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发白,炎城的街道上陆陆续续已有些人气,他们大多都是一些做小买卖的小商贩,和一些起早买菜的民家妇女,昨夜的宵禁与骚动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不安,因为他们对炎城的治安很信任。
的确是那样,炎城里里外外驻扎着不下三万的嗜灵军,并在号称嗜灵军第一将军朱元臧的调度下,布置着堪称绝对坚固的防御线:城外有数十个小军营,以及纵横交错的防御工事,既能攘外又能防内;高厚的城墙上除了数千架连发强弩,还有战斗力超强的风、雨、雷三营轮班巡察;城内更是以将军府为中心,在八个方位均匀设立了三十二个储军点,组成了犹如渔网般严密的战力支配网;将军府旁还有几个大型的仓库,储存着大量的粮食和兵器,特别是地下仓库里的羽箭,多得只能用不计其数来形容。若谁能攻下此城,必能名扬整个灵州大陆,谁敢不服?!
将军府就位于炎城最中央,是炎城最高的建筑物,站在其内的青龙、白虎两个瞭望塔上,能将整个炎城尽收眼下。它是炎城的核心指挥所,也是炎城必不可少的心脏,而这个心脏的动力就是朱元臧。
此时,朱元臧就在将军府书房内。他年约四十出头,理梳得毫无杂乱的头发里夹杂着些许白丝,往下看是一张瘦脸,眉粗眼利,唇薄齿白,虎背熊腰,肩宽臂长,隐隐透着一股大将者的凛然霸气。可,却身穿蓝绸锦袍,脚踩软底布鞋,腰缠麻素带,潇潇洒洒的挥笔于书案上,举止间散发出文人的高雅气质,又似道骨仙风的得道贤者。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栖一身,让人实在很摸不透,想会不会是他故意为之,或者根本就是因为不懂穿衣着装而产出的意外效果。
朱元臧停下手中的笔,细细欣赏着刚完成的《猛虎栖原图》。图上是一只身强体魄的老虎,悠然的躺在青青草原上,几只鸟儿忐忑不安的为它歌鸣,还有几只猴子心惊肉跳的为它捧着泉水,面前还跪着两只满眼惊恐的小鹿。朱元臧看着看着竟发起笑来。
这时,书房的地板上开起一个口子,从里面跳出一个蓝衣青年,在朱元臧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朱元臧笑着举起《猛虎栖原图》,问:“你觉得这图好么?”
青年认真的看了一眼,答道:“卑职只知遵将军令办事,不懂字画,请将军恕罪。”
“好,你就这点最好。”朱元臧放下画,问:“进展如何?”
青年答道:“目标现躲在一医馆内,一切都在将军掌握之中。”
朱元臧又笑了两声,说:“好,那就好。阿力呀,你跟我多少年了?”
名叫王力的青年恭恭敬敬的答道:“属下自小父母双亡,7岁那年幸得将军收养,才保住一条性命,至今已有十六年。”
朱元臧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真快呀,不知不觉都十六年了,老了,不中用啦,看来该是时候回乡下享清福了。阿力……你起来吧。”
王力依旧跪于地上,说:“属下至死追随将军。”
朱元臧语锋一转,严声令道:“一切按计划行事,不容有失!”
“遵令。”王力转身跳回“地下”。
没过一会儿,书房外就有人禀报:“将军,吴偏将带蛇门欧阳玉在大厅求见。”
朱元臧撕碎《猛虎栖原图》,将其丢于火盆中烧了个干净,然后整了整衣装举步走去大厅。
大厅里,吴偏将和欧阳玉规规矩矩的立于厅中央。
欧阳玉一脸不悦的问:“吴兄,为何定要拉我来见将军?”
吴偏将苦着脸道:“昨夜之事,好歹也得给将军禀报不是?!另外拜见下将军也无坏处。”其实他是害怕朱元臧责罪,才拉着欧阳玉一起来担罪责。
昨夜,九泉在与欧阳玉打斗中救走赵荀,而吴偏将又听闻九泉是欧阳玉的同路人,就询问九泉的情况。九泉已成为欧阳玉心里的一大对手,他发誓非打败九泉不可,自然不会让其他人先一步夺取九泉性命,于是推脱说一概不知,只道九泉是途中遇到的一名乞丐。吴偏将半信半疑,追问下又无任何结果,索性硬将欧阳玉拉到一条船上,要是朱元臧发怒刮大风,那就一块淹死,也不枉“兄弟”一场。
“拜见将军。”两人一见到朱元臧立马行礼,那反应比闪电还快。
朱元臧堆着一脸和蔼可亲道:“不必拘礼,坐,都坐。”
“谢将军。”都谢过了,但都没坐,主要是因为吴偏将没给自己和欧阳玉坐的机会,他“腾”一声单膝跪到地上,请罪道:“莫将罪该万死,竟让贼人从手中逃脱。”
朱元臧哈哈大笑两声,“不必太自责,那贼人既然能夜盗将军府,身手自然不弱,他的逃脱并非你之过,起来吧。”
吴偏将站起身,感激道:“多谢将军。”说完他还嫌事不够多,把欧阳玉推出来道:“将军,这位是蛇门三公子欧阳玉,昨夜他也在场,并对救走盗贼的少年有些了解。”
欧阳玉在朱元臧面前依旧有些自傲,根本不惧身为将军的朱元臧,在他看来,朱元臧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厉害,且他认为在这义军四起的乱世,将军如牛毛一般,没什么了不起的。于是在朱元臧还未问话前就抢着说道:“将军,那少年只是欧阳玉在路途中遇到的一个小乞丐,他的事欧阳玉并不知情。”同时他在心里想着九泉说:小子,你千万别死,你的命是本少爷的!
