相遇,没有密会情人那一说。”
“你们都是九点半左右来到公寓,你们在房间谈话期间,有没有听到隔壁房间有什么动静,或者说听到女人的喊叫声,碰撞物品的声音等。”
“没有,只听到两次关门的声音。”
“那就是说,郝厅长出门后又回来了,两者间隔的时间是多少?”
邓小姐想了想,说:“大概就几分钟吧,我也记不太准确。”
“你和赵主任是怎么认识的?”
“去年省府的元宵晚会上。他主动找的我,并给我送了鲜花。他是一个很正派,很会体贴人的好男人。”
“你们经常约会吗?”
“有过那么几次,每次都是他约的我。”
“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请小姐不要介意。你们做过越轨的事吗?”
看到邓小姐紧咬嘴唇不说话,肖伯继续问道:“你们在一起时,谈论过他夫人吗?”
“从来没有。有一次我问他,和我约会就不怕你夫人知道吗?他只是笑了笑,让我以后别再提起她。”
肖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来到门口回头说道:“生活也许对你过于残酷,但生活也赋予了你很多。好好打扫一下自己的房间,这样人们会更加理解你。”
警察局档案室对于大河公司事件的资料很少,只有一份备忘录和会议纪要,对四名九江号货船船员的审讯材料没有。唐经理的个人档案简单清楚,当过兵,参加过北伐。负伤后选择退役,三个月后就加入了大河公司。
大河公司董事长叶峰出身书香门第,靠家族支持开办了大河航运公司,历史很清白。他夫人比他小十岁,都曾留学过日本,和岩井公馆的田中是同窗。有一点引起了肖伯的注意,叶峰曾受聘国民政府运输管理委员会,呆了不到三个月,就辞职开办了自己的公司,并得到了同窗田中的鼎力相助。他还曾结过一次婚,有一个儿子,有关他前妻和儿子的资料几乎是空白。
在他夫人江雯的档案袋里,有一张三人的合影照,是他们夫妻和田中的,背景是上海外滩。这说明他和夫人相识,有可能是在上海,由田中介绍他们认识的。
肖伯拿出江涵的记事簿,上面记载着5月18日曾对叶峰夫妇的采访记录,在对叶峰夫妇的评价里有这么一句话:他们相敬如宾,更像是同志和战友,而不是夫妻。如果有人想觊觎叶峰的公司和财产,间谍案就是一场骗局,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档案管理员对发呆目滞的肖伯很好奇,多次提醒他时间的宝贵。肖伯在送还档案时,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你的死可以挽救一位至亲的生命,你甘愿去为他死吗?”
“你疯了,在这个世界上谁愿意去死呢?除非他是傻子。”
二
天佑医院的大门很寒酸,老式的铁栅栏门锈迹斑斑,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安靠在门垛上打瞌睡。肖伯和童飞本不想打扰他,路过他身边时他却睁开了双眼。“你一定是肖大侦探吧。”
肖伯一愣,问道:“你怎会认识我?”
“刚才有一位年轻人来过,详细地描述了你们俩的特征,并让我交给你一封信。”
信封里只有一张便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肖大侦探,请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在这里你同样是一无所获。
有人要阻止他插手此案,看来这件案子的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肖伯想问问送信的人长什么模样,保安大叔又眯上了双眼。童飞掏出一张钞票,在他眼前晃了晃,保安大叔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来人年纪不大,包裹的很严实,还戴了一副墨镜,看不清脸。不过,他说话的口音像是苏州人,因为我也是苏州人。”
两个戴墨镜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肖伯不经意地多看了他们两眼。
经过童飞的努力,他们打听到了江涵的主治医生刘大夫在二楼205房间。当他们来到205面前,房门紧闭,敲门无人应答。询问护士,护士说他应该就在房间,再一次敲门并大声呼喊,还是没有回音。肖伯认为刘医生可能出事了,让童飞撞开了房门。
刘医生斜爬在办公桌上,胸前一滩血,已经没了呼吸。童飞想去追刚才路上遇到的两个戴墨镜的人,被肖伯拦住,让他扶起吓瘫的护士,赶紧报警。肖伯看见桌上有一空档案盒,封面上写着江涵的名字,同时,他在盒子上还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警察的姗姗来迟,让院长大为恼火。看见肖伯和童飞,徐探长安慰院长说:“他们俩虽然不在警察局编制里,但也是拿着警察局薪水的编外人员,也算是我们警察局的人。没听说过吗?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肖大侦探。”
听了肖伯的情况介绍,徐探长大为震惊。“你们看见凶手了。”
“是的,只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而且关于江涵的病历档案也被凶手拿走了。”
“这两个傻帽凶手,既然要杀人灭口,掩盖病人的病情,为什么不连档案盒一起拿走呢?”
“他们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再追查江女士的死因了。何况他们即使拿走档案盒,我们也可以知道是江女士的病历缺失。”
“嚣张,太嚣张了。你可要小心,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肖伯坦然一笑,“自从我决心干这一行,就知道危险处处伴我左右。”他走到院长面前,问医院是否还有病人的备有档案。院长说,他们是一家小医院,档案管理很不规范,大多数档案都在主治医生处,只有当病人痊愈后才归档。
护士长悄悄塞给肖伯一张纸条,肖伯紧紧攥在手中,微笑着表示感谢。
寒冷的冬夜肃寂且漫长,肖伯裹着被子伏在灯下认真查看江涵的记事本。白天护士塞给他的纸条,是一张江涵主治医生刘大夫的购药清单,大量的消炎药几乎占满了整个药单。为什么凶手要刻意隐瞒江涵的病情,不惜以杀人来阻止。
江涵的记事本上,记载着大河航运11月12日,也就是大河公司出事后的第二天,她在警察局看守所见过她姐姐江雯,并在最后特意写了两个大大的英文字母“GY”。记事本上有关大河公司出事后的记载仅此一条。
第二天,两个身穿中山装的男子敲开了侦探社的门。一位戴眼镜的男子微笑着对肖伯说:“你一定是肖大侦探,打扰了。我是江涵女士案件调查组的魏通,他叫宋少陵。我们的来意,想必肖侦探心知肚明。请肖侦探不必紧张,这不是审问,是交流。”说完拿出自己的证件,请肖伯过目。
“欢迎二位大驾光临。寒舍的确是寒,连茶叶也供不起,只好让二位喝白开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