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掠过,似乎要将整个城市吞没。肖伯紧缩着身体,看见路边的馄饨摊发呆。老板包馄饨的手法让他感到惊奇,左手一摞面皮,右手只需一根筷子,沾点肉馅,在面皮上一搅动,一个馄饨就包好了。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眼花缭乱,心生佩服。
肖伯要了一碗馄饨,看见透亮的馄饨皮也发呆。
负责江涵女士尸体解剖的是个谢顶的中年男子,体格健壮,好吃健谈。肖伯在验尸房见到他时,他正在埋头吃披萨,旁边就是带血的手术刀。童飞觉得反胃,远远地站在门口。
“打扰你进餐,十分不好意思,我叫肖伯,是——”
“肖大侦探,久仰久仰。徐探长交代过了,虽然我不能向你提供验尸报告,但也许我所讲的要比报告更详细。见到你真高兴,我叫姜凯人。”
姜凯人抓住肖伯的手使劲握了几下,还一个劲的傻笑。肖伯感到手有些麻,更多是觉得有些恐怖。
“认识你非常高兴。我们一直认为徐探长办事认真果断,从来就不趁火打劫,是个难得的好探长。如果你现在方便——”
“方便,徐探长交代的事,我那敢马虎,尤其是在你面前。”他把最后一块披萨饼送进嘴里,带上胶皮手套,来到验尸台。
肖伯一阵地反胃,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掀开盖尸布,一具裸体的女尸呈现在眼前,虽然切开的伤口已经缝合,还是让肖伯有点不忍目睹。姜法医一边大口嚼着嘴里的披萨,一边介绍道:“死者死亡的时间大概是中午九一点到十点半之间,生前没有遭到性侵。手上的勒痕几乎与手臂呈垂直状,很像是死者自愿让凶手捆绑似的。脖子上伤痕不是用手造成的,因为没有发现指纹,像是用什么东西撞击造成的。”
“是什么造成了她的死亡?”肖伯想尽快弄清楚死因,好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死者身上没有致命伤,的确是中毒而亡,但在胃里并没有发现安眠药的痕迹,造成他死亡的原因是氯仿中毒。”
“怪不得现场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氯仿是液体,挥发性强,且气味很大,这并不奇怪。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大量的氯仿进入人体,会使人很难受痛苦,可死者面部表情显得很平静。”
“死者胃里除了发现氯仿,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姜法医用袖子擦了擦嘴,说:“死者在氯仿中毒前进过餐,有番茄酱,奶酪,肉丁,蔬菜等,食物很像是披萨。另外,胃里还发现了没有发酵的面食,像面条饺子之类的。”
“非常感谢你精彩的讲解,如果我还有什么疑惑,会随时来向你请教。”
“不用客气,我一定积极配合。”
当肖伯走到门口时,姜法医突然说道:“肖侦探,如果抓到凶手,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肖伯回过头来,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意愿?”
“按理说氯仿是液体,刺激味很强,凶手在实施过程中,肯定会遭遇死者的反抗,氯仿难免会洒落,可在死者的脸部,身上以及衣服上都没有发现氯仿的痕迹。我就是想问问,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姜法医一脸的疑惑。
在物证检验科了解到,安眠药瓶子上除了死者的指纹,还发现了一名男子的指纹。酒杯上没有死者的指纹,全都是那名男子的指纹。
在警察局门口,肖伯很严肃地对童飞说:“以后不要再吃什么披萨了,最好连提也不要提那讨厌的食物。”
“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吃过披萨。”童飞回敬道:“如果你要是强迫我非要尝试一下,我是不会反对的。”
“我是知道你的,看见食物就像是一匹眼冒绿光的恶狼。这不奇怪,谁又情愿饿肚子呢。”肖伯望着漫天飞舞的枯树叶,想到了人的一生,就如同这一片树叶一样,从出生,生长到枯老,没有其他的路。“你最好把照相技术再提高些。明天你到醉仙楼去一趟,找到一个叫田丽的女服务生,给她拍一张全身照。顺便了解一下那天在天景花园别墅,她上二楼送醒酒汤时的详细情况。”
在十七号公寓楼前,挤满了记者和围观的人。警察局的人在维持秩序,记者的抗议声不断引来围观群众的附和,想擅闯者跃跃欲试,忙得警察顾此失彼,疲于应付。徐探长看见肖伯,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用手帕使劲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这下十七号公寓算是出名了,连中央高层也有人开始过问此事了。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省府的调查组刚进去。”
肖伯望向十七号公寓楼,看见13号住户唐总经理正站在窗前。“我只是想见一见13号房间的唐经理。”
“恐怕不行,调查组下令严禁任何人进入。咱们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儿。局长让我告诉你,调查组的人可能要问讯你。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定要把握好。”