“哦?”朱元臧也未因欧阳玉的无礼而发怒,而是略显惊讶的问:“救走贼人的是一个少年乞丐?!”
吴偏将回道:“禀将军,正是一少年乞丐。”
“报。”恰在此时,家将来报:“禀将军,碧玉庄宫俊基在府外求见。”
朱元臧命道:“请他进来。”
欧阳玉听得碧玉庄的人,心里不免有些火。想在惜风阁时,他亲自出马对付女伴男装来捣乱的宫欣燕,宫欣燕却不屑于他,还出口相侮,结果没抓住宫欣燕不说,且还让九泉将其救走。想到此,在气恨宫欣燕之余,又对九泉多气恨了两分,心道九泉千万别被抓住,因为他欧阳玉誓要先将其击败。同时欧阳玉虽不知道宫欣燕是女扮男装,也不知她到底是碧玉庄何人,但只要是碧玉庄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晚辈拜见将军。”说话之人就是碧玉庄大公**俊基,其年约二十有余,长得眉清目秀,身穿绘雀锦袍,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勒。若与欧阳玉并肩而站,欧阳玉就是傲然的少爷,他就是放荡的公子,虽截然不同,却又相得益彰,妙哉。
朱元臧乐呵呵的问:“贤侄,令尊可好?”
宫俊基作礼道:“劳将军挂念。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就是为家父之事前来求请将军。”
“呃?”朱元臧急问道:“天立兄发生何事?”
宫俊基面露难色,“将军,家父……”
“将军。”欧阳玉丝毫不给宫俊基面子,突然插嘴道:“将军,请容欧阳玉告辞。”
宫俊基斜视了欧阳玉一眼,满心不悦,却又不敢当即发作,只好沉默不语。
朱元臧挥手道:“去吧,替我向欧阳门主问好。”一样地,表面上没什么,其实心里对欧阳玉很反感,貌似每个人都喜欢和自己捉迷藏一样。
待欧阳玉走后,朱元臧又令吴偏将退了去。这时宫俊基才接着说道:“将军,请允许晚辈近说。”
原来,宫俊基的父亲宫天立被人偷袭成重伤,试尽各种方法都不见起色,至今未脱离生命危险。最后才听一老者说有一神虫名麒麟蝉,麒麟蝉灵力无边,能治愈任何内伤,甚至还能起死回生,只是要想捕捉它却比登天还难,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它最喜欢的玉芝花诱捕,而玉芝花却同样属于稀有之物,更传闻早已绝迹。后经多方打探,才知晓朱元臧手里就有一朵玉芝花,所以宫俊基才快马加鞭的赶来炎城,刚一入城就直奔将军府,祈求以任何代价换取玉芝花。
朱元臧为难道:“贤侄呀,并非我舍不得一朵花。实在是不巧得很,昨夜有贼夜盗将军府,盗走的正是那玉芝花。”
宫俊基沮丧道:“敢问将军,贼人抓到没有?”
朱元臧无奈的说:“惭愧呀,虽出动了全城兵马,却还是让贼人逃掉了。不过贤侄放心,我一定再加大力度搜捕,一旦捉拿住贼人,立马派人将玉芝花送去碧玉庄。贤侄就安心吧,令尊一定不会有事。”
宫俊基半信半疑,想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玉芝花早没被盗,偏在他来求花时才被盗,想会不会是朱元臧故意隐瞒不给。为了父亲的性命,宫俊基暗自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夜闯将军府一勘究竟。若玉芝花仍在将军府,那他就顺手盗了它,反正朱元臧都已言明花已被盗,想事后朱元臧也不好再多做追究。
“既然如此,还盼将军早日擒住贼人,若能救家父一命,碧玉庄上下感激不尽。多有叨扰,晚辈告退。”
朱元臧拍了拍宫俊基的肩膀,说:“贤侄切莫过于担心,天立兄定会吉人天相。”
“多谢将军。”宫俊基供手告辞,出将军府后就直奔一文客栈,待到了晚上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