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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村中日月

日子过得飞快。宁琪秋收后,跟着赵寡妇赶集。清河镇周围几十个村子,每十天有一次集。清河镇在黛山山麓南侧,镇边有一条河不分日夜从黛山远方涣涣而来,又在镇前绕了一个湾,就又慢慢远去。王家湾,离清河镇有三四里,这河水又从王家湾前流过,所以以水为名,水叫小清河,故古镇名清河镇,庄子现在清河水边,便叫王家湾。赵寡妇挑着小扁担,里面担着家里后院枣树结的枣子。枣子八月就熟了,赵寡妇将枣子晒成干,她不卖鲜枣,她要把枣干卖给中药铺。当地的晒干枣很有名,据说有补血和脾胃等功效。宁琪跟着赵寡妇,其实赶集她也没什么目的,只不过是陪着赵寡妇而已。

清河镇比自己家里的万泉镇差可远了。万泉镇离燕州市不过七八里,是燕州市近郊,由于发展工业,不断地盖工厂盖房,已经和燕州市区连在了一起。万泉镇不过是个名,其实和燕州市的西城区东城区没什么区别,周边早就不见了什么万泉,到处是房子。除了老镇中心有些古老的四合院,其他的都是市里个个单位盖的什么机关大院。清河镇虽然也属于燕州市,但是远郊,又是半山区,古老的镇子还保留着过去的形貌。镇子是由十字街构成的,镇中心街是十字街口,一边靠南的是公社大院,牌子是“清河人民公社”;靠北的街口有一所中学,挂的牌子是“清河中学”。其他东西两侧就是商店和小饭馆。小饭馆卖面条和大饼,不要粮票。里面坐着赶集的农民们,一个个喝得稀里哗啦,脑门上冒着汗,手里拿着大饼。一张张大嘴,一口口大板牙,喝一口面汤,咬一口大饼。

赵寡妇和宁琪走过小饭馆,里面的香气诱得宁琪不觉咽了吐沫。赵寡妇见状,“丫头,饿了吧。呆会姐卖了枣,姐请你吃。”在街西边到处是摆摊的农民。卖的都是家里的自己自留地里东西。人多的地方,是卖油的,炸油糕的。那年代,油可是宝贝啊。这油是古法用木击桶和木槌压榨出来的油,是花生油。宁琪不禁想起母亲到月底时拿着空油瓶子叹道还有“七八天呢。又没油了。”不仅是钱,买油得有油票,那是限购物资。宁琪在想,下次回家,一定要给家里打点油。不远处,一间铺子冷冷清清,上面写的是“新华书店”。宁琪看见新华书店就停了脚,她从小就有个毛病,常把新华书店当图书馆,翻架子上的书看,可又没钱买。这时,抬脚就想进去。于是就跟赵寡妇说:“姐,你先去卖枣吧,我去书店看看。”赵寡妇答应着,朝药铺走去。

宁琪走进新华书店,两个售货员倚着柜台聊天。

“你说,我婆婆那人,也忒偏心,小姑子坐月子,跑回娘家,也不嫌晦气,人家都说,生孩子的血气,冲了娘家的福运。把个外孙子疼的比亲孙子还亲。说什么长得跟姥爷一样,我呸……”

宁琪在书店里转着,架子上的书都落灰了。有一个架子,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处理书。一毛一斤。”宁琪像发现新大陆,走过去,在一堆堆落满灰尘的书中翻了起来。

下午回家的时候,赵寡妇的扁担挑着的就是两箩筐旧书。那是五十斤,宁琪花了五块钱。

“丫头,你真舍得。咱俩吃一顿饭,是羊杂面,鸡蛋卷饼,也没花上两块钱。”赵寡妇感叹着。

宁琪笑着不言语。

日月如梭,书一本本看,有的光看可不行,诸如《初等代数》那是工人出版社出的,比中学的数学课本可写得全乎,例子也尽量联系生活生产实际。还有《平面几何》、《初等物理》……这些书可不是光看就行的,还得做做题;有的书可以让人了解这个世界,诸如《世界通史》,《欧洲小说选》……

宁琪沉浸在这些书里的世界。“勾三股四弦五,为什么只在直角三角中有效?”,“草履虫到底是什么生物?既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可是有光合作用,也能够就吞食更为微小的微生物……”

知青队伍也发生了变化,有人找门路,回城了。听说,崔艳艳经常去公社,和公社知青办的王学清混的很熟。宁琪没有什么路子,也没那胆子闯什么办公室。她觉得现在都生活很好,很宁静……

父亲来信了,说:“你母又病了,回来看看。”

宁琪哭了,急急忙忙请假,从生产队借了五十块钱,没来得及买油,也没来得及准备带什么东西,就这样回家了。

一路上,宁琪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母亲怎样了?

一路风尘,赶回了家。一进门就带着哭声喊:“妈……妈……”

只见母亲推开正房的门,看着她,“你可算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妈不是病了吗?原来,老宁头和母亲听说有知青回城了,有的是有病,那叫病退,有的因家庭困难,那叫困退。有的女知青在城里找个老男人把自己嫁了,就找理由成了困退。母亲听隔壁的黄婶儿说,“她认识镇里一个干部,死了老婆,没有孩子拖累,想找个续弦。她觉得宁琪可以。要是事情成了,没准还能调回城里……”

黄婶把那干部说的千好万好,似乎要是自己有个闺女,也会给那干部。于是,母亲就和父亲商量,把宁琪叫回来,让她相亲。怕宁琪拖拉着不回来,就撒谎把她骗回来。老宁头就会在外面上班,其他的事从来都是老婆做主。所以也就答应了,写了那只有一句话的短信。

“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愿意。”宁琪说。

“丫啊,你爸你妈又没门路,咱家也办法走后门,你总不能在那地方呆上一辈子吧。这个干部虽说岁数大了一些,但听说他能跟上头说上话,如果事儿成了,你回城就有了路子和办法。”母亲也哭着说。

第二天。宁琪穿着母亲给她准备到新衣服,梳理好头发,由黄婶领着,去了镇上的天兴居。二姐就在天兴居当服务员,宁琪见面的事儿,是瞒不她的。

“小妹和黄婶来了。”二姐招呼道。

宁琪和黄婶等了约莫半个钟头,见一个中年男人,推开天兴居的珠帘,走了进来。一双三角眼很快就扫到黄婶,他点了一下头,接着就看向宁琪。那锋利的目光,在宁琪脸上停留了一下,就对黄婶说,“对不起,我一会单位有会,没得时间。唉唉,要不我们另找个时间。”说着眼里似乎透出一丝冷笑。

没有正式的开始,就迅速地结束了。宁琪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眼里噙着泪。

“什么东西?”二姐不禁骂道。

黄婶叹了口气,“没想到。人家是有来头的,咱攀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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