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关雄踞在关山口,依关山山脉走势而建,靖北关下怀州府、岳州府、顺昌府。靖北关守卫着三洲之地和三洲以南更广袤的中原大地。大齐朝从太祖建国起,多次与北方的鞑靼人开战,到如今的天顺帝,已是历经了九代帝王。四十多年前,鞑靼可汗暴毙,可敦所出的二王子和汗妃所出的大王子相争,两位王子的母族在草原上都是强悍的部落。 草原上的部落有的支持可敦所出的二王子,有的被大王子许以尊位,拉拢过去。两位王子的汗位之争,搅的草原上是腥风血雨,部落之间时有摩擦争斗,牧民人家有失去男人的,有失去儿子的,剩下的孤儿寡母被拉去做了奴隶,苦不堪言。两位王子之间的角逐还没个定论,又恰逢天灾,草原上冻死牛羊无数,帐篷压塌了一片,牧民们忍饥挨饿,生存艰难,眼看就要暴动。异军突起的三王子,毒杀了两位兄长,最后夺得汗位。为了缓解草原的灾情,和牧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新可汗听信了得力谋臣的谏言,悍然发动了对大齐的战争,军队在前,牧民在后,掠夺了大齐朝的金银、粮食、布匹、和女人。靖北关被攻破,一路打到潼关下,大齐朝岌岌可危。
大齐朝的祁家,世代镇守北境,统领定北军。卧龙口、嘉城关、靖北关、潼关,北境四大关口,统帅将领均出身定北军,祁家历代长子嫡孙镇守北境与鞑靼人接壤的第一道关口卧龙口。鞑靼人彪悍,骁勇,不善农事,觊觎汉人的粮食布匹,时常跨境掠夺,边关大小战事无数,祁家子弟率领定北军,血洒北境,与鞑靼人无数次厮杀,方才换得中原腹地的安乐太平,祁家子弟命丧北境者甚。
天启帝是低等嫔妃所出,母族早已败落,母亲张嫔也不受宠。自幼和母亲居住在德庆宫的偏殿,冬日的炭火、夏日的冰盆,常有被克扣,吃穿用度还不如宫里主子面前得宠的宫女太监,更是常有势利小人刻薄于他母子二人。太子体弱,贵妃得宠,一次惊马太子薨,老皇帝立了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为太子。皇后与贵妃交恶已久,太子惊马疑点重重,后族联络大半世家大族,在朝堂上历数贵妃跋扈,族中子弟专权弄事,无恶不作。皇后胞兄死谏,撞柱于殿前,幸得成国公身手快,不至命丧奉天殿。
老皇帝为了稳定朝堂,不得不褫夺了贵妃的称号,降为嫔,太子东宫幽禁三个月。一个月后,颖妃所出的三皇子五皇子,联络了城外的兵马司与五军营,趁机夜袭皇宫,逼迫老皇帝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储君。老皇帝一边迷惑了三皇子四皇子,一边命宫娥乔装,怀揣圣旨,命太子统领禁卫军,保卫皇城,一旦老皇帝驾崩,即刻即位,诛杀三皇子五皇子。
皇城的一场厮杀,死伤无数,五皇子丧命、太子重伤,三皇子被幽禁。老皇帝大病不起,皇子中唯二皇四皇子成年,其余皇子年幼,有两个还是襁褓婴儿。二皇子母妃为了诞下长子,不惜下毒迫害皇后,致使皇后产下体弱的太子,被皇帝赏赐了三尺白绫,母祖流放岭南烟瘴之地,世代不得回京。二皇子在皇宫中如同隐形人一般,成年后皇帝下旨配了个三品官的嫡女,就番去了,番地远在西北。
老皇帝病重,太医院已是禀告了皇后和朝中重臣,老皇帝命不久矣,如今的汤药只是吊命罢了。已经成年却还未指婚的四皇子,记入皇后名下,成为嫡子。太医院院正得了皇后的懿旨,亲自守着炉子熬了一碗汤药,喂老皇帝喝下后,不到一刻钟,老皇帝渐渐的睁开了眼睛。老皇帝让礼部拟了旨,亲自用印,召集大臣,从小跟着的贴身太监,当众宣读了圣旨,立皇四字为太子,入主东宫。