“我知道分寸。我想查阅一下唐经理和大河航运公司案件的卷宗,如果从他们身上下手,也许破案更容易些。”
“好吧,明天你来警局,我来安排。”童飞不解地问道:“这次徐探长为什么这样慷慨?”徐探长不答,肖伯解释道:“因为郝厅长现在自身难保了。”
百乐门歌舞厅霓虹灯光彩夺目,进进出出的人们个个喜笑颜开,门童的谦卑让人十分受用。肖伯和童飞精心打扮了一番,来到歌舞厅一楼大厅,居然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一位服务生过来,把他们俩引到一根柱子旁边,一张较隐蔽的空桌子旁,十分歉意地让客人见谅。
肖伯要了两杯咖啡,一碟瓜子。隔壁桌上,一位女士愁容满面坐在那里,品着一杯红酒,对来邀请她跳舞的客人一律婉言谢绝。有心事的女人,最好别去打扰她。
台上邓小姐光彩照人,歌若燕莺,台下醉生梦死的人们翩翩起舞。一位身穿旗袍的女士邀请肖伯跳舞,肖伯虽不情愿,还是很绅士地答应了女士的邀请。
“首先,要先申明一下,我对跳舞不是太在行,因为父母没有把这美好的东西遗传给我,如果我不小心踩了你的脚,还请你多多原谅。”
漂亮的女士莞尔一笑,“你一定是肖大侦探,从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了你。”肖伯受宠若惊,没想到这样的地方,也会他的有崇拜者。
“看你娴熟的舞技,想必一定是常来此地。”
女士摇了摇头,说:“不常来,今天遇上了许多不开心的事,才来此消遣。”肖伯明白为什么歌舞厅生意会如此火爆,因为这是一个能让女人排解忧愁,男人寻开心的地方。
“邓小姐人长得好,歌唱的也好。”
女士一脸的嫌弃,悄悄对肖伯说:“几年前她还是个街头卖唱的流**,攀上郝厅长的高枝后,乌鸦变凤凰。据说郝厅长大方,在十七号公寓还专门给她安了一个窝。这下好了,郝厅长摊上事了,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女人强烈的嫉妒心似乎是天生的。
一曲终了,肖伯再一次感谢女士的邀请,回到自己的座位时,看见童飞正在和邻桌女士聊的开心。肖伯对童飞过人的亲和力,感到由衷敬佩。女士很热情邀请肖伯过来一起坐坐,肖伯欣然答应。在这样的场合,能有一位美丽的女士相伴,肯定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我叫吴小琴,原来是大河航运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现在公司已经被政府那帮官老爷们接管,做事很不开心就辞职了。听说肖侦探正在调查江女士被杀一案,其实那天我也在十七号公寓。”
这意外的惊喜,让肖伯有点措手不及。“那你当时一定是和唐总经理在一起。”
“是的,我们是情人关系,我现在得靠他养活。”
“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否可以说说大河航运公司的事,这对我的帮助会很大。”
吴小琴犹豫了片刻,脸上挂满了不安的表情。“这事说来也蹊跷。11月8日从上海返回的九江号货轮,原本是驶向汉口的,不知为什么船过金陵却靠岸停留了三天。命令居然是唐经理下的,事后他说是接到老板的电话才这样做的。第二天大副还给船员放了一天假,船上只留了四个人值班。
第四天船起锚时,突然来了一群稽查处的人,说收到举报,船上可能有违禁物品,需要重新检查货物,结果在棉花垛里发现一批日本人的军火。警察厅的人随即查封了办公大楼,在老板的办公室里搜出了电台和密码本。”
“大副和那四名船员现在哪里?”
“大副第二天下船后就失踪了,四名船员现羁押在警察局。”
“唐经理一定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
“也许是吧。”自称是唐经理情人关系的吴小琴,遇到这个话题并没有显出兴奋或矜持的神态,反而神情有些困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是我们老板亲手培养的,四年前还收他为义子。他人还不错,就是有点认死理,不太会变通。”
“你所说的他不太会变通,应该是指他对老板的态度上。”
“是的,他就像一个机器,很机械,也很听话。我们在一起很少谈论老板,他总是有意无意回避这个问题。”
肖伯让童飞为吴月琴又要了一杯红酒。
“吴小姐的耿直坦率让肖某很是敬佩,和性情中人打交道心情总是愉悦的。如果你不介意,说说你的老板好吗?”
也许是话题太敏感,吴小琴端起酒杯半天没说话,是难为情,还是在斟酌话该怎样讲。“老板是个大好人,很聪明,也很能干。我来公司三年了,没见过他对我们发过脾气,这就让许多员工不良习气膨胀。有一次,一名员工偷拿了公司的东西,公司已经做出了开除的决定,到最后他还是推翻了先前的决定,只对其做了简单的罚款。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个和谐的大家庭。”
“能领导如此庞大的公司,你的老板一定有他过人之处。”
“这一点我非常肯定。老板的聪慧和对未来的预判很有独到之处,公司的发展完全离不开他这个掌舵人,而且他对数据的敏感度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那他一定是那个高等学府的高材生。”
吴小姐摇了摇头,“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