老皇帝驾崩后,四皇子继帝位,年号天启。皇后一族把持朝政,直到天启九年,皇后病逝,皇后胞兄一年后也去世,天顺帝才慢慢的收回了权力。幼年的被漠视、青年的隐忍,养成了天启帝刻薄寡恩,生性多疑的性情,享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天启帝越发不能容忍大权旁落。定北军护卫北境,祁老元帅更是任用亲信将领,对他派去定北军中的亲卫,只领了些无关痛痒的职位,更是几次违抗圣旨,回话给朝廷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天启十八年,祁老将军幼女及笄,祁老将军常年在边关,祁老夫人在京城操持家业,奉养双亲,养育子女,聚少离多。祁老将军四十多岁得了幼女,爱若珍宝,祁家兄弟三人也将幼妹视若掌珠。六月初六,祁老将军幼女举办及荆礼,祁家亲族姻亲当家主母或带着儿媳,或携着未出阁的女儿,来祁家观礼。祁老将军和祁三将军更是从北境回到京城。皇帝圣旨,祁家父子回京述职。
祁家父子带着亲卫,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总算在六月初六前赶回京城,见证祁家宝珠的及荆礼。祁家宴席摆在中庭,搭了戏台,请了京中有名的德喜班。正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时,皇帝圣旨到了。祁家管事忙摆出香案,众人跪地接旨,宣旨太监高声的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祁将军幼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珍妃,钦此。”
“祁老将军,接旨吧。”太监宣读完圣旨,躬身对着祁老将军奉上圣旨。
祁老将军只觉得耳中轰鸣,珍妃珍妃,老子给你守家卫国,流血拼命,我祁家多少儿郎埋骨北境,皇帝老儿竟敢让我祁家女儿入宫为妃,妃小妾也。你个半老头子,就算是许已后位,也休想我如花似玉的宝珠,想给老子当女婿,我呸。
祁老将军避过太监双手呈过来的圣旨,让管家牵马过来,直奔宫城。到了宫门口,飞身下马,直挺挺的跪在宫门,老子抗旨了。天启帝听得禁军禀报,大怒,摔了案上的折子。
“定北将军违抗抗旨,扰乱宫城,打入天牢。”祁老将军被打入天牢,祁家也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这就入宫去。”祁宝珠急的跳脚,摸了把脸上的泪,就要往府外奔去。
“你爹自有打算,我的儿,你入了宫,也解不了我祁家的危局。”祁老夫人把女儿拉入怀中,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
看见小闺女满脸错愕的抬起头,祁老夫人看着女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给她捋了捋鬓间的碎发,这将军府中明处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线,皇帝谋划已久,何必再多说什么,将把柄送到他面前。
祁老将军在天牢中的甲一号房中,天牢阴暗潮湿,一股子经久的霉味和血腥味。甲一号牢房历年关押的都是朝中勋贵,重臣。祁老将军坐在铺着稻草被褥的木板床上,面对着墙壁,闭目冥想着。皇帝老儿这两年动作越发频繁,今日派了心腹大臣为监军,明日安插锦衣卫到军中任职,军需粮草,处处受制。我祁家到如今已五代人驻守北疆,多少男儿马革裹尸,多少寡母养大幼子,又是送子披甲上阵远赴边关,只为忠义二字。如今既是皇帝老儿忌惮我祁家,我祁家儿郎又何须护你萧家江山。
皇帝老儿想召我祁家女儿入宫为妃,更进一步肘掣我祁家,再慢慢的削弱军权,还不给朝臣百姓一个刻薄寡恩的印象,真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哪能事事如了皇帝老儿的意。索性撕破这层面纱,我祁家退出朝堂,休养生息。
两个月后,祁家大郎二郎,率领祁家亲卫军返回京城,祁家三子,进宫递呈定北军兵符,并代父亲请罪。皇帝收回兵符,撤回了祁家的封妃旨意,赦免了祁老将军。祁家三子跟着宣旨太监到了天牢,太监宣旨后,三兄弟接了父亲回家。三日后,祁家封闭府门,由西城门出皇城,回荆州老家去了。此去经年,祁家子弟耕种读书习武,朝中渐渐不再有人提起祁家,定北军中却还流传着祁家儿郎们的骁勇传说